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灵上岸后能考公了[民俗异闻]

作者:十二个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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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壤④


      天阴地很,屋子里得开灯。

      楚砚两腿交叠,上半身倚进办公沙发里,他盯了会儿陈青摁灯的背影:“真的不考虑么?”

      “不了。”

      陈青开一盒铁观音,又拔了一次性杯,泡好茶递到楚砚面前。

      “我再加钱。”楚砚乜了眼茶,砂绿的叶在杯子里打着旋。

      这是他第三次来找陈青了。

      第一次,是在五年前,陈青买下的这栋屋子,几年间又发生多起自杀案,按理说,屋主应该会想着尽早把房子兑出去,砸在手里纯是亏本。

      于是楚砚借机想出资拿下,并且高出了当时市价的两倍,原以为陈青会答应地爽快,但这人就是轴得很,说什么也不肯。

      两年前,他又提过一次,他还是不肯,并把屋子改成了自习室。

      实话,楚砚打这么久以来,从没见过如此“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不管价报多高,他都不肯卖。

      “说了,多少钱,都不卖。”果然,陈青依旧拒绝。

      “行,”楚砚点了点头,坐正,十指交叉抵膝,“那你出条件,什么条件,都可以。”

      陈青坐在对面,沉默半晌,忽然嘴角一勾:“小楚总,我知道,你有钱,但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我这栋‘鬼宅’不放呢?”

      他笑得轻蔑,像是在鄙夷某个不值一提的东西。

      这种笑,楚砚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曾经可是他的专利,现在被人用来对付自己,是在嘲笑他“有钱了不起”?

      他的腮帮子鼓了鼓,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面子上还是温和:“我也挺好奇,都是‘鬼宅’了,陈老板为什么要死守?据我所知,这栋楼,和你没关系,你也是中路买家。”

      陈青对上他逐渐眯起的眼,这让陈青想到在老家见过的一种蛇,不,是吃蛇的隼。

      楚砚的目光,和隼无异——不会叫人后背发麻,但似是要剖进人心。

      他忙低下头,沉吟几秒,终于想出一句反驳的妙语,再抬头,面色坚定不少:“卖不卖是我的权利,至于理由,无可奉告。”

      楚砚看着他起身作一副送客样:“如果小楚总是为这事来的,我办不到。我还有事,你请回吧。”

      “一杯茶的功夫都不到,就着急赶客,你心里藏着东西啊。”楚砚笑了。

      陈青约莫三十多岁,个高挑瘦长,走到跟前像根竹竿一样。

      他似有些恼,沉声重复:“请你离开。”

      楚砚的身体纹丝不动,陈青都走到身边了,他也没再正眼瞧,反而紧盯茶几上的纸杯:“放心,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

      听到这话,陈青自觉朝后退了两步,留出通往门口的过道。

      显然,他默认了什么。

      楚砚仰头喝干茶水,偏过脑袋,朝向他:“嘶,我记得,我好像没说过要一个人走吧。”

      “嗯?”陈青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现楚砚正双手对拍。

      两下巴掌声结束没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

      他回头看到两个肌肉扎实,身材魁梧粗壮的大汉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拖一杆滚轮大号行李箱。

      到这,楚砚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双手插兜走到陈青跟前,示意了一下箱子:“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陈青心里猛地一凉,几乎是瞬间明白——楚砚这是要用箱子给他装走呢!

      他脸色煞白,跟纸扎的小人一样,嘴唇也变得哆嗦:自己只是不卖楼,这人怎么还来真的了?一个大集团的富二代,用不着跟自己过不去吧。
      就算是刚刚说话得罪了,但是光天化日地绑架,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陈青还想挣扎两下:“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么?”楚砚说,“想请你去我那儿,喝杯茶。”

      “等等!我,我自己来。”眼见两大汉准备扑上来,陈青双手往前抻,身体半弓,作防御姿势。

      现在的局面,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办公室偏,如果不是人流大的时候,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边。

      再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揍一顿弄走,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实行起来,并不困难。

      他缓步向大敞的行李箱靠近,目光时不时瞟向闭阖的房门,其实那儿离箱子并不远,五六步的距离,这个房子一二楼的隔音效果算不上好,嚎一嗓子被听到的概率很大。

      于是,他又偷摸地看了一眼挂钟,很好,下午五点多。

      还有机会。

      楚砚见陈青慢吞吞的行径,顺着他面朝的方向看去,瞬间了然。

      但他并不着急,反而任由陈青拖延时间,用堪比乌龟的速度站进行李箱。

      很快,嘈杂的交流声陆续从门缝钻出。

      饭点到了。

      陈青深吸口气,心脏打着快节拍。

      就这么几秒的间隙,他忽然跨出箱子,扭头就朝门边狂奔,两大汉晃神的片刻,已经被他搡开。

      颇有些“背水一战”的意味。

      同时,楚砚大步迈出,一瞬的功夫来到他身后,还没等陈青扒上门把手、“救”字开口,顺手两下,就给他打晕放倒。

      “还是这么不老实。”楚砚啧一声,看着地上昏厥的人,他又补充一句,“给你机会也不中用。”

      ***

      人骨是坚不可弯的东西,一个成年人被塞进行李箱里,犹如木棍三折叠——膝盖一折、腰部一折、脖子处一折。

      躺在密封的小小空间,如果是一直昏迷倒还好,最怕走到半路,骤然醒了,那这种窒息挤压的痛苦,是最不好受的。

      陈青就经历了这么一遭。

      箱子被人拉开,晃眼的大灯泡悬在头顶,在黑暗里待久了,蓦然被这么一刺,难免头晕眼花。

      他动了一动扭曲的身体,楚砚并没有捆他,以至于完全适应强光后,他能顺利爬出箱子。

      这是一间水泥坯大仓库,只留有右上角一方卡着扇叶的小窗口。

      透过这儿,陈青大致能猜到,天黑了,只是到了晚几点,他拿不准。

      于是摸了一摸空口袋,并不算意外——手机早被没收。

      楚砚坐在对面,脚边摆了只茶杯。

      见陈青清醒,他两腿岔开,微微屈身,居高临下地俯视。

      陈青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大口大口呼吸,像是要把周围空气尽数囊进肺,长时间的缺氧,带来大脑一阵短路。

      怎么来这儿的?

      为什么来这?

      哦,被绑架了啊。

      想明白后,陈青就着水泥地面,盘腿坐起,仰头迎上楚砚的目光:“你杀了我,我也不卖。”

      语气之坚定、目光之倔强,叫楚砚轻微一怔。

      有意思。

      这楼就跟陈青命根子一样,他越是执着,越是有趣,这说明,他心里藏着的是个大秘密。

      楚砚俯下身:“别说这么绝。人,我可以不杀,楼,也可以不要。你得给我个理由。”

      “还需要理由么?”陈青有些好笑,“你都给我绑到这儿来了,还会放我走?”

      楚砚摊开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放了你。”

      见陈青偏过头,依旧抗拒,楚砚轻笑:“你不愿意说,那我来说。”

      “你来自湘西。”

      陈青保持姿势,没吭声。

      “是为了个女孩儿来这的。”

      陈青的脑袋僵了一僵。

      “这个女孩儿,死在了这栋楼。”

      陈青正过脑袋,喉结滚了滚。

      楚砚顿了顿:“女孩儿的名字,叫秦引娣。”

      “嗡——”

      陈青脑内轰鸣,楚砚的声音好像隔着很远:“而你,陈青,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木质板凳嘎吱一声,楚砚向后猛靠,一手撑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搭着扶手,轻轻歪头,如盯着一头猎物。

      他承认,说的这些话,算得上是临时起意。
      早一小时,南荼来了通电话,虽只简单交代一下他整合的信息,但说了一个关键点——
      陈青和跳楼女孩秦引娣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关联。

      如他所想,陈青的脸黑一阵白一阵,久久没能接话。

      楚砚抬了抬脚,用脚尖点着杯壁,把茶轻推到陈青面前:“不急,慢慢想。”

      这次换陈青紧盯茶水,里面没有茶,只有青亮的水,刚被放平,水波不稳,一下又一下地轻漾。

      “呵,”刚阖眼揉了一揉眉心,听到陈青突然一嗤,“小楚总的想象力真丰富,这个秦引娣,我听都没听说过,哪来的认识?怕不是你瞎编的名字。你们这种人,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楚砚掀开眼皮,一瞬不瞬盯着他:“没把握,我不会问。”

      显然,这骤起的一句话震住了陈青,他脸上的肌肉几乎是瞬间绷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为了买楼?”

      “才发现?”楚砚哈哈一笑,和刚才的状态截然不同,却叫陈青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是了,江城市楼盘众多,没必要揪着一个偏僻区域的小破楼不放,不论从商业角度,还是未来发展角度,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买卖策略。

      “那你为什么?”陈青不解。

      “你瞒着什么,我就为了什么。”楚砚解释。

      他最初的目的确实是楼,只想着把这栋凶楼买下,哪成想,出了变数——半路冒出个类比程咬金的陈青,把这一步堵死。

      但也多亏了陈青的坚持,让楚砚发现,这个变数,很有用——他身上的信息,比楼更有价值。

      “我调查过,在江城,你没有亲朋,日常不出门,接触的人也不多,更不算熟。”楚砚继续说,“换句话说,就算你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我要的不多,实话实说就行。”

      陈青强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楚砚打断他,“前些时候,你不是收到了一张符吗?”

      陈青头皮一绷,不知是不是盘腿坐太久,脚底板发麻,这张符没有出处、没有来源,甚至不被记载,但是却传开了,都说是几年前贴的符被人扯了。

      简直是谣言!

      什么几年前的符,完全是瞎诌!

      他压根没有请什么专人,更没有贴符,不过是个幌子让人安心,现在被这么一弄,既无法澄清,又没法辩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习楼的人流越来越少。

      “我还有一些,你需要么?”陈青循声看去,楚砚从内口袋里掏出几块黄纸折成的三角符,手一抛,依次蹦到眼前。

      他打开符,里面赫然用朱砂勾着歪七扭八的线,乍一看像那么回事,实际杂乱无章,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符。

      “哪来的?”陈青窜起身,踉跄两步。

      楚砚回答:“我画的。”

      他,画的?

      所以符是他丢在那的?

      他故意的?

      陈青瞳孔骤缩,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什么?”

      楚砚也不瞒他:“你谣传贴符,是为了稳定人心,改造自习楼。我揭符,当然也是为了,驱散人群。我做的,只是还原真相而已。”

      还没等陈青继续发问,仓库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剪着寸头的少年小跑进来,手里还握着封信。

      “白送命?你来做什么?”楚砚一愣。

      白送命简单掠了眼陈青,径直来到楚砚跟前:“你仇家给你来信了。”

      楚砚接过信,看清落款后,舒然一笑,啧一声:“什么仇家,小孩说话,没轻没重。”他把手机递给白送命,“去,给宋灵发消息。”

      接着又想了一想,扫过信末端一行字,最后目光留在“莫奈酒店”几个大字上:“告诉她,十天后,来上班,地点:莫奈酒店。”

      直到白送命收回信,人都离开很久了,一旁的陈青像是魂儿刚归位一样,指着闭合的大门狂叫:“是他!我记得!”

      保洁捡到符的那天,他碰到过白送命,那时这少年就在办公室门外,现在想来,原来是在偷听。

      “对,符是他丢的。”楚砚说,“我让他去的。”

      这回,陈青疑虑少了大半,转而两眼圆瞪,嚎叫着就要冲上去拼命,楚砚皱了下眉,一脚给他踹翻:“这么固执?没事,我有时间。你就在这,好好想,慢慢想,来得及。”

      离开时,他又多叮嘱两句:“给我全须全尾地活着,你自杀了,楼可就彻底归我了。你也说了,我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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