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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审
数日后,万灵门主峰,獬豸堂正殿。
此地不同于万灵宫的金碧辉煌,透着一股肃穆森严。
玄黑色的穹顶高阔,其上镶嵌着点点星辉石,散发出清冷的光辉,照亮下方。
殿内立柱盘绕着獬豸神兽的浮雕,怒目圆睁,象征着公正与刑罚。
此刻,大殿中央,全商浩被数道粗如婴儿手臂的玄铁锁链贯穿肩胛骨与丹田,牢牢锁在刻满禁灵符文的刑柱上,气息萎靡,再无往日道峰长老的风光。
他的两边肃立着两队执法弟子,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正前方的高台上,端坐着三人。
居中者,正是掌门石斛,他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左侧,是执法长老慕青谣,他手中依旧轻摇着那柄折扇,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视着下方的全商浩。
右侧,则是一位身着五彩霞衣,容貌艳丽却气质凌厉的女修——道峰五行长老沈欢。
三堂会审,万灵门最高规格的审讯。
“全商浩,”石斛掌门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你身为道峰阵修长老,深受宗门栽培之恩,为何要背叛宗门,勾结月妖,图谋镇山印?”
全商浩低垂着头,发出一声沙哑的嗤笑,却不答话。
沈欢长老冷哼一声,声线冰冷:“全商浩,证据确凿。溶洞内的阵法、你与那月妖的关联、以及对弟子照泠的谋害之举,桩桩件件,皆有人证物证。你以为沉默就能抵赖吗?”
慕青谣“啪”地合上折扇,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全长老,我更好奇的是,你是如何与月妖搭上线的?月妖一族向来隐匿于月妖界,极少踏足九洲,它们为何要窃取镇山印?这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图谋?”
全商浩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讥讽:“为何?你们问我为何?”
他猛地挣扎了一下,锁链哗啦作响,声音陡然拔高:“道峰峰主之位本该是我的!我是师父最出色的弟子!白浮她凭什么凌驾与我之上?就因为她那个死鬼师父是上任五行长老吗?!我不服!”
石斛掌门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白浮接任峰主,是经过长老会共同决议,因其在五行之道与治理上展现出的才能与胸襟。全师弟,你执念太深了。”
五行长老沈欢声音冷如寒冰撞击:“全商浩!白浮能继任峰主,凭的是她的修为、心性与对宗门的贡献!你心术不正,嫉贤妒能,早已走入歧途,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我心术不正?”全商浩猛地挣扎了一下,锁链哗啦作响,“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镇山印若失窃,她白浮必然难辞其咎,到时候,峰主之位除了我,还能有谁!”
慕青谣冷眼旁观,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直指核心:“为了你的私欲,你便与月妖勾结,暗改宗门大阵,偷盗仙器,利用并残害门下弟子。照泠视你为师门长辈,你却欲将她炼制成傀儡;照涟虽心性不佳,但若非你蛊惑承诺,他也不至于走上绝路。全商浩,你的道心,早已被权欲腐蚀殆尽。”
“不过是成王败寇,我愿赌,自然服输!”全商浩梗着脖子,拒不认错。
慕青谣并不动怒,继续问道:“那么,这月妖从何而来?你如何与它们搭上线?据我们所知,月妖一族盘踞大陆背面,已有数千年未曾主动涉足九洲,为何回突然闯入我万灵门盗窃仙器?”
提到月妖,全商浩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变得强硬:“我不知道!它们自有它们的目的,与我何干!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互相利用?”慕青谣目光锐利如刀,“恐怕没那么简单。全商浩,这只穿山甲妖明明有元婴修为,不惜降到金丹修为都愿意让你封印神智进道峰。说!你们到底为何偷盗仙器?”
此言一出,连掌门石斛和五行长老沈欢的神色都更加凝重了几分。
全商浩脸色微变,低下头,但半响又听见一阵笑声由小变大。
“呵呵呵呵呵呵呵……慕青谣,你不是很厉害吗?手下的队长愿意卧底半年蹲我,那你自己去查啊!哈哈哈哈哈……”
慕青谣与掌门对视一眼,心知今日恐怕难以问出更深层的内情。他挥了挥手:“押下去,严加看管,废除修为,听候发落!”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将依旧大笑的全商浩押离大殿。
“慕青谣,我等着你查出来的那天!哈哈哈哈哈……”
大殿内暂时恢复了寂静,但三位长老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此事,恐怕还未结束。”石斛掌门缓缓开口,目光深远,“月妖异动,内鬼作乱……六师弟,严查全商浩所有的关系网,门内门外都要查。另外,加强对各峰要害之地的巡查,尤其是道峰镇山印,绝不能再出纰漏。”
“是,掌门师兄。”慕青谣肃然应道。
沈欢长老也叹了口气:“白浮那边……此次对她打击不小。道峰出了如此叛徒,照泠那孩子又……唉,我去看看她吧。”
三堂会审暂时告一段落,但全商浩的态度,月妖的真实目的,都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万灵门上空,昭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
意识如同沉在深水中的游鱼,一点点向上浮起,艰难地挣脱黑暗的束缚。
首先感受到的是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丹田内府和经脉,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针反复刺穿,带着一种阴冷的滞涩感。
燕长乐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百草堂药庐的素色帐顶,鼻尖萦绕着清苦却安神的药香。
她微微偏头,随即怔住。
床边的矮凳上,一抹清冷的紫白身影静静的坐在那里。
姜照寒背脊挺直,眉头微蹙,那双平日里平静无波、映照着剑光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见燕长乐醒来,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身体几不可见地前倾了些许。
“师……父?”燕长乐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刚醒来的虚弱。
她想动一下,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脸瞬间皱了起来。
“别动。”姜照寒立刻出声,声音比往常低沉温柔了许多。
他伸出手,似乎想扶她,又在半空顿住,最终只是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略显生涩,却小心翼翼。
“你昏迷七天了,伤得很重,需要静养。”
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因疼痛而沁出的冷汗,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疼痛……是妖气侵蚀经脉所致,陈峰主已为你祛除大半,余毒需慢慢化解,会好的。”
这笨拙的安慰,让燕长乐心头一暖,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她缓了口气,急忙问道:“师父,其他人……绫相宜师妹她……”
昏迷前绫相宜扑向她、被爆炸淹没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让她心口一紧。
虽然慕青谣长老说过绫相宜性命无碍,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她无事。”姜照寒言简意赅地回答,试图让弟子安心,“爆炸时她身上有防御法器,护住了心脉,只是脏腑受了震荡,皮肉伤稍重,失血过多,如今仍在昏睡,但性命无虞,就在隔壁。”
听到绫相宜平安,燕长乐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严明无事,他伤的最轻,三日前已回到獬豸堂;照泠在解毒后也已清醒,目前……”姜照寒叹了口气,“她弟弟的事,这孩子怕是需要很久才能重新振作了……她妹妹目前在照顾她。”
接着,姜照寒顿了顿,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与后怕,“所有人中,你伤得最重。”
“强行催动剑诀与金丹期月妖硬撼,内腑受创,灵力枯竭,更被其妖气侵入经脉……若非慕师兄赶到及时,你根基必损。”
燕长乐垂下眼帘,轻声道:“当时情况危急,我不能退。”
“更何况,我有需要保护的人。”
她想起了绫相宜扑过来的身影,想起了那种险些再次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慌。
姜照寒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他拿起旁边温热的药碗,递到她面前:“喝了。”
浓郁的苦味扑面而来,燕长乐皱了皱鼻子,但还是乖巧地就着师父的手,小口小口地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喝了下去。
药汁入腹,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散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驱散着残留的阴冷妖气,身上的剧痛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喝完药,她有些疲惫地重新躺好,看着守在床边的师父,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在她重伤醒来时,有这样一个人守在身边,让她感觉十分心安。
“师父,”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依赖,“谢谢您。”
姜照寒微微一怔,看着弟子清澈眼眸中全然的信任,沉默了片刻,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药碗放回原处。
“睡吧,”他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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