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间》

　　晨曦与抉择

　　晨光刺破云层，将操场上的霜染成淡金色。倒计时牌翻到“67”时，初三教学楼已是一片翻书声与低语交织的海。东方凌岳推开教室门，冷风裹着油墨味扑面而来——李淼正踮脚擦着黑板槽的粉灰，指尖冻得通红，却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

　　1 晨读时的微光

　　“给你！” 李淼转身塞来一个暖手宝，外壳是洗得发白的碎花布缝成，“我妈说今天要降温。”暖意顺着掌心蔓延，东方凌岳瞥见她校袖口磨出的毛边，沉默地将暖手宝揣进兜里。

　　早读课喇叭响起前，楚阳踹门冲进来，军绿挎包甩出闷响。“最新密卷！”他扬着蜡纸油印的题册，页角卷边如咸菜，“我叔从省重点弄来的，最后一题绝了！”人群嗡地围上，他却抽出一张拍在东方凌岳桌上：“赌你三分钟解不出来！”

　　题是道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运动的压轴题，题干缠绕如藤蔓。东方凌岳扫过一眼，笔尖已划出轨迹。楚阳凑近李淼：“喂，你猜他多久搞定？”她正对着一道化学平衡题绞手指，闻言瞪他：“要你管！”却偷偷瞄向东方凌岳的草稿纸。

　　一分四十七秒，东方凌岳推过写满公式的草稿。楚阳捶桌：“靠！又输了！”嗓门震得窗框响，却掏出一盒薄荷糖抛过去，“下次必赢你！”糖盒滚到李淼笔袋边，她咬唇憋笑，悄悄塞进桌洞。

　　2 课堂上的暗涌

　　物理课讲电磁感应，老师敲着线圈模型问楞次定律。后排男生嘀咕：“这不就是‘来拒去留’嘛！”哄笑中，李淼拽东方凌岳袖口：“那个‘右手定则’我老记反…”他不动声色摊开掌心，拇指与四指成直角：“掌心迎磁感线，拇指指运动方向。”阳光掠过他腕骨，投下清瘦影子。李淼低头比划，发梢扫过他肘弯。

　　午休时食堂人潮汹涌。李淼餐盘里的土豆炖肉几乎没动，却把唯一鸡腿夹给埋头算题的东方凌岳：“你脑力消耗大。”孙婷婷端着盘子路过，冷笑：“哟，爱心营养餐？”李淼耳根通红，却挺直背：“要你管！”东方凌岳突然开口：“这道动能定理题，你辅助线画错了。”话是对孙婷婷说的，笔却点在李淼的草稿纸上。

　　3 图书馆的黄昏

　　放学后图书馆，斜阳将书架切成明暗交界。李淼対着作文素材本咬笔头，东方凌岳抽走她手边的《高分范文》，换上一本《乡土中国》：“抄套路没出息。”她嘟嘴翻开，目光却渐渐凝在费孝通的文字上。

　　楚阳猫腰钻进来，衣襟沾着机油渍。“厂里师傅说这题能用杠杆原理简化！”他摊开张机床传动草图，指甲缝里黑泥与铅笔痕交错。东方凌岳接过图，红笔圈出支点：“这里力矩平衡。”楚阳猛拍大腿：“我就说嘛！”声音惊动管理员，三人被瞪着眼撵出阅览室。

　　走廊尽头，楚阳忽然沉默。窗外暮色沉入他眼底：“下个月…我不来了。”他踢着墙根，“我妈腰伤严重，厂里说缺学徒工。”李淼张了张嘴，东方凌岳将草图塞回他手里：“图留着，万一用得上。”

　　4 雨夜的分岔路

　　晚自习下课雨正急。李淼没带伞，缩在楼道口看水帘砸地。东方凌岳撑开黑伞，伞面倾向她头顶。校门口，楚阳推着破自行车淋在雨里，车把挂满塑料袋——是给夜市摊母亲送的饭。他朝他们挥挥手，转身蹬车冲进雨幕，背影被路灯拉长又模糊。

　　“楚阳他…”李淼声音发颤。东方凌岳握伞的指节泛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雨声吞没了后半句。她忽然把伞推回去：“你爸车来了！我自己跑回去！”明黄身影冲进雨里，像一簇不灭的火苗。

　　车门打开，东方弘冷脸扫过儿子湿透的肩：“模拟考排名今晚发我邮箱。”车内皮革味窒息。东方凌岳望向窗外——雨刷摆动间，楚阳的背影在巷口一闪而逝，李淼的校服外套正罩在一个蹲在路边收摊的小女孩头上。

　　5 裂缝中的星光

　　深夜书桌前，东方凌岳点开班级群。楚阳的头像已灰暗，签名改成：“路还长，换个走法。”下面零星有同学问：“真不读了？”他没回复。李淼却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夜市收摊后，雨洼倒映着霓虹与星空。配文：“总有人替你撑住塌不下来的天。”

　　东方凌岳刷新页面，看见父亲发来的新计划表：“A中夏令营报名截止本周五。” 附件里还有母亲的消息：“罗阿姨女儿获了国际奥赛金牌，你们要多交流。” 他关掉窗口，打开楚阳留下的机床图。铅笔在空白处无意识描画——不是电路，而是雨夜里一把伞的轮廓。

　　晨光再次照亮倒计时牌时，东方凌岳将一张字条夹进李淼的作文本。上面只有一行坐标函数解析式，但她看懂了吗——那是图书馆靠窗第二个座位的定位。窗外，梧桐新叶已探出嫩芽，在灰墙与蓝天之间，倔强地展开一小片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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