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入怀

　　走进图书馆，秦槐序帮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刚好落在桌面上。唐書衍拿出教资资料，秦槐序坐在他旁边，没立刻说话，只是安静地帮他递笔、翻书。偶尔唐書衍卡壳，皱着眉盯着题目发呆，秦槐序也不催，只是把温水推到他手边，等着他自己缓过来。

　　快到中午时，于衡发来了消息：“炒粉店下午五点开门，我先去占位置，你们直接过来就行。”后面还缀了个调侃的表情：“别在图书馆待太久，小心聊起红薯的甜度，忘了时间。”

　　唐書衍看着消息笑了，把手机递给秦槐序看：“于衡说……要帮我们占位置。”

　　秦槐序接过手机，笑着回了个“好”，还给于衡发了句：“谢谢，我们会准时到。”他把手机还给唐書衍时，刚好瞥见资料上唐書衍标着的“重点”，字迹工整，比上次躁期乱划的样子好多了——他知道，唐書衍正在慢慢好起来，而他愿意等，等他彻底敞开心扉的那天。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资料上，唐書衍低头继续整理，秦槐序坐在旁边帮他递便签。这一刻，没有恐惧，没有紧绷，只有纸张的沙沙声，还有身边人的温度，唐書衍忽然觉得，这样的休息日，也还不错。

　　下午五点，炒粉店的招牌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暖光，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唐書衍和秦槐序挤过人群，一眼就看见靠窗的位置上，于衡正朝他们挥手。

　　"这里！"于衡站起身，夸张地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学霸，终于舍得从图书馆出来了？"

　　唐書衍笑了笑，把背包放在椅子上："你不是说要帮我们占位置吗？"

　　"那当然，"于衡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可是提前半小时来的，就怕你们抢不到最脆的豆芽。"

　　秦槐序坐在唐書衍旁边，侧头看了看菜单，轻声问："你要吃什么口味？"

　　"还是老样子，"唐書衍毫不犹豫，"加双份豆芽。"

　　"我也是，"秦槐序点头，"再加个荷包蛋。"

　　于衡朝服务员挥了挥手："三份炒粉，两份双份豆芽，两份荷包蛋，一份不加辣，谢谢！"

　　等餐的时候，于衡上下打量着秦槐序，像是在确认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们今天有点不一样？"

　　唐書衍心里一紧，正想找个话题岔开，秦槐序却淡定地笑了："可能是因为今天阳光好吧。"

　　于衡"切"了一声，显然不信："阳光？我看是因为有人终于学会主动邀请别人吃饭了。"

　　唐書衍的耳朵又开始发烫，幸好这时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炒粉走了过来，及时救场。

　　炒粉刚端上桌时，唐書衍先愣了愣——邻桌的夫妻正抢着给孩子喂粉，辣椒香混着孩子的笑闹飘过来，碗沿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他捏着筷子的指尖轻轻动了动，想起以前无数个周末，自己对着外卖盒发呆的样子，连速食汤凉了都没察觉。

　　“发什么呆？”于衡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再不吃，豆芽就不脆了。”

　　唐書衍回过神，夹了一筷子粉塞进嘴里。滚烫的米粉裹着酱油香滑进喉咙，脆生生的豆芽嚼起来有声响，他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秦槐序看他动作慢，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推过去半个：“小心烫，慢慢吃。”

　　吃到中途，于衡擦了擦嘴，指了指窗外摆摊的糖炒栗子：“你看那摊，以前咱们总逃课去买，现在还在。这地方的烟火气，多少年都没变。”

　　“烟火气”三个字落进耳朵里，唐書衍的动作顿了顿。他转头看向窗外——卖栗子的老板正笑着给顾客装袋，哈出的白气在路灯下飘成一团，旁边烤红薯的炉子冒着暖光，有人围着挑挑拣拣。这些热闹，他以前只敢隔着窗户看，像看一场和自己无关的电影。

　　“我以前……”唐書衍的声音很轻，轻得快被邻桌的谈笑声盖过，“总一个人待着，家里连厨房都很少开。没有油烟味，没有说话声，连晚上开灯，都觉得太亮了。”

　　秦槐序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把温好的豆浆推到他手边。于衡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挠了挠头：“嗨，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是有我们吗？以后想吃炒粉，随时叫我。”

　　唐書衍低头抿了口豆浆，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他看着碗里剩下的粉，忽然笑了：“其实我特别喜欢这种味道——炒粉的油烟、街上的叫卖声，还有……你们说话的声音。这样我就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走出炒粉店时，晚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吹过来。于衡要往另一条路走，临走前拍了拍唐書衍的肩：“下周还来，我请你们吃栗子。”

　　只剩两人并肩走时，街上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唐書衍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秦槐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就……总盯着这些热闹看。”

　　秦槐序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不奇怪。因为这些烟火气，本来就是用来暖孤单的。”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以前你一个人没追上的热闹，以后我陪你慢慢找。”

　　唐書衍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忽然觉得街上的风都不冷了。他看着秦槐序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路灯的光，像盛着一小团暖火。

　　周日傍晚六点半，天已经擦黑了，路灯刚亮起没多久，把路面的梧桐叶照得泛着浅黄。唐書衍攥着空了大半的豆浆杯，指腹还沾着点炒粉的酱汁——刚跟于衡、秦槐序结束饭局，聊到高中时一起逃学买栗子的事，语气里还带着点没散的轻松，只是眼底藏着点浅淡的疲惫：毕竟周末两天没歇着，周六被于衡拉去江边散步，周天周日又对着教资资料划重点，连觉都没得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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