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笑

　　直到太阳渐落，李昕桐夸人的嘴都没带停。

　　拎着被子的一角帮忙收拾，一边说话一边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

　　被阳光晒过的被子又热又暖，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说着帮忙，实则扒着柔软的棉絮不肯放手，上一秒人还在被子上耍赖，下一秒顾宸枫转个身的功夫再回来，人已经钻去了被子中间。

　　棉絮中间是竹篙撑开，人往里面钻就成了个小小的、宛如斗篷般的专属空间，从这边钻到那头，有种犯蠢的趣味。

　　顾宸枫起了点逗弄人的心思，看李昕桐钻进去半天不动，也给被子掀了个角往里钻，余晖从被子下方的缝隙挤入，临时进入的顾宸枫险些和猫猫头亲了个嘴对嘴。

　　早就埋伏好的李昕桐笑得大声，拉成长长一条的猫猫无辜歪歪脑袋，一点没有配合偷袭的心虚。

　　也亏这一人一兽如此沉得住气。

　　被猫猫偷袭当然要找主人报复回来。

　　于是烘烤暖热的被子里窜出一只跑得飞快的猫，临时撑起的被子帐篷缩小一圈，等双双钻出被子的缝隙，两人已经热得不似在冬日。

　　这天晚上两人都睡了个好觉，梦里全是阳光的味道。

　　第二天李昕桐借走了顾宸枫的车，独自开车去了城里。
　　毕业半年，终于等到亲人一起回村过年。

　　若是让他们自己回村，实在是不方便，下了高铁转公交，下了公交还得再坐段小摩的，着实折腾。

　　但开车去则快得多，一路上不用耽搁，行李也好放。

　　开顾宸枫的车更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总归是放着。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买车的打算，在村里用到的频率太低，还没买个三蹦子来得划算。

　　顾宸枫没去，去了车里坐不下。
　　干脆交代她帮忙寄个快递，已经打包好，是新做的手工，客户大概是赶着过年炫耀，催得很急。

　　这点小事她办得漂亮，顺利在车站接上家人，果不其然回家的路上就遭受盘问。

　　先是问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大概是发现自己脸色很好看着就精神，于是很快转移了话题，开始询问即将见面的男人。

　　没准备给人太高的预期，李昕桐决定实话实说。
　　说完看着家人的脸色回过味儿来。
　　发现顾宸枫确实不错。

　　这把算是她捡到宝了。

　　唇角控制不住的上弯，明明是枯燥的赶路，开车的人却眼眸晶亮。

　　这幅神态落在家人眼里，就成了十足十的放心。

　　大概是因为这份初印象，之后的会面也显得水到渠成。
　　家人对顾宸枫很满意，得知他是一个人住便热情邀请一起过年。

　　“年要一起过才热闹嘛。”
　　“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烧热的火盆边，围坐着一大家子人，和两人的舒坦氛围相比，更多的是一份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爹妈回家，那些每天必干的活儿突然就有了着落。
　　李昕桐开始了她的年前咸鱼生活。

　　早上暖呼呼地睡到自然醒，早饭就热在锅里。
　　嚯嚯两把自家弟弟，再去二楼画上两笔，等浓郁的饭香传上楼，就蹬蹬跑下去炫饭。

　　还不忘招呼顾宸枫多吃几口，示意他自己的亲妈做饭实在美味。
　　而她才堪堪学会一丢皮毛。
　　赶紧趁人在家多多享受才是正道。

　　下午则开启扑克时间，也没啥赌注，一人几十个瓜子，输了就数瓜子粒，要是赢得多，嘴馋偷吃几粒也是常有的事。
　　玩得就是一个随性。

　　李昕桐因为怎么也教不会，被赶去和小孩一桌。

　　过年过节，村里人也多了起来，小孩子们满村乱窜，玩累了见屋就钻。
　　大人们也乐得热闹，家里早早准备好各种小零嘴，就等着有小家伙们来。

　　这会儿大人那桌把麻将搓得哗哗响，小孩这桌人手一杯热牛奶，围着火盆讨论新出的游戏。

　　李昕桐对游戏不感兴趣，给小孩一人塞了把糖哄住后果断逃离，抱着平板写写画画。

　　飞快学会扑克的新晋赌神好不容易从牌桌上抽身，一眼就看到她正在画的东西。

　　“这个圆圆脑袋，还穿成这样的，是我？”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顾宸枫压低声音问。

　　平板上一个活灵活现的q版小人，脑袋大身子小，穿着一身青色广袖，耳垂上一点红痣殷红。

　　李昕桐还在调整这件单独图层可扒拉的衣服，小模样无比认真，听他问也面不改色，头都不抬。

　　相处这么久多少知道这人有点颜控但没想到还能这样颜控的顾宸枫。
　　“……”
　　有点突然，但意外的很好接受。
　　甚至平静的给自己耳朵选了个晶莹剔透的小坠子。

　　李昕桐终于肯回头，给他一个上道的眼神。
　　接着继续垂头忙忙碌碌。

　　他在旁边坐下，想起前两天李昕桐爸爸在院子里同他说的话。

　　之前总觉得结婚对自己是很遥远的事。
　　但此刻他好像真的想迫不及待和她拥有一个家。

　　不以图片的身份，而是以真人的身份。
　　去做她想要的一切事。

　　李昕桐没想到这人思维跳跃得飞快，若是知道一定会喊一声冤枉。

　　因为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用Q版测试下这种图层的可能性，之后直接用放大版做模特，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主要是发现这人实在是个很好的衣服架子，让她不仅有了汉服灵感，连新中式也很是设计了几件。

　　等两人结婚后某次事后聊天再提起这事儿，李昕桐先是一愣，接着没忍住抱着被子笑出声。

　　顾宸枫这才知道，两人那会儿的思维如此天差地别。

　　但也因为如此，反倒是给李昕桐提供了新思路。
　　这下好了，折腾人的方式又多了一种。

　　顾宸枫此刻还没有和以后的尴尬自己共情，只一味看着平板上Q版小人耳热。

　　李昕桐这会儿完全没往这处想，沉浸在工作的中的桐大设计师很有几分无欲无求的气势，见人来了只觉得又抓到一个好用的苦力，开始拖着人一起琢磨细节。

　　大概是工作真有种禁欲的魅力，两人逐渐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窝在沙发一角，对着平板写写画画，时不时聊上几句。

　　牌桌散了场就看到两人认真干活的一幕，大人们乐得见这些，破天荒没打趣，也不问为什么那么大个沙发非要挤在一起，转头各自去忙碌。

　　也是这些天的舒坦日子，让她后知后觉感到庆幸。
　　还好当时趁有空，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过，省了大扫除的步骤等于少了不少事儿，这会儿才能有闲心在市集慢慢晃悠。

　　年前最后一波集，两人得了任务出来采购。
　　各种年夜饭的食材需要准备一份，对联省去但还是得买上两幅门神，最后就是各种年礼，长辈送酒，有小孩家的最好备上一提牛奶……

　　大包小包回家的路上还碰到卖烟花的，除了各种大礼花大鞭炮，还有不少小玩意儿。
　　两人买了不少仙女棒，还有一把树棍似的一指粗一米来高的烟花棒和两只怪模怪样的蝴蝶烟花。

　　村了没什么管制，只要不在山里放没人会管。

　　亲弟拿着从未来姐夫手里得到的游戏机，玩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倒是便宜了两个被交代带孩子的小情侣。

　　还没到大年夜这天，就拎着烟花上了二楼阳台，满眼都是跃跃欲试。

　　蝴蝶不太受控，没在二楼放，烟花棒却是很合适。
　　点燃引线，咻啪！漂亮的小花在漆黑的夜幕炸开。

　　两人在淡淡的火药味儿里，交换了一个吻。

　　今天是除夕夜的前一天，吃过晚饭但厨房依旧灯火通明。

　　小些的锅里炖着汤，大些的锅放在炉子上，盖子一开，里里外外都飘着浓郁的卤味香。

　　这是亲妈最拿手的好菜，卤好的牛腱子肉炒菜是一等一的美味。

　　两人下来的时候，顺着香味过来正好见牛肉出锅，霸道的香味让吃饱不久的肚子又开始抗议。

　　好在亲妈早有准备，不仅卤好了牛肉，还连带着卤了不少鸡爪鸡翅翅尖，就连之前炸好的豆腐干也被扔进去不少，一口咬下去全是卤汁浓郁的鲜香。

　　晚饭时就已经炖上了锅，这会儿已经完全入味，鸡翅一嗦脱骨，带着淡淡的辣。
　　翅尖味道更浓郁些，没什么肉却是一等一的小零嘴。

　　最惊艳的居然还是其貌不扬的鸡爪。
　　看颜色比鸡翅稍淡，却半点没影响入味，顺着关节咬下，舌尖先一步触及的是柔软的胶质，不知不觉一个啃完，吐出的骨头干干净净，唯独嘴唇带着油润的黏糊，欲罢不能。

　　自从回村就没吃过夜宵试图养生的李昕桐：“……”
　　不管了，先吃为敬。

　　本是用来给年夜饭桌上添菜的卤味，先一步进了两人的肚。

　　吃卤味哪有不喝点的道理，趁着灶火未熄，厨房热气十足，两人又各自开了瓶冰凉的果啤，卤味佐酒的后果是两人双双吃多，当天揉着肚子在线失眠。

　　好在这边的年夜饭都在半下午，为了中午不饿肚子，这天的早饭普遍都晚。

　　李昕桐睡到日上三竿，舒舒服服吃了个红糖糍粑，来了劲儿又乐滋滋的往厨房里钻，试图探究年夜饭有什么美味，并且在烦到掌勺的亲妈后被成功赶走。

　　不仅不难过，还满脸都是爽到的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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