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悖论

　　月光惨白地透过防弹玻璃，在地面投下冷冰冰的影子。林晚靠在床头，手腕上的特制镣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空气里混着荒原狼和黑雪松的味道，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

　　陆凛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暗红色的液体。那不是酒，浓重的铁锈味让林晚瞳孔一缩。

　　"喝。"陆凛把杯子递到他嘴边，语气还是命令式的，动作却轻得像在喂受伤的小动物。

　　林晚垂眼看了看杯中的液体。那里翻涌着顶级Alpha的生命力，但他闻得更深——那是被芯片能量侵蚀后的腐朽气息。他忽然抓住陆凛的手腕，指尖碰到军装袖子底下新增的灼痕。

　　"你用血做缓冲剂？"林晚声音发紧，"芯片在要你的命，值得吗？"

　　陆凛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掌心相贴处传来芯片异常的嗡鸣。他俯身逼近，犬齿若有似无地擦过林晚的腺体，引得两人的信息素同时震荡。

　　"五年前在实验室，"他的呼吸烫在渗血的齿痕上，"你拆炸弹救我的时候，问过值不值得？"

　　林晚猛地想起那个雨夜。十五岁的他撬开通风管道，看见少年陆凛被铁链锁在炸弹中央。芯片警告声刺耳极了，而那双猩红的眼睛望着他，像走投无路的狼。

　　那时候他割开自己还没分化的腺体，用最原始的信息素安抚暴走的Alpha。现在换陆凛割开手腕，用染血的信息素为他延缓基因崩溃。

　　"不一样..."林晚偏头躲开他的触碰，"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

　　"是陆霆的儿子？"陆凛低笑，突然把他按进怀里。这个拥抱太用力，撞得林晚肩骨生疼，却听见对方心跳乱得不成样子。"那你知不知道，我父亲书房里藏着什么？"

　　林晚愣住了。他潜入陆霆书房无数次，就为了找芯片密钥。

　　陆凛的唇贴着他耳朵，吐出惊雷："你母亲的照片。"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林晚在雷声中发抖，想起母亲实验室里那些被销毁的记录——关于第一个成功孕育的"悖论体"，关于她偷偷送走的婴儿。

　　"她是我父亲爱过的最后一个Omega。"陆凛抚过他后颈泛着珠光的皮肤，"也是'造神计划'的创始人。"

　　雨声淹没了林晚的喘息。他终于明白陆凛为什么纵容他的刺杀，为什么明知是毒药还要喝。原来这场博弈里，先输掉的是执棋的人。

　　"现在换我护着你了。"陆凛扯开军装领口，心口有道和林晚肩上如出一辙的旧伤，"就像你当年护着我那样。"

　　他们倒在床上，镣铐链子缠上陆凛的手腕，像月老牵错的红线。林晚的脚尖碰到对方冰凉的军靴，忽然想起暗域那个雪夜，陆凛把发烧的他裹进军大衣，靴子陷在雪里头也不回。

　　"冷吗？"陆凛突然问，手心捂住他露在空气中的脚踝。那里有道旧疤，是十三岁为陆凛偷抑制剂时留下的。

　　林晚摇头，把染血的脸埋进对方颈窝。黑雪松和荒原狼彻底交融，织成密不透风的茧。卧房外，白鸥沉默地撤走所有守卫，在监控记录里写下"目标情绪稳定"。

　　夜雨渐小时，林晚在朦胧间碰了碰陆凛心口。那里随着呼吸起伏，芯片的嗡鸣穿过皮肉，震得他指尖发麻。

　　"还能撑多久？"他哑着嗓子问。

　　陆凛闭着眼，把他的手按在左胸。心跳透过军装布料，一下下撞进林晚掌心。

　　"够陪你走到最后。"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晚看清陆凛锁骨下的印记——那不是伤疤，是细如蛛丝的基因编码。和他腺体深处的珍珠光泽同源。

　　"这是..."

　　"共生契约。"陆凛睁开眼，金棕瞳仁里映出他惊惶的脸，"我偷了父亲的权限，把我们的基因序列绑在一起了。"

　　林晚的哭声被吻堵在喉咙里。镣铐应声脱落，陆凛握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后颈。那里藏着更大的秘密——芯片早就和脊椎长在一起了，取出来就是死。

　　"别怕。"陆凛舔去他眼角的泪，"为你堕神坛，为你续残灯..."

　　晨光里，两个满身秘密的人相拥而眠。而他们不知道，卧室阴影里，一点珍珠般的光泽正从林晚腺体脱落，悄无声息地滚进床底。

　　那光点像活物似的闪了三下，随即消失在黑暗里。

　　林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陆凛怀里蹭了蹭，像是寻找安全感的小动物。陆凛收紧手臂，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拥而眠了许多年。

　　"做噩梦了？"陆凛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林晚汗湿的发丝。

　　林晚摇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梦见你不见了。"

　　"我不会走。"陆凛的掌心贴在他的后颈，那里珍珠化的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些，"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这话说得有些无赖，却奇异地安抚了林晚不安的情绪。他抬起头，在晨光中仔细端详陆凛的脸。这张脸他看了这么多年，从少年到如今，每一处线条都刻在心里。

　　"要是早点知道..."林晚的声音很轻。

　　"知道什么？"陆凛捏了捏他的手指，"知道我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林晚没说话，只是用指尖描摹着陆凛锁骨下的基因编码。那些细密的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像是有生命般随着呼吸起伏。

　　"疼吗？"他问。

　　陆凛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比不上看你受伤疼。"

　　这话让林晚的心揪了一下。他想起这些年陆凛身上的伤，那些芯片反噬留下的灼痕，那些为了保护他而添的新伤。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事实——这个人早就把命交到他手里了。

　　"傻子。"林晚的声音有些哽咽。

　　"彼此彼此。"陆凛亲了亲他的额头，"不然怎么会看上你？"

　　两人在晨光中静静相拥，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窗外传来鸟鸣声，远处隐约能听到士兵晨练的口号。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仿佛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

　　但林晚知道，这份平静底下暗流涌动。他腺体的珍珠化在加速，陆凛的芯片反噬越来越频繁，白塔的监视从未停止。他们就像走在钢丝上，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在想什么？"陆凛问，手指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想我们还能这样多久。"林晚老实回答。

　　陆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翻身把他拥进怀里。"能多久是多久。"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算只剩一天，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林晚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拥抱的温度。是啊，能多久是多久。至少此刻，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阳光渐渐洒满房间，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那些细小的光点在两人周围旋转，像是为这对苦命恋人跳的最后一支舞。

　　床底下，那颗珍珠般的光泽又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但相拥的两人都没有察觉，他们沉浸在彼此的体温里，贪恋着这偷来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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