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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自己贪心吗?
楚恬双手抱胸,大摇大摆地靠在门框偷听,即便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也将走廊上的谈话结果摸了个七七八八。
与判断的相差无几。
楚卫东不出所料一副顺水推舟息事宁人的态度,宁可承认那人是自己的亲戚,都不肯打开天窗和盘托出私下搞农家乐的事实。
自始至终也没流露过柑树损毁的不悦,无怪乎,楚卫东本身就不是冲着兴趣来的,还常常因为不懂种植而自觉受制于人。
不过总算没白摔一遭。
对此,楚恬没忍住点点头以示对凌飞“趁手好用”的赞许,到底是白手起家的创业者,三言两语便掐死楚卫东再搞农家乐的可能。
虽然她从来不畏惧与楚卫东发生正面冲突,尤其在柑园的根基守卫上,但周旋与拉扯都太消耗心力了,远没有这一摔来得高效。
楚恬扬了扬嘴角,慷慨地在心里给这个称心的结果打出满分一百的高分,站在门边默默等待凌飞回头来接自己。
直到等待的人回来了,并且在她脸上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审视,看得她不自然地抬手抹了好几下,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对于某人自称男朋友未免接受太过良好!
楚恬向来敏锐,学生时候每每被老师夸奖细心从来不会踩进出卷老师挖的坑,刚刚却自动略过,仿佛那只是题干中一个标点符号。
她不由地撇开有些发热的脸,又装模作样地扯了扯不够平直的衣角,可夏天的衣服单薄又单调,几下就没再有整理的必要。
凌飞罕见地没有揪住这个纰漏不放,默不作声地撤回流连的目光,似是体恤伤员虚弱又或是真的纯粹等待她的审阅。
大抵是为了践行走廊上的对话,他还真给安排了一套全身检查,楚卫东一行人是中午离开的,她愣是熬到天黑才离开医院。
期间楚恬试图拒绝或是指路讲解来提高效率,通通被凌飞无视掉,仿佛多说一个字多费一个脑细胞,都是加速消耗她的生命。
她就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鞍前马后地一会闪现一会又闪走,忙得团团转都不忘轻声细语地絮叨叮嘱有事记得喊自己。
就像自己从前照顾楚永山那样。
一样的白墙方砖,一样的白大褂或蓝色条纹病号服,来来往往行色匆匆那么多人都不能将冰凉的空气捂热。
新市的医院是用走廊连着几栋大楼的,即便没有从大门走到室外,也会一不小心窜到其他的区域,她迷路不下十次才摸清了构造。
思及此处,楚恬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在吊完葡萄糖以后安分地配合探路回来的凌飞将自己领到一个又一个检查科室。
直到白花花的白炽灯变成橘黄色的街灯。
她单手搭在车窗上支着脑袋,扭头一错不错地看向驾驶座上的人,光打在他的左边半张脸,将右脸的轮廓描摹得更加深刻了。
狭小的车厢内是彻底的安静,她转眸将视线落在他微微抿着却泛着苍白的唇上,从在医院食堂点完餐后他就再说过一句话。
“我真没事了。”她终究忍不住安慰。
“嗯。”他从喉咙挤出一个音节。
“其实吊完葡萄糖就可以回来的,我能蹦能跳一点事都没有,而且晚饭时候你点那么大一碗粥我全喝完了,也没想吐。”
楚恬费劲巴拉地一通解释说明,凌飞依旧不为所动,将车停稳后就自动绕过车头,将开车门与解安全带的工作都一并夺去。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僵持了片刻,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夺过他手里的钥匙便抢先走在前头,一口气打开两道门又拍下墙上的开关。
整个一楼满室通明。
她弯腰踢掉鞋子,又将脚塞进拖鞋里。只这么一会的功夫,身后的人已经亦步亦趋地捡完车里的检查单走进院子。
正当楚恬思考着要不要咬咬牙再安慰两句时,一抬头,竟看见餐桌的正中间躺着一个面包,正是她今日份一口未沾的早餐。
包装袋的塑料材质正兴致盎然地迎着屋顶的灯光,还有为了看清楚生产日期而被掰到翘起的一角,更加昭示着该当被消灭的命运。
啪!
余光扫到身后的人,楚恬眼疾手快地摁下开关灭到客厅到饭厅的全部灯管,丢下一句“我要上楼休息”就抬脚往楼梯拐去。
执着于照顾伤员的人果然丝毫不敢怠慢地跟了上来,只是在踩上台阶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退到后面,只留下一个虚扶的朦胧触觉。
咔嗒!
楚恬一手拧开卧室的房门,一手摸向墙上的开关,正要开口将人打发走,却被一股温柔又蛮横的力量推着陷入黑暗中。
窗帘将大路的光亮挡得密不透风,唯有楼梯的灯光以极其微弱的姿态落在门框上,她只庆幸自己的节节败退不至于一览无遗。
偏偏造成这番混乱的始作俑者犹嫌不足,大腿已经抵在书桌的边缘,仅能通过垫起脚尖勉强维持一丁点阵地尚未失守的体面。
哒,啪,哒,啪——
皮鞋踩着拖鞋后跟拍打地砖的节奏步步逼近,交错着也交叠着,直至被桌角咦地一声全部打断,丝毫没有闯入禁区的自觉。
凌飞向来是恪守界线与礼节的人,尤其是新市的这间卧室,从前要避嫌在一起得太早不得让大人知道,后来依然要顾忌楚永山在。
而此时,就是不避忌的下场。
“凌飞……”
楚恬气息不稳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妄图以此驱散将他沉溺的汹涌浪潮,却也暴露了自己同样被投掷在海浪中的慌乱。
只稍稍一托,身体就跃坐到书桌上。
凌飞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掌心抵在木质上是温和又扎实的触觉,叫他恍惚是刚刚将她整个人的重量都聚在手里的触觉。
理智与感性在敲锣打鼓地搏斗着。
他看得到监控的画面,清楚事情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分析出自己应该先去求证,可就是控制不止身体与大脑的慌乱。
正如他清醒地知道不受控的根源在自己而不全在这件事,可他此时却因为一份没吃掉的早餐即刻追究起眼前的人。
良久,凌飞将手探到楚恬那战绩赫赫的后背,沿着脊椎一路攀爬到脖颈处,单薄的布料却不足以淹没指间若即若离的颤抖。
“你可真擅长挑战我的底线。”他咬着牙控诉。
“你松开我。”她缩着腰强作吩咐。
“很想躲开吗?”他轻呵一声,“我开车从南城过来的时候,握方向盘的手抖得可比现在厉害多了。”
“我有分寸的。”
“分寸?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感觉不出自己虚弱?看不出对方是不讲道理的人?竟然还胆大包天往前凑!”
凌飞厉声训斥着,如同狮子的低吼,又似惊堂木的重重一敲,非要楚恬将过往的教诲统统翻出来再刻一遍进脑子不可。
视觉被掠夺,触觉便借此疯长。
他右手扶在她的脑后,不容撤离;他左手握住她抵在他胸膛的手,不容推开,心脏的剧烈跳动成了灼烧的源头。
就连卷起的衬衫袖子都滑落在他的手腕处,配合着卖力地磨蹭她的肌肤,一浪接一浪地在上面勾出电流,酥麻得发痒。
而他还要与她额头抵着额头,用那滚烫的气息搅动她的气息,同时阻挡着、占据着她的一切去路。
强势又霸道。
所有的动作都经过缜密的计算,一举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亲密举动尽数倾出,势必要犯错方彻底长足记性。
这是一个与温柔毫不相关的吻,也没有半分安抚可言,重重一压便湿漉漉地含住吮吸,从唇角到唇峰再回落唇珠纤悉无遗。
哪怕如此用力也掩盖不住余惊的颤抖。
这是一个极具技巧性的吻,辗转得缠绵之际,一个撕咬便获得长驱直入的权利,血腥味越是浓烈就越证实对方的存在。
可机关算尽是要以自我作为交付的。
即使重心不稳膝盖重重砸到书桌上也舍不得抽离,哪怕氧气竭尽不得不暂停也必须贴着那片柔软,那已是沉溺与上瘾的铁证。
至于楚恬……
她没有撤离也没有推开,更没有唇舌轻启就率先乱了神,一切正如声明的那样,接纳到予取予求的地步也能不为所动。
殊不知这正是变相的操纵。
她得意地挑起眉头,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分出一条神经,盘算起下了南城到新市的高速公路后再到医院再停好车找到急诊室的时间。
大概倔强的人往往也记仇,自己曾经困顿其中就必须将对方拉下水,好比溺水鬼必须找到替身才能轮回,或是一起沉沦也无妨。
凭什么只有自己被这段距离支配过。
楚恬慢条斯理地较着劲,偶尔仰着头躲避又或是溢出不悦的嘤咛,叫凌飞在得到与落空之间皆不得满足,唯有耐着性子顺从。
曾经的强势方终于丧失掌控权,甚至连自己的情绪起伏也一并交付;年上者成为忠诚的仆人,一切的行事必须以对方为准绳。
但她还不打算放过。
楚恬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臂环在凌飞肩膀上,重心抵着被桎梏在他胸膛的那只手一点点倾轧过去,接着纵身一跃。
沉迷情海中的人猛地被惊醒。
两人的身体被迫反转了方向,他一边任由她抓着往后倒,一边缓冲她倒在床上的力量,同时还要调整歪倒的方向。
下一秒,她顺利地着陆在只占据床往里一侧的棉被上,后背是软绵绵的触觉,没有加重白天遭受的摔伤。
身体与身体重新贴近。
楚恬迎着凌飞惊魂未定的视线,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昏暗的房间内成了唯一的明亮,幽深之上竟泛着粼粼的水光。
“那你呢,不觉得自己很贪心吗?”她恶劣地拽了拽他的衣领,“扎根在南城,却妄想在新市得到归属。”
于是,单撑着一只手虚撑着的人被彻底抽走负隅顽抗的力气,身体一点一点压下来,气息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耳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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