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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会
横滨的街头,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三位风格迥异的行人构成了一幅引人注目的画面。
折笠祐羽走在中间,步伐平稳,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散步。她略微领先半步,身高的优势让她看起来确实像一位带着两个不那么省心的“弟弟”出门的姐姐。
左边是江户川乱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轻快得像是在跳格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眯起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仿佛对一切都充满兴趣。
右边是太宰治,他走得有些慢吞吞,鸢色的眼眸半眯着,像是在享受阳光,又像是在躲避光线。
他时不时会对着街边橱窗里的模特或者自己的倒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偶尔还会故意落后几步,观察着折笠祐羽和乱步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三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折笠祐羽不需要问,她能从身边两人细微的动作和气息变化中感知到方向是否正确。
乱步和太宰更是心照不宣,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朝着同一个坐标迈进。
他们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靠近仓库区的街道。
风带来隐约的金属撞击声、压抑的闷哼,以及一种熟悉的、重力操控引发的细微空间震颤感。
“啊啦,看来小蛞蝓正在努力工作呢。”太宰治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评论天气,“听这动静,玩得还挺开心?”
乱步推了推眼镜,犀利地指出:“不是玩,是单方面的碾压。对手太弱了,十五个人,七把枪,三把刀,剩下的都是棍棒。三十秒内就能结束战斗。真无聊。”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仓库深处传来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紧接着是重物狠狠砸在墙上的沉闷巨响,以及几声短促的惨叫后彻底的寂静。
他们走到仓库敞开的侧门前,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弥漫着尘土和淡淡的血腥味。几个穿着邋遢的男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一些木箱被打翻,里面的干草和少量未包装的宝石散落一地。
而中原中也正站在这一片狼藉中央。
他背对着门口,橘色的发丝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醒目。他微微喘着气,周身的暗红色异能光芒尚未完全散去,像一层危险的余烬包裹着他。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一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项链,指缝间泄露出璀璨的光芒。
但他周身的气压极低,丝毫没有完成任务、收缴战利品的喜悦,反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怒火。
“啧……”中也咂了下嘴,声音带着烦躁,“又是这种劣质的仿冒品……GSS那帮穷酸海盗,就拿这种垃圾来糊弄?”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将那条假项链狠狠摔在地上,但最终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它,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显然,这次任务的目标——那批真正的走私宝石——并不在其中,他被人摆了一道,白忙活一场,还打了一架。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猛地转过身。
钴蓝色的眼眸在接触到门口三人组时,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迅速被警惕和更加浓烈的不爽所覆盖。
“哈?”中也的眉头死死皱起,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最后落在折笠祐羽身上,语气硬邦邦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港口黑手党的地盘,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不知道吗?”
尤其是,太宰那混蛋也就算了,怎么还混进来两个武装侦探社的家伙?
乱步哼了一声,根本没看中也,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仓库内的景象,语速飞快:
“伪造的宝石,粗糙的陷阱,故意激怒……嗯,是调虎离山。真正的宝石应该在十分钟前就从三号码头装船运走了。真是笨蛋,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出来。”
“哈?!等会再来找你算账!”
中也像是被点醒了什么一样,一边放下狠话一边控制异能飞向高空,只瞬息时间便已不见踪影。
一段时间后......
港口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几人的衣角。中原中也从船上跳下,落地无声,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略显僵硬。
他走到三人面前,钴蓝色的眼睛先是瞥了一眼太宰治——后者正用一种“快感谢我”的欠揍表情回望——然后目光转向江户川乱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谢了。”中也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含糊,但足够清晰,“要不是你提醒,这批货可能真就追不回来了。”
乱步双手抱胸,得意地挺起胸膛,推了推眼镜:“哼!对于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来说,看穿这种小把戏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道谢了——”
他话锋一转,翠绿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那报酬就是,把你最近在烦恼什么,老老实实地都说出来吧!”
中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瞪向太宰治:“果然是你这个混蛋多嘴!”
太宰治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无辜投降状:“哎呀呀,我只是看小蛞蝓最近愁眉苦脸,实在太可怜了,才好心帮你找来了‘无所不能’的千羽老师和‘聪明绝顶’的乱步大人哦?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凶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中也气得差点又要动用异能,但看到旁边静静站着的折笠祐羽,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是额角爆出几条青筋。
折笠祐羽适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当是武装侦探社的一次特别委托吧,中原君。放心,这次不收钱。”
中原中也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别开视线,看着远处起伏的海面,“就是……最近被塞进了一个叫什么‘旗会’的鬼地方。”
“旗会?”折笠祐羽歪头。
“啊,港口黑手党的什么……青年会?”中也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里面一堆……奇奇怪怪的家伙。”
“总之,我马上要回去了,你们跟着去看就明白了,那群家伙是什么样的人。”
乱步此时瞪了太宰一眼:“我就知道,什么帮人解决烦恼,分明就是想要加深祐羽和黑手党的联系,带她去认识黑手党的青年一代吧?”
“哎呀呀,乱步君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太宰治立刻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捂着心口,“我明明是一片赤诚,想要帮助陷入迷茫的同事,顺便让千羽老师更深入地了解横滨的……嗯,风土人情嘛。”
折笠祐羽轻轻拍了拍还挂在她胳膊上的乱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无妨,我确实有点好奇。能让中原君都觉得‘奇怪’的团体,想必很有趣。”
“哼!反正就是一群怪胎!”中也嘟囔了一句,算是默认了带路。他转身迈开步子,步伐依旧带着他那特有的、略显急躁的节奏。
“无聊!一群精力过剩的问题儿童和社交障碍者。有什么好看的!”乱步几乎是被折笠祐羽半拖半抱着往前走。他还故意把脸埋在祐羽的外套上,发出闷闷的哼唧声,以示抗议。
中原中也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诡异的组合。他的眼神复杂极了,混合着难以置信和一种“武装侦探社真的没问题吗”的深深怀疑。
一行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朝着“旗会”常用的聚集地走去。穿过几条街,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街区,中也在一个台球酒吧前停了下来,这里不像黑手党常见的据点,反而更像某个私人俱乐部。
中也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良好的门,还没等他完全踏进去,一道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银光便悄无声息地袭向他的脖颈。
是钢琴线。
中也几乎是本能地偏头,暗红色的重力微光一闪而逝,那根足以切断钢铁的细线在他颈侧几厘米处骤然绷直,然后无力地垂落。
“啧,钢琴人,你找死吗?”中也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显然对这种“欢迎仪式”早已习惯。
门内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有着整齐银发的青年——钢琴人——从阴影处走出来,指尖缠绕着收回的钢琴线,语气带着玩味:
“只是测试一下我们重力使的反应速度有没有因为外面的闲逛而变慢而已。看来还不错。”
他的目光越过中也,落在了他身后鱼贯而入的三人身上,尤其是在看到折笠祐羽时,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和兴味。
中也懒得理他,径直走进房间。这是一个宽敞的台球室兼酒吧,装修带着复古的奢华感。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旗会的五个人居然都在。
“钢琴人”,“阿呆鸟”,“医生”,“公关官”,“冷血”和“重力使”中原中也,在这里的是港口黑手党青年会的全部成员,虽然在同一个组织中,但他们都分别负责着不同的领域且工作繁忙,有的人一出差就是几个月的人间失踪,像这样全部成员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重大事件发生前的决策会议上。
“什么情况?”中原中也没好气地问道。
“呵呵...”医生此时阴恻恻地笑了,侧过脸道,“因为听说有人要把这个送来,所以大家都好奇地赶回来观摩了呢......”
那五个人此刻正围在房间中央的沙发旁,而沙发上坐着的,竟然是——
“Q?”中也失声叫道。
梦野久作,港口黑手党最危险的精神系异能者之一,此刻正抱着他那标志性的、缝线诡异的诅咒人偶,安静地坐在那里,小短腿甚至够不到地面。
他抬起头,黑白分异的发色下,那双大眼睛看了看中也,又好奇地望向门口新来的几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发呆。
“喂,太宰,你把他送来这里干什么?!”
没等中也开始对太宰治发火,率先转移注意力的阿呆鸟直接搭上了中原中也的肩膀。
“哟,中也!”他大大咧咧地挥手,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很显眼。“别这么大火气吗,你看我们像是会输给一个小孩的样子吗?这里还有冷血大哥在呢,那孩子要想发动异能,下一秒就得成尸体。”
“冷血”,黑手党内杰出的杀手,他杀人不使用异能,甚至连枪都不用。虽然随身带着刀,但也不会在工作中使用。他会利用在附近存在的东西来完成工作。
钢笔,酒瓶,电灯的装饰绳,所有的东西一旦进入他的手中,就会成为比子弹更危险的凶器。
而冷血还有一个特技,当有人在附近发动异能时,他能通过皮肤感受到。这既不是异能也不是技术,而是他的体质。所以他能够瞬间嗅出适合杀人的地点和时机。
因此,一旦梦野久作试图使用异能,立刻就会被冷血击杀。
此时的他正站在沙发旁,仿佛什么都不在意,深棕色的头发黯淡无光。他穿着朴素,右眼处有一道疤痕。
阿呆鸟在被中也踢开的前一秒再次转移了目标,眼睛一亮,注意力几乎立刻就被中也身后的折笠祐羽吸引了。
“哇哦!这位漂亮姐姐是?”
他上下打量着祐羽,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趣。
“这小孩该还给你了,太宰。”他随口对太宰治说了一句,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折笠祐羽身上,“不过在那之前——”
话音未落,他毫无征兆地动了。手臂肌肉瞬间绷紧,那把巨大的砍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带着破风声,直直地朝着折笠祐羽的肩膀劈去。
没有使用异能,只是纯粹的、试探性的物理攻击。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带着战场上磨练出的狠厉。
“喂!阿呆鸟!”中也惊怒道,下意识想上前阻止。
但折笠祐羽的反应比他更快。
就在砍刀即将临身的瞬间,她的身体以一个极小幅度、却妙到毫巅的角度侧滑半步,刀锋几乎是擦着她的衣角落下。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阿呆鸟握刀的手腕,拇指狠狠按压在某个穴位上。
阿呆鸟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酸胀感瞬间窜上手臂,力道不由自主地一松。下一秒,折笠祐羽的右腿膝盖已经如同重锤般顶向他的腹部。
阿呆鸟反应极快地用空着的左手格挡,“砰”的一声闷响,他借力向后跳开一步,甩了甩发麻的右手腕,脸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爆发出更加兴奋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厉害!真厉害啊!”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反应速度、精准度、发力技巧……都是一流的!中也!你从哪里找来这么有趣的人啊?!”
他看向折笠祐羽的目光充满了炽热的欣赏和挑战欲,仿佛随时准备再冲上来打一场。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悦耳、仿佛带着魔力般能安抚人心的声音响起了:
“阿呆鸟,收起你的刀,太失礼了。”
公关官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足以让镜头失焦的完美微笑。他先是歉意地对折笠祐羽微微颔首,然后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折笠祐羽身上,声音清晰而从容地介绍道:
“这位可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特别顾问,折笠祐羽小姐——同时,也是那位见证了首领更替的重要人物。”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亚麻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左眼下的泪痣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他看向折笠祐羽,笑容加深,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敬意和了然:
“或者说,我是否该称呼您为……千羽文老师?”
“您发表在《横滨文艺评论》上的大作,尤其是《耻》与《鸟笼》,我可是拜读过多遍,深受震撼。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本人,真是荣幸之至。”
“公关官”,他的工作是与光的世界的交涉窗口。
也就是在人前露面的工作。
掩护机构与企业的谈判,与政府官员的会面和交涉,有时视情况还要应对媒体。如果说有谁是港口黑手党的门面的话,那就是他了。
要杀他是极其困难的,某种意义上,比杀首领的难度还要高。因为——他是现役的电影演员,是在海外也有狂热粉丝的流行明星。
如果他被杀害或是失踪,全世界的媒体都会作为最重要的新闻来报道。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必然会引起骚动,从而带出问题:究竟是谁杀了他——也就是说,为了寻找嫌疑人,全世界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一起,这是任何黑色组织都绝对不想惹上的情况。
而且他拥有的武器并不仅仅是名气。他是天生的演员,其演技所带来的口才和谈判能力,被称作“脸部描绘了完美曲线”的美貌,处理与合法世界有关的问题,在他坐到谈判桌前的那一瞬间,几乎就能得到解决。
他是港口黑手党处理台面上的问题的王牌。
几乎是在瞬间,折笠祐羽就通过能力获得了面前人的全部信息——不禁让她感叹,先刷了江户川乱步的好感真是一招妙棋。
“啊?真的假的,你管有这个身手的人叫作家?恕我直言,姐你应该来当杀手啊!绝对是足以媲美钢琴人的好手!”阿呆鸟张大了嘴巴,砍刀都忘了收起来。
前组织杀手折笠祐羽:哈哈。
钢琴人此时上前一步,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他微微欠身,动作带着一种旧式贵族般的矜持。
“欢迎来到‘旗会’的沙龙,折笠小姐。”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领导者的口吻,“我是钢琴人,算是这里的牵头人。今天早些时候收到太宰君的消息,只说要将Q暂时寄放在此,没想到他还带来了您这样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
他的目光扫过太宰治,后者正事不关己地靠在墙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钢琴人重新看向折笠祐羽,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方才阿呆鸟的鲁莽试探,以及我之前的失礼,还请见谅。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对能让太宰君亲自引荐,并拥有如此身手的人物,难免抱有强烈的好奇。”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房间内的其他成员:“既然来了,便是客人。中也,不如就由你为折笠小姐介绍一下……”
“...诶,还需要介绍吗?这种事情,不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吗。”
江户川乱步终于从折笠祐羽身后探出头来,打断了钢琴人的话。他推了推眼镜,眯起的眼眸里满是自信,语气带着名侦探特有的、看穿一切的笃定。
“对吧,祐羽?”他拉了拉折笠祐羽的袖子,像是在寻求认同,又像是在炫耀。
折笠祐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乱步的手。她知道这是乱步表达亲密和“我们才是一伙”的方式,但在眼前这群心思各异的黑手党年轻骨干面前,未免有些孩子气。
她迎上钢琴人和其他人投来的、带着探究与些许讶异的目光,翡翠绿的眸子平静无波。
“嗯,确实不必麻烦中也君了。”她的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抬起手,指尖逐一划过房间内的几人,伴随着她平稳的叙述:
“钢琴人,青年会的实际组织者与核心。擅长利用钢琴线及电动卷取机制造精密陷阱,杀人于无形,是顶尖的操控大师。能够制作与真钞同等精度的‘完美□□’,被称为最接近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年轻人。”
指尖移向那个金发青年。
“阿呆鸟,掌握□□的交通工具,被称为组织中的‘逃亡家’,只要是又操纵杆的东西,就都能操纵。组织的物品和金钱流动都在你的掌握下...没什么人敢惹你呢。”
接着是那个抱着输液架、脸色苍白的青年。
“医生,港口黑手党的医疗负责人,拥有极高明的医术与毒术。目标是以拯救与杀戮的数量来丈量某种‘境界’。”她的语气在这里微微停顿,没有深入他那疯狂的信条。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亚麻色头发、容貌耀眼的青年身上。
“公关官,黑手党的门面,负责所有与光明世界的交涉。拥有顶级的演技、话术与个人魅力,是解决台面问题的王牌。其明星身份本身就是一层绝佳的保护。”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那个一直沉默站在沙发旁、气息近乎消失的男人身上。
“冷血,顶尖的杀手。不依赖异能甚至常规武器,能利用环境中任何物品进行高效杀戮。拥有罕见的、能通过体感察觉异能发动的特殊体质,是异能者的天然克星。”
她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安静抱着人偶的梦野久作。
“至于这位……梦野久作,代号Q。拥有极度危险的精神系诅咒异能,需要严格管控。”
一番话说完,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旗会的成员们表情各异。钢琴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与审视;阿呆鸟张大了嘴巴,砍刀差点脱手;医生发出低低的、沙哑的笑声,仿佛觉得很有趣;公关官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但眼神微微闪动;冷血则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目光在折笠祐羽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中原中也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复杂表情,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哇哦!”阿呆鸟最先打破沉默,他夸张地叫了起来,绕着折笠祐羽走了半圈,
“首领到底为什么没把你收进黑手党啊?!这眼力见!这分析能力!加上刚才那身手!姐,你来我们这儿,绝对能混成干部候补啊!比跟侦探社那帮人玩有意思多了!”
折笠祐羽闻言,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承蒙夸奖,但我志不在此。”她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写作才是我现在想做的事情。”
她环视了一圈这些港口黑手党未来的栋梁,他们的眼神中有好奇、有欣赏、有试探,也有隐藏的锋芒。
“不过,”她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郑重的意味,“如果未来有什么关乎横滨稳定、波及甚广的大事件……以我个人‘特别顾问’的身份,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的话说得很有分寸,既表明了自己不愿加入的立场,又留下了合作的可能,同时将“帮助”的范围限定在“大事件”上,巧妙地避开了日常的黑手党事务。
钢琴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折笠小姐这句话,真是令人安心。或许未来,真的会有需要倚仗您智慧的时候。”
太宰治在一旁轻轻鼓了鼓掌,鸢色的眼眸中流转着莫测的光:“看吧,我就说带千羽老师来会很有趣~皆大欢喜,不是吗?”
折笠祐羽脸上的温和笑意褪去,她猛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射向一直靠在墙边、仿佛置身事外的太宰治。
“太宰君。”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压迫感,“你原先控制Q的方式……实在太过激了。”
太宰治脸上的玩味笑容微微一僵。
折笠祐羽没有停下,她的目光扫过沙发上那个安静得过分的孩子,语气沉凝:“不过,知道在遇到无法妥善处理的问题时来找我,还算……有救。”
这番话让旗会的成员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中原中也也皱起了眉,疑惑地看向太宰治,又看看Q。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折笠祐羽已经缓步走到了梦野久作面前。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沙发上的孩子齐平,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久作,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吗?”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一个真正需要呵护的幼童。
梦野久作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明白了这个人和太宰治的不同,颇具恶意的目光看向太宰治,而后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折笠祐羽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挽起了孩子宽大的袖口。
下一秒,除了似乎知情的太宰治,房间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孩子纤细苍白的手臂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固定着细密的钢丝和薄而锋利的刀片!那些金属紧贴着皮肤,甚至有些已经微微陷入肉里,留下深红的勒痕和细小的伤口。这绝非为了保护,而更像是一种……残酷的拘束器和触发装置。
“这是……?!”中原中也失声叫道,钴蓝色的眼眸里瞬间燃起怒火,“太宰!你这家伙——!”
他瞬间明白了。梦野久作的异能【脑髓地狱】发动的前提是“自身受到伤害”。太宰治这些布置,根本就是为了能随时、随地、以最“高效”的方式让Q受伤,从而瞬间发动那无差别的恐怖诅咒!
折笠祐羽轻轻放下Q的袖子,掩盖住那令人心悸的景象,然后站起身,重新看向太宰治,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和一种深切的悲哀。
“即使他的能力危险,即使需要管控,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她的语气斩钉截铁,“这无异于持续的酷刑。而且,这种方式本身就极度不稳定,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太宰治在她的目光下,罕见地没有立刻反驳或露出那副惯有的虚假笑容。他只是沉默着,鸢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真正的缘由,不是吗?”
太宰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意味不明的弧度,鸢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暗流涌动。
折笠祐羽不再看他,重新蹲下身,与梦野久作平视。她伸出双手,非常轻柔地捧住孩子略显冰凉的脸颊,拇指极其小心地避开了那些缝线。
“久作,”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看着我。可能会有一点点奇怪的感觉,但不会像以前那样疼。相信我,好吗?”
梦野久作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折笠祐羽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命运手册》的深处,那浩瀚如星海的因果之网在她“眼前”展开。她精准地捕捉到了属于梦野久作的那根纤细却纠缠着无数痛苦与疯狂的因果线。
她没有试图去斩断或改变它,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让自己的意识轻轻“触碰”上去。
一瞬间,无数破碎的、尖锐的、充满负面情绪的碎片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感知——那是梦野久作长期被禁锢、被恐惧、被当作武器而积累下的精神创伤的余波。
在诸伏景光之后,她第一次主动与人建立共感联系,且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更精妙地使用这个能力。她将自己感受到的痛苦的输出比例定在20%,并只在需要时打开,确认梦野久作不会因为痛苦过度而难受,但确实能通过她的共感受到“伤害”。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了站在一旁、还处于震惊中的阿呆鸟。
她“看”到了属于他的因果线——相对明亮,却同样交织着战斗的狂热、对同伴的忠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强大力量的渴望。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收紧,仿佛虚空中握住了什么。她开始以一种超越常人理解的方式,飞速“读取”阿呆鸟因果线中蕴含的巨量信息——不仅仅是他的过去,甚至包括无数未来的可能性碎片。
海量的、无序的、庞杂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折笠祐羽建立的共感链接,汹涌地冲向她自己的大脑。
“唔……”折笠祐羽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太阳穴处的血管微微跳动。这种强行承载过量信息的行为,即使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足以引发剧烈的精神刺痛和晕眩。
而几乎就在她感受到这“信息过载”带来的痛苦的同一瞬间——
通过那根已然建立的、纤细的共感链接,一丝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痛苦”波动,精准地传递到了梦野久作的感知中。
【自身受到伤害】——条件达成。
梦野久作怀中的诅咒人偶的眼睛,猛地亮起了不祥的、幽紫色的光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撕开人偶——
“呃啊——!”
阿呆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狂乱所取代。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疯狂,大叫一声,周身异能下意识地爆发,手中的砍刀猛地挥向离他最近的——正抱着胳膊生气的中原中也。
“喂!阿呆鸟你发什么疯?!”中也反应极快,暗红色重力场瞬间张开,险险格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金属交鸣之声刺耳响起。
“压制住他!”钢琴人立刻下令,指尖银光闪烁,钢琴线蓄势待发。
冷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贴近,似乎正在寻找一击制敌又不造成严重伤害的角度。
公关官则迅速后撤,眉头紧锁,评估着局势。
医生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兴奋的低笑,似乎对这场面很感兴趣。
然而,这场骚动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就在阿呆鸟即将挥出第二刀,其他人准备动手制伏他的前一刻——
折笠祐羽强忍着脑中的刺痛和晕眩,猛地切断了与梦野久作的共感链接,同时也停止了对阿呆鸟因果线的强行读取。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异常清晰:
“久作,可以了。停下。”
那萦绕在梦野久作和人偶身上的幽紫色光芒,如同被掐断的电源,瞬间熄灭。
阿呆鸟眼中的狂乱如同潮水般退去,他踉跄一步,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捂着仿佛要炸开的头:“刚、刚才怎么回事?”
中也撤去重力,惊疑不定地看着恢复正常的阿呆鸟,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折笠祐羽,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抱着人偶、同样一脸怔忡的孩子身上。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折笠祐羽,她做到了。
别说物理伤害,阿呆鸟和梦野久作甚至没有进行物理接触。
梦野久作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又抬头看看折笠祐羽,再看看那边只是有点头晕、并没有受伤发狂的阿呆鸟,最后,他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偶,小小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冲击和……希望。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盛满恶意或空洞的大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光亮。他死死地盯着折笠祐羽,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地、大声地宣布:
“我……我不要跟着太宰先生了!”
他伸出小手,指向折笠祐羽,几乎是喊了出来:
“我要跟着这个大姐姐!”
话音落下,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震惊的、复杂的、了然的、玩味的——全都聚焦在了折笠祐羽身上。
太宰治靠在墙边,轻轻鼓了鼓掌,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惊叹、算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
“哎呀呀……真是……完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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