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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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栖迟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他好像站在了结局，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条必死的路。
　　“谁都不告诉吗？”遇栖迟迟疑了很久才问道。
　　陈曦摇头，她的身上多了几分释然的温和:“告诉他们不过是徒增忧伤，增添悲伤，让我更加舍不得这个人世，遇栖迟，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你说。”
　　“我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你能不能陪我去完成？”说完这句话陈曦就后悔了，“抱歉，忘记了你还有工作。”
　　陈曦就如同摆动的时钟，她麻木地走向了房间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死亡真正到临时竟然真的会不舍。

　　第二天一早，陈曦以为遇栖迟去上班了，他现如今在宁城大学任教授，却没想到他在家，还做了早餐，陈曦问:“你今天没有课吗？”
　　“有一节早十。”
　　大学和高中其实都已经开学了，只不过陈曦请假了，她那天来生理期肚子疼，又感冒发烧就请了一周的假。
　　“遇栖迟，我能去听听你讲课吗？”
　　遇栖迟正在熬粥，他听到陈曦的话回头看了眼她，陈曦穿着件奶黄色的睡衣，手里拿着个芋泥花卷，用自己的手掰着吃:“当然可以。”
　　陈曦笑着，两个酒窝露了出来:“遇栖迟，粥多加点糖。”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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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开车去了学校，出发前遇栖迟拿了条围巾给她，陈曦这次出来没带围巾，遇栖迟的围巾跟陈曦的大衣颜色很搭，都是深棕色的，陈曦戴好口罩和帽子，跟着遇栖迟去了宁城大学，陈曦疑惑:“遇栖迟，你当时为什么回来北城了，没留在西城呢？”
　　“命运使然吧，我当时提交的留任西城大学的申请在提交那天出了点意外，后面就来了北城，可能这里有我要遇见的人吧。”比如她。
　　北城大学的冬天人来人往，有正朝向教学楼的学生，有从教学楼下来的学生，他们穿着颜色各异的羽绒服，其中还有认识遇栖迟的人:“遇教授好。”
　　遇栖迟微微点头回应:“你好。”
　　他今天跟陈曦穿着同样颜色的大衣，可能是巧合吧，两个人的大衣还是出自同一家，深棕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高领浅色毛衣，配着跟大衣大差不差的休闲裤，两个人的衣服第一眼看过去真的会以为是情侣装，尤其两个人还走在一起。
　　陈曦总能听到学生路过遇栖迟后彼此讨论:“遇教授真的是每天帅出一个纬度，不过听说他结婚了，旁边那是他的妻子吗？两个人男帅女美，太般配了吧。”
　　陈曦长得很显小，其实在学生里一点都不违和，遇栖迟看着也很年轻，两个人就好像真的是大学情侣般。
　　到了遇栖迟上课的教室，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位置了，陈曦坐在了最后一排，而遇栖迟则是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有学生提醒她:“同学，学校说最后一排不能坐人的，遇教授等会还叫你坐前面去的。”
　　陈曦轻声回应，一双棕色眼眸盯着那个女孩:“谢谢你的提醒啊，我是来旁听的，坐后面应该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陈曦就坐在那里，遇栖迟是个很认真的，在他讲课期间陈曦拿出手机给他拍了个照片，她在想，如果不是她没有勇气再喜欢一个人了，她大概会喜欢上遇栖迟，只可惜人的出场顺序太重要了，她不会喜欢上除宿晨以外的任何人了。
　　在课程最后，遇栖迟停下了讲课，他站在讲台上，拿着话筒，那种冬日里宛若暖阳的声音贯彻整间教室:“各位同学，这是我最后一节课了，我会辞职，学校所有的事务都会在今天交接完毕，我在此恭祝大家光芒万丈，一路繁花似锦。”
　　一时间讲台下面学生议论纷纷，有比较直白的学生直接提出疑问:“遇教授，你为什么突然要辞职？”
　　遇栖迟没有说话，他往下走，一直走到陈曦面前，向她伸出了手，陈曦在看向遇栖迟的时候恰好冬日暖阳照在他的身后，就好像他带来了光。
　　而很快人声鼎沸的学生们就把目光投向了最后的陈曦，有人认出了陈曦:“她是作家陈曦，一直听说她结婚了，没想到她先生居然是遇教授。”
　　陈曦在文学界确实很有名，她的作品以忧郁为主，总是能引起人的共鸣，陈曦对待学生的目光多是淡淡的笑容。
　　她和遇栖迟离开教室后遇栖迟就要去交接工作了，他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他所带的研究生和硕士都已经分给了其他老师，甚至联系他的老师给这些学生都写了推荐信，那一封推荐信就是业内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
　　陈曦竟然觉得有些不值得:“遇栖迟，不值得的，一点都不值。”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陈曦，这本来就是我应尽的责任，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愿望，我陪你去实现。”
　　陈曦伸出去接落下的雪，愿望，她好像有很多很多愿望没能实现:“遇栖迟，我十八岁到三十岁，国内能去的地方我都去过了，这次我想去法国巴黎，可以吗？”
　　“可以。”
　　“遇栖迟，抱抱我好吗？”
　　遇栖迟有一瞬间失神，他抬手抱住了她，陈曦的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原来，不是只有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她被困在过去太久太久了，现在她真的要往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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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启程去了法国巴黎，在那里游玩了半个月之久，走在街头，两个人在异国彼此依偎，遇栖迟说:“陈曦，我们谈一场恋爱吧，一场直到死亡的恋爱。”
　　陈曦眼中常常含着眼泪，自带忧伤的眉眼和忧郁的气质:“好啊，我们谈一场直到我死亡的恋爱，不过前提是我可以动心，你不能，你能做到的话我就答应你。”
　　陈曦知道被困在过去的滋味太难过了，所以遇栖迟不能困在过去，遇栖迟心里一紧:“好，我不动心。”
　　那天两个人坐在塞纳河畔，一直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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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那天遇栖迟和她回了云归县，陈父陈母见到两人一起回来倒是意外，第一天夜里，陈曦非要跟陈母睡，陈父不理解:“陈曦，你都多大了还和你妈睡，你赶紧和栖迟回对面睡去。”
　　陈母好像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她赶走了陈父:“你今天去和小瑞睡，小曦和我睡。”
　　遇栖迟则是在陈曦的房子里睡下了，那天夜里，陈母觉得奇怪:“你平时和我睡都在玩手机，怎么今天不看手机，倒是看起来我了。”
　　陈曦遮遮掩掩解释:“不是你说我手机玩多了，颈椎腰椎落了一身病，让我少玩嘛，我不玩了你又说。”
　　陈曦看陈母还在看直播，她吐槽:“妈，你今天不能不玩啊，我好不容易跟你睡，我们两个聊聊天吧。”
　　陈母当即就放下了手机，母女两个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聊天。
　　陈曦说:“妈，遇栖迟可能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他会做饭，我就不来蹭饭了，你们来蹭我的饭吧。”
　　陈母说起女儿也是没准了:“我那个时候让你学做饭，你怎么都学不会，我那个时候说你以后结婚了怎么办，毕竟这个社会男孩子会做饭太少了，主要是怕你自己把自己饿死了，你说你以后找个会做饭的不就行了，没想到真让你找了个会做饭的，栖迟是个好孩子，你和他要好好的，我哪怕死了也不担心你了，了无牵挂了。”
　　“我知道。”
　　陈母突然抓住了陈曦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小曦，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
　　陈曦第一次打断了陈母说话:“妈，我知道我们不可能的，我不难过，他错过我是他的损失，任何人错过我都是他的损失，我只是走不出来我的过去，所以连带着忘不掉他，但是现在，我已经放下了。”
　　陈曦给陈母打预防针:“妈，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死了……”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陈母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曦继续说:“我是说如果，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如果我要是死了，妈，你要尊重遇栖迟的意愿，无论他再娶还是什么咱们都不能阻拦，你和我爸我倒是放心，就是我姐小琪还有小瑞我不放心，我怕他们三个一冲动那啥，你记得一定要拦住他们啊。”
　　陈母越来越觉得奇怪，她的心里有些紧张:“小曦，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奇怪了。”
　　陈曦眼见要被拆穿了，她侧过身去:“妈，你别问了，睡觉吧，没事，我就随口一提，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啊，我就喜欢凭空想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陈母也没再多问，她这个女儿脾气不太好，一问又生气了。
　　和陈母睡了一夜，陈父陈母早上出去散步，陈曦悄悄进了陈瑞的房间，陈瑞正在敲电脑，见到陈曦进来问:“姐，你找我有事？”
　　“小瑞，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怎么了？”
　　“你和闵月谈了很长时间了，你们不如趁着我在就办个婚礼吧，订婚也行。”
　　陈瑞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姐，我晚上跟爸妈商量一下，先不说了，我今天有事，姐夫早上发了消息，说他做了早餐，你醒了过去吃，我们都已经吃过了。”
　　陈曦比了个OK的手势，她回了自己的房子，遇栖迟已经做好了早餐等她，看见她轻笑着:“你弟弟挺了解你的，说你八点醒就八点醒。”
　　“我一般跟我妈睡的话都是八点就醒。”
　　陈曦拿了个生煎包，一口下去她忘记了，她不吃葱，但是新奇的是竟然没葱:“我听妈说你不吃葱，没放。”
　　“遇栖迟，你把工作辞了还有钱吗？”
　　“你担心我养不起家？”
　　“那倒没有，我这些年存了钱的，我们两个就是躺在家里钱也够花，我想的是你没有的话我给你转点。”
　　“不用，你留着，今天想去外面逛逛吗？”
　　“好啊，我带你去雨花巷吧，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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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花巷，如今正是枝丫冒头的时候，陈曦推开了他们家的门，果园的树在慢慢绿了，陈曦直奔两个大树中间的秋千，陈曦坐在那里跟遇栖迟讲了一下午她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特别调皮，还爱打架，经常打的我一个堂弟趴地上哭，后来长大了，打不过了，他就欺负我，每次一欺负我就去我姑姑家哭鼻子，我姑姑就拿起棍子追着他满院子跑，现在啊，他见到我终于不是冤家见面了，尊敬地叫我姐。”
　　“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有一只拉布拉犬多幼狗，我们给他起名叫多多，后来我妈妈身体不好，狗就被送走了，听说没过多久就死了，当时我还哭了好久呢。”
　　“我长大后一只想养一只萨摩耶，但是我自己都养不活，就一只没养。”
　　陈曦转念一想，她侧身看着遇栖迟:“遇栖迟，我们养一只萨摩耶吧，就起名字叫团团。”
　　“好啊，等会我们就去宠物基地看一看，养一只。”
　　陈曦伸手去挡阳光，春天来了，太阳总是带着复苏的光辉温暖人心:“遇栖迟，遇见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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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领养了一只萨摩耶，带回家的时候陈父陈母没说什么，陈曦给小狗安了家，每天就逗逗狗，两个人经常在傍晚时分带着狗下楼散步。
　　遇栖迟一手拉着狗绳，一手牵着她，遇栖迟总是听着她的碎碎念念:
　　“今天中午那个蒜薹还挺新鲜的，凉拌黄瓜也好吃，明天我们再吃一次吧。”
　　“好，我明天早上去买菜。”
　　“遇栖迟，我还想吃百香果味的冰粉，你会做吗？”
　　“我今天回去学着做。”
　　“遇栖迟，你上学的时候逃过课吗？”
　　“没有。”
　　“我逃过，那种大课逃过几次，就想早点吃饭，我大学最不喜欢的就是体育课了，每次只要有体育课，我就感觉我的头顶挂着乌云。”
　　陈曦:“遇栖迟，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遇栖迟:“不晚，只要相遇，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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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曦最后一次回了学校，她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在一个周末，她约见了所有的学生，能来的都来了，就在云归县的一个饭店。
　　当然也有一对一对来的，遇栖迟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个女孩说的话，她说:“陈老师给了我们每个人五次请假机会，春月桃花，夏月茉莉，秋月桂花，冬月山茶，还有独属我们的玫瑰，她说，春夏秋冬各有景色，而我们心中有我们自己的景色，不出所望，她的每一次请假都让我们看到了不寻常的烟火。”
　　陈曦说学生所见的不仅有知识，在少年时看山看海亦是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她可以用语言讲，但是万山千水总是要他们自己看的。
　　她从教八年，带过两届学生直至毕业，这是她的第三班学生，他们已经高二了，陈曦那天看着他们，突然就有些不舍，时间真快啊，一晃两年了，和他们认识两年了。
　　遇栖迟轻轻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陈曦只是笑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了，看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她就突然释怀了。
　　结束的时候，她抱了每个在场的学生，给他们每个人都包了两百块钱的红包，在那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祝愿你们‘春祺夏安，秋绥冬禧，得偿所愿’。
　　遇栖迟那天也给了她一个红包，陈曦看有些薄跟他开玩笑:“遇教授，这么薄？”
　　打开后她愣住了，里面是一张银行卡，遇栖迟搂着她的肩膀，语气无比畅快:“全部的家当。”
　　“里面有多少钱？”
　　“零零散散有个几百万吧。”
　　“这么有钱？”
　　“栖山市还有几套不动产，我婚后买的，全是夫妻共同财产，这些只是我的钱，还有家里长辈给的，不过那些不是钱，是房子店面之类的，我懒得打理，都在我哥那儿。”
　　红包封面纸里有一张卡片掉了出来，巧的是上面也写着“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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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栖迟，我可能等不来今年冬天的雪了。”
　　所以在云归县的春天，下了一场雪，遇栖迟带给了她一场雪。
　　陈曦那天在雪里蹦蹦跳跳，他们在春雪里相拥，牵手，奔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一切过于美好，美好的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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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曦每天早上和遇栖迟吃完早餐，遇栖迟就陪陈父下棋聊天，缠着陈母，在某天，她突然叫陈凝带着孩子回来，让陈琪也回来，说是大家聚聚。
　　他们坐在客厅的地上谈天谈地，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可是他们说不出哪里奇怪。
　　由于工作原因，陈凝只待了两天，陈琪也在陈凝走后走了。
　　再聚就是陈瑞的婚礼了，而陈瑞婚礼后的一个月，一切毫无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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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曦早上起来忽然说:“遇栖迟，我想吃冰粉，云归中学对面有一家卖的，你给我去买点呗。”
　　遇栖迟只觉得这是她平常的一个小要求，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出门后陈曦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她知道这个时候那家冰粉人肯定很多，他回来需要很长时间。
　　陈曦想看的已经看完了，想做的也做完了，她拿起匕首的时候身子都在发抖，她对着手腕毫不犹豫地划了回去……

　　遇栖迟刚进门还在说:“那家冰粉人还挺多，我排了一个多小时呢，还给你带了旁边那家的蛋糕。”
　　在他走进客厅的时候他只觉得耳鸣，手上的东西无力落在了地上，陈曦靠在沙发上，一把匕首和身子底下鲜红的血液让遇栖迟心脏刺痛。
　　二零二四年五月十四日上午十一点，陈曦被宣告死亡。
　　医生说她在割腕自杀前服用了大量的精神类药物，其中就包括安眠药，本来就器官衰竭的她经此一遭，无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陈家陷入了灰色的悲痛之中，陈琪疯狂质问遇栖迟:“为什么？十五年了，我们为了防止她自杀做了无数的事情，小心翼翼她的一点情绪，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会自杀，你说话啊，你告诉我里面那个不是我姐姐，我姐肯定在哪里走偷吃好吃的去了，她不会自杀的，她明明都跟我保证了她不会自杀的。”
　　遇栖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对不起……”
　　陈凝多少还有些理智，她拉住了陈琪:“小琪。”
　　陈琪退后，遇栖迟解释，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曦曦上次和我去栖山市后，在见完学生晕倒了，医生说她长期抑郁，多器官衰竭，她的意愿是想要顺其自然地死亡，对不起，早上我不应该走的……”
　　陈父陈母一夜苍老，如果早知道一切会是这样的结局，那她得抑郁症的开始他们就会离开这里，换一个城市生活，继陈曦未曾谋面的哥哥的死亡后，陈父陈母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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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那天飘着细雨，来了很多人，有她的亲人，挚友，学生以及遇栖迟。
　　那天所有人走后，遇栖迟抱了束茉莉花给她，将一枚茉莉戒指和一只茉莉手镯放在了墓碑前，他的一生，不再是无婚主义者。
　　至此，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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