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唐明］奉火涉川

　　训练场上，夕阳下飞舞的尘沙如同金色的薄雾。崔宁刚演示完招式，正低头擦拭着弯刀，一名叫阿穆尔的弟子忽然凑上前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崔宁。他在这批弟子中资质极佳，是被不少人看好的教中新秀。
　　“奉火使大人，您方才那招净世破魔击真是精妙！弟子能否为您演练一次，请您指点？”
　　他靠得太近了，崔宁甚至能看清他额角的汗珠。她正要后退，一道影子已经隔在了两人之间。
　　唐行川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阿穆尔，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崔宁脸上。
　　“阿宁，我们回去吧。”
　　崔宁看着眉眼沉静的唐行川，几日未见，下巴上又冒出了些青黑的胡茬。她弯了弯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回来了？这次倒挺快，”她又替他拂去肩头的尘沙，“往北边的商路可还顺利？听说最近不太平。”
　　“无事，”唐行川微微低头，配合着她的动作，声音轻了几分，“一伙小毛贼罢了，已经处理好了。”
　　阿穆尔见到他，稍稍退了半步。
　　他看着崔宁的手指还停在他衣领的褶皱处，不自觉地攥紧了刀柄。这位阿瑞斯师兄虽执掌光明驿外务，颇受尊敬，但平日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每次回来都只是跟在奉火使身后。太冷硬，太沉闷。
　　回去的路上，唐行川比往常更加沉默。直到院门在身后合拢，他才从背后环住崔宁，下巴抵在她肩窝。
　　“阿宁。”声音闷在衣料里。
　　“嗯？”
　　“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他斟酌半天，挑了个自认为最委婉的词，“很讨厌。”
　　崔宁笑出了声，转过身，捧住他的脸，看到他眉头微蹙，嘴唇抿得发白。
　　“好嘛，”她用拇指按了按他微微下撇的嘴唇，柔声道：“若他下次再来，我就告诉他，我的爱人不喜欢。你看着我，嗯？”
　　唐行川耳根微红，闷闷地“嗯”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
　　“现在，去把胡子刮干净，”崔宁轻笑着，抬起他的下巴，摩挲了几下，“蹭得我脖子好痒。”

　　年轻的火焰并没有那么容易熄灭。几日后，阿穆尔竟在公开讲习上向崔宁呈上一串品相极佳的红宝石手链，说觉其光华与奉火使甚是相配。众目睽睽之下，崔宁正欲严词拒绝，一道低沉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
　　“阿穆尔师弟。”
　　唐行川不知何时已走到场中，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对奉火使的敬意，似乎过了界。”
　　他将目光投向阿穆尔，看不出喜怒，“既然你如此勤勉好学，不如，由我来亲自指点你几招。”
　　阿穆尔被激起了好胜心，脸涨得通红：“请阿瑞斯师兄指教！”
　　话音未落，刀锋已至。唐行川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侧身让过这一击。
　　少年来势汹汹，一击未中后立刻又发起攻势，将双刀舞得密不透风，却连唐行川衣角都未沾到。
　　“眼神飘忽，如何锁定目标？”
　　少年喘着粗气，刀锋接连袭来。唐行川旋身避开锋芒，手肘不轻不重地撞在他后心。
　　“下盘不稳。”
　　少年踉跄着后退，在沙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他运起内力，双刀交错而至，唐行川脚跟后移半步，左手顺势在少年腕骨处一托。
　　“发力太满，后继无力。”
　　又点评了几个来回，唐行川像是终于觉得够了，突然向前一步，右手扣住少年手腕。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伤及筋骨，却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
　　“哐当！”
　　弯刀落地。阿穆尔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气息依旧平稳的唐行川。
　　唐行川转身径直走向旁边一直观望的崔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为她理了理刚才被风吹乱的一缕鬓发，又牵起她的手。
　　“指点完毕，回去了。”

　　待走出人群，崔宁才晃了晃唐行川的手，带着笑意开口：“感觉如何？”
　　唐行川脚步未停，目光扫过远处还在揉着手腕的阿穆尔，扣紧了她的手指：“当年你在金水水寨时，也是他这般年纪。一个人潜入贼窝，双刀使得比他现在利落多了。”
　　他想起当初红发少女在贼寇重围中凌厉挥刀的身影，明明肩头染血，眼神却亮得惊人。
　　崔宁眨了眨眼，轻笑一声：“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现在好些了吗？”
　　唐行川微微一怔，开口理直气壮：“屡教不改，该罚。”
　　崔宁侧过头，看到唐行川微红的耳根，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我的阿瑞斯执事，好大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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