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叫小明

　　“怎么才出门？我这边年夜饭都要结束了。”
　　手机画面像行车记录仪，陌生的街景快速倒退，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和小明轻浅的呼吸声。
　　但因为这是小明长大的地方，江蓝仔细看着普通的水泥马路和两边的建筑，觉得心里软软的。
　　“我家这边年夜饭吃的晚，去早了要应付婶娘姑嫂们，烦得很，开席了才到最好。”江蓝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年轻人共同的烦恼。
　　“刚刚吃了什么好吃的？”
　　“就过年那些，大鱼大肉海鲜之类的，几口饭再吃几块糕点，喝杯饮料就饱了，吃不下。”
　　“嗯嗯，过年都是好吃的，反而吃不下。我家这边这几年吸取教训，除了几道象征性的硬菜，其他的都是怎么像路边摊小吃怎么来，小孩儿可喜欢了。”
　　“那你喜欢吗？”
　　“我还没结婚呢，坐小孩儿桌，当然也喜欢。”
　　“你说得我口水都要下来了，以后我有机会去尝尝你家年夜饭吗？”
　　“不要顺杆往上爬。”
　　“你只回答我有没有机会，不准扯其他的。”
　　“应该......有。”
　　江蓝听了正要要求女朋友把话里的【应该】两个字去掉，就看到镜头前面路口有人对小明招手，小明叫了一声：“伯娘。”接着说：“江蓝，我到了，挂了啊。”
　　看着退出的视频界面，江蓝笑着叹口气，转身走回包厢。
　　长辈们已经围坐自动麻将机旁，开始打麻将了，年轻人爱玩游戏的也在组队开黑。
　　江妈是资深麻将爱好者，今晚不知道要打到几点，江蓝走过去和江爸说了一声，就准备回家。

　　“小蓝，先把你表妹和弟媳送回去，孩子该回去睡觉了。”江蓝姑姑盯着手上的牌，头也不抬地吩咐江蓝。
　　江蓝看了看正拿着手机打游戏的表弟，面无表情接过江爸手里的钥匙。
　　出了包厢门，表妹问他：“蓝哥哥，你不是开了自己的车过来吗，怎么拿舅舅的钥匙？”
　　“我那车只能坐两个人。”
　　表弟的妻子跟在他们后面提着婴儿提篮，一直没出声。进了电梯，她站在他旁边低着头，不时隐晦地瞟江蓝一眼。
　　找到江爸的车，江蓝在后座上固定好婴儿提篮后，后座就只能坐下一个人了，看表妹习惯性要往后座钻，叫住她：“你坐前面，你嫂子坐后面方便看孩子。”
　　表妹转身叫住要伸手拉副驾驶车门的嫂子：“嫂子，你坐后面吧。”
　　表弟的妻子努嘴露出几分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和小明在一起后，江蓝也养成了随身带鸭舌帽和口罩的习惯，系好安全带后他戴好帽子和口罩，开车上路。
　　上了车，表妹就低头捧着手机在捣鼓，走了一段，江蓝在后视镜看到表弟妻子一直举着手机朝着前排，不知道在拍什么。
　　送到地方，一直没说过话的表弟妻子开口邀请江蓝：“蓝哥上去喝口茶吧。”
　　江蓝声音有点冷：“不用了，你们快回去吧。”
　　开车返回酒店，把钥匙还给了江爸，江蓝就开上自己的车独自回家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小明家的年夜饭也吃到尾声，小孩子们早坐不住，跑到院子里放起了烟花。
　　几个大点的孩子已经厌倦了这种他们认为幼稚的活动，都躲进房间里一起打游戏，但对小明来说，这种活动衬得她还年轻，她很乐意加入其中。
　　“姑姑，给我点这个。”
　　“好。”
　　陪着几个小豆丁玩了一会，手机响了起来，是江蓝，挂断。
　　“姑姑上厕所，你们自己玩啊。嫂，你出来看一下小孩。”
　　进了卫生间，开灯反锁，小明点开视频通话，一接通，小明急急和江蓝说道：
　　“我还在我大伯家，到处都吵吵嚷嚷的，等我回家再给你打电话啊。”
　　江蓝看着小明身后挂满毛巾的墙面，就知道她特地找了个地方回电话。
　　“好，你不方便接电话，信息回复我一下就好，不用打回来。”
　　小明看了看他的表情：“你心情不好，碰上不开心的事了吗？”
　　“嗯，不着调的亲戚。”
　　“没事，谁家还没个奇葩亲戚，一年也就过年见一下，认真你就输了。”
　　“嗯，我没事。挂了吧。”
　　“好。”

　　周家四兄弟，周爸是老三，每年过年四家轮流操持年夜饭，今年轮到大伯家。
　　现在农村男孩结婚老大难，她二伯家的堂哥，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年年饭桌上挨批斗，今年加了个大伯家离婚的堂姐，炮火被分散了，他今年好过很多。
　　小明从卫生间出来，弓着腰正要穿过堂屋出院子，就被叫住了。
　　“小明也参加工作好几年了，老大不小，找男朋友没有？”
　　小明干笑了几声，看了看她爸，不说话。
　　周爸吧嗒吧嗒抽着烟，烟雾笼罩下额头的抬头纹显得人更严肃了。
　　“不急，慢慢找。最好找个老家的，嫁远了家里看顾不到，受欺负了也没人知道。找家里的后生要学历人材配得上的，人要好，家里父母也要好，小点没关系，不要年纪大的。”
　　几个婶娘嫂子对视撇嘴，要笑不笑的看着小明。
　　小明拉条凳子往取暖器前一坐，掏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大伯娘停下摆瓜子糖果的手，对周妈说：“好好女孩家，不要被耽误啦。你看看老三这要求，还想着招上门女婿呢，嫁人能找着各这样儿的都烧高香喽。”
　　周妈还没出声，周爸又说：“什么猫三狗四的人都能做我女婿的吗？找不到好的做老姑娘也没关系，我养得起，我死了还有她哥哥呢。”
　　周在明听了一脸淡定地磕着瓜子，周妈也没说什么，大伯娘没想到姑娘这么大了，老三家还是这套想法，实在无语：“哎呀，我也是多余说你们，各家管各家事了。”
　　等到十二点，家里放了过年烟花，小明才开车和爸妈、大嫂一起回家，周爸喝了酒，不能开车。
　　周在明骑着电动车十一点就带着袁袁提前回镇上放炮了。
　　周妈在车上和小明说：“你也别都听你爸的，什么招上门女婿。老家就这么点人，矮子里面拔高个也就是那样，大城市青年才俊多，挑个好的，先谈恋爱嘛，好就结婚，不好就不结，也没有法律规定要怎么样。要是实在找不到能结婚的，就生个孩子，孩子是一定要的。”
　　坐在副驾的大嫂，听完这套先进的言论，扭头给婆婆比了个大拇指：“妈，你是这个！我怎么就没小明这样的好命，有这么个亲妈呢！”
　　“去去去，我现在不也是你亲妈。你现在不好吗？各有各的好，不用羡慕谁。”
　　周爸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没吱声，但是没吱声也是一种态度。
　　小明仔细想了一下她和江蓝目前的现状，觉得老妈这套想法十分合她心意。
　　江蓝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未来有可能成为新时代婚姻观中去父留子中那个被舍弃的父。
　　回到家实在太晚，小明洗漱过后眼皮都睁不开了，给江蓝发了个晚安就睡了过去。

　　江蓝一早醒来就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翻看新闻，昨晚是有一个烟花秀出了事故，踩踏造成三死两伤，还有各地的小新闻，有烟花冲进阳台，点燃屋子的，但事故人数和梦境魔方对不上。
　　可能对应的不是大型事故吧，里面的人是在各个小事故中出的事也不好说。
　　快要躺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小明的信息【起来了吗？在干嘛？】
　　【起来了，在床上玩手机。】
　　信息刚刚发出去，视频通话就响了起来。
　　“新年好！”
　　“新年好！”
　　“你昨晚为什么不高兴，细说说，让我高兴高兴。”
　　“好你个小明，瓜瘾又犯了是吧。”
　　“才不是，我是关心你，快说说。”
　　“也没什么，就我姑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说让我给他安排工作，然后我开车送我表妹和他老婆回家，她老婆一路坐在后面拍，也不知道拍了些什么。”
　　“你表达这么含蓄做什么，生气就骂嘛，在我面前不用维持形象。你这性格也不可能拿你公司的事乱来，安排工作的事你肯定撅回去了，那你主要气的就是你表弟老婆乱拍的事了，你怀疑她偷拍你？还有，嗯，他一家人都在，老公也在，为什么要你送人回家啊？”
　　看江蓝好像被说中的一脸郁闷，小明不等他回答也猜到他不得不开车送人的原因了，瞬间感同身受，毕竟父母还在，谁还没个摆脱不了的奇葩亲戚了。
　　“明儿，我看好多人回老家都要被相亲，特别是女孩子。你家有没有安排？”
　　“没有，我爸很早就放话说要高富帅上门女婿，所以一直没有媒人上门。”
　　江蓝一听没有，还挺高兴，等听到后面的【高富帅上门】，瞬间眉头紧皱，【高富帅】他没问题，【上门】怎么解决？
　　“你呢，你家有没有给你安排相亲局？”
　　“啊？没，没有。我爸妈知道我有你了，高兴得很，哪里还需要安排什么相亲。”
　　后面小明说话他都有点心不在焉地应着，一脑门都是【上门】两个字。
　　江妈看儿子吃饭光吃白米饭，也不夹菜，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大年初一，怎么这个样子？”
　　江蓝面色迟疑，问江妈：“妈，我去做人家上门女婿，你有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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