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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
此时他们距离管道核心破损点已经只剩下五分之二的路程了，一路上还算平稳。
霍骁点了两下太阳穴处的磁片，问：“谈诀？”
似乎有短暂的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谈诀说话的声音了，难道他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想的不错。
谈诀确实碰到了点事情——
就在刚刚他在屏幕左上角发现感染者的踪迹不久。
他想要绕开路线，走右侧绕一圈管道离开，只不过才刚向右绕开几步的距离，刚刚那在十几米之外的身影就已经穿过雾气到了他近前。
一个速度型的感染者。
身体像橡皮被拉长一样，四肢长长垂着，脸是原来的两倍长，眼睛、鼻子、嘴巴同样因为被不可抗力向下拉长而形成一幅怪异的模样，没有给谈诀任何心里准备的时间，猛然出现在飞行器面前的屏幕上，因为凑得太近，恨不得将整个屏幕占满，隔着屏幕和飞行器的外壳，谈诀不禁屏住呼吸。
那双被拉长的，椭圆形的黑眼球在屏幕上来回移动，似乎看到了谈诀，又好像只是带着好奇探索，两倍长的手指窸窸窣窣在飞行器的表面摸索。
离得实在太近了，谈诀甚至觉得面前这个感染者的手指就摸在他的身上。他强行控制住想要控制飞行器将感染者撞开，或者是向后躲开的冲动。
他是一个连门都没有入的理论派，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所以更要谨慎行事。
就梦魔给他的资料来看，速度型的感染者身体薄弱，超过100公斤的冲击就绝对承受不住了。速度型感染者里，低级的感染者速度也在70迈左右。
他估算了一下轻型飞行器的重量以及最大速度，这时候感染者似乎已经不耐烦，拳头用力砸在屏幕上，驾驶舱内环绕响起咚咚的闷响声，拉长的脸也开始变得狰狞，抻出一条一条的纹路，厚得诡异的嘴唇张开，露出里面同样尖长的牙齿，每一颗都有正常人四倍的长度，有的已经断裂，有的则还算完整，牙缝之中，还有不明的黑色状物体。
速度型感染者的咬合力并不强，所以谈诀并不担心对方几口就将这飞行器外壳给咬破，然而，这画面经屏幕放大怼在他的脸前，实在是给人冲击感过大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别开目光，将推进器一推到底，轻型飞行器的起速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将感染者撞飞到远处的管道上，身体与管道相撞发出咚的一声响。
而飞行器就像唐鸿夜所说的那样，精读非常高，谈诀推得太猛了，强烈的推背感令他大感不妙，速度过快以至于他甚至看不清屏幕前方闪过的画面，只能凭借刚才印象中前方的具体景象与距离远近轻摇方向赶猛踩刹车，终于在绕过一个左边的低管道，右边的高管道之后，在将要撞在下一个直直立在他面前的管道时停下来。
“……”
飞行器稳住，谈诀没有任何回头去看那个速度型感染者是否缓过劲追上来的欲望，毫不犹豫一转方向赶，朝着寇白给他的坐标猛然推动。
霍骁的通讯正是这时候打进来的。
“……”
谈诀呼了口气，舌头顶了顶口腔，确定言语功能灵活之后，才想起来磁片通讯并不需要他张口，他一顿，心中生出几分不怎么高兴的自嘲之意。
但是回给霍骁的讯息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怎么了？”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遇到了一个速度型感染者，已经甩开了。”
“……”
霍骁短暂地没有说话。
谈诀警惕着屏幕外的情况，对于霍骁要说什么并没有很在意。
他现在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成功到和霍骁他们汇合。
“玉山小白去接你了。”
谈诀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这个要被接的人是自己。
他当即皱起眉，“不用。”
霍骁没有赞同他的想法，“越往里走感染者越多，轻型飞行器不会每次都能甩开。”
谈诀的眼神有些冷，盯着屏幕没有立刻说话。
霍骁用他一如既往冷硬甚至更甚的声音说：“确保指导员的安全也是我们的职责，你如果出事，我们也不用完成任务了。”
谈诀并看不见那一边，原本对于霍骁抽调两名荤食种去接一个指导员颇有微词的工程师听到这句话之后，很快安静了.
不过多少能够想到。
他忽觉自己方才逞能的样子有几分愚蠢。
说什么不用呢？
连面对一个速度型感染者都殚精竭虑，形容狼狈的他，这种时候自然需要专门对付感染者的掠食者的帮助。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而他……最应该明白。
况且霍骁是队长，他没道理在对方命令有道理的情况下，选择不接受。
真是犯蠢了。
谈诀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握着方向杆的手松了松，向后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了。我会尽量避开和感染者接触，直到他们过来。”
他这样说，明明是霍骁想要的结果，但不知道为什么，霍骁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却比刚才还要沉。
“谈诀，我并不是……”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谈诀打断他的话，“队长，你说得对。”
他应该在说点什么，比如对于自己刚刚的抵抗道个歉，又或者多解释几句自己认同的原因。真要开口的时候，又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了。
会有人来接应不代表谈诀这时候就能放松警惕，他不再理会耳麦中那个沉默的人，依旧谨慎地观察着屏幕。
他的脑海中还回想着自己刚才遇见那只感染者时候的反应——虽然他拿到了S-1驾驶证，但是在躲避感染者的时候，生疏得像是刚学会走路一般，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陌生的路、陌生的领域，这些原本他最擅长面对的东西，到现在为止，已经无法再靠其余的事物来弥补了。
他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掠食者的世界规则远比他所常经历的世界更加直白。
力量就是一切。
而他没有这种力量，无论他做什么，用尽手段，没有的就是没有。
驾驶舱内嗡地响了一声，谈诀回神，发现是屏幕上亮起了红色警示，飞行器外壳有被腐蚀的迹象，报损百分之七，这个程度的损耗并不影响正常驾驶，只是少数精细操作无法再做，这种时候也用不上。
此时前方的管道就像是黑色的荆棘林，密集到令人呼吸不畅的地步，谈诀尚且想象不到，昌盛科技建立这种结构的管道究竟有什么用处，然而如果之后管道的密集程度都是如此，轻型飞行器确实无法再继续深入了。
他控制飞行器小心在其中环绕，大概五分钟之后收到了连玉山的私人通讯。
连玉山：“谈诀？我们三分钟之后就到你的位置了，你可以在那里等我们一下。”
“嗯。”
连玉山又补充：“你周围安全吗，如果发现任何异常，就往管道多的地方躲，我刚才发现，这些感染者不会跑到离管道太近的地方，他们在有意识地回避。”
谈诀皱眉：“不是说他们破坏了管道吗？既然能破坏，怎么还会不靠近。”
连玉山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三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算不上太短。
听到连玉山的话，谈诀思索了片刻，驱使飞行器靠近正前方的管道，将飞行器的外置鹰眼放大，在屏幕上不断放大观察管道的细节，复合金属外是一层昌盛科技特制的喷射漆膜，谈诀记得自己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这种漆膜似乎突破了什么技术限制，当时各个区都在讨论这件事，昌盛科技的股票也跟着水涨船高。
谈诀忘记自己具体在哪里看到过了。
黑色的漆膜将管道整个包裹住，那种黑色并不是纯然的漆黑，更像是颜色过多冗杂在一起的，复杂的颜色，如果这里能有光线，谈诀认为黑色漆膜的外表能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亮。
垃圾场的金属污染物上，就常能看到这样的光泽。
此时他出现在亚翁港龙头企业昌盛科技所研发的漆膜上，就变得价值不菲了。
他看得太仔细太过于专注，也可能是因为管道上的漆膜被他放大太多，恍然间，谈诀似乎看到眼前的黑膜有什么动了一下，他一怔，将精神凝聚过去仔细看，然而屏幕上又恢复沉寂，变回普通的漆膜。
“……”
这东西越看得久，越觉得奇怪。
谈诀扶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
他想要驱使飞行器稍微推开一些，只不过才向后拉了一点推进器，屏幕上立刻又弹出许多红色警告，原本只报损百分之七的飞行器，这时候报损却突然开始上升。
谈诀茫然了一瞬，下一刻反应过来，将鹰眼摄像头转到后方，这才发现就在他观察到管道的这段时间，一个力量型的感染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飞行器身后，将飞行器整个揽在怀里，在他向后撤的一瞬间，向里收力——
“喀拉——”飞行器机身在巨大力量的挤压之下，不知道什么地方破损了，屏幕上报损瞬间调到了百分之七十。
驾驶舱内，两边被挤压得变形开始向中间坍塌，本就狭窄的空间愈发逼仄，谈诀尝试强行脱离，但是驾驶舱内大半按键已然失效，想要打开出口，出口装置又被力量型感染者牢牢堵在怀里，他甚至无法从飞行器中离开。
“谈诀？”磁片另一边，又传来霍骁的声音。
“……嗯？”空间不断被挤压，谈诀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三十秒之内连玉山和寇白能赶到的话，他大约还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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