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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人性
“该干正事了。”
还不等徐放做出什么感慨,夏遇安就又出现,一脸起床气的样子。
徐放没说话,也不知道这大少爷还有这毛病,看着贺兰野与温云闲一深一浅两抹蓝色并肩走过,整理了一下便准备跟上。
夏遇安仍站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得很明显,“还是跟姑娘聊天更自在哦?”
单就内容和现状来说,徐放突然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不置可否,“可能吧。”
“哼!”大少爷却彻底炸毛,像是被气笑,追到徐放身前。
“亏我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多余,和人家聊个天就会笑了?”
原来不能算是起床气,徐放只好停下来,才想到自己的情绪是消化了,但这人明显还憋屈着。
不仅如此,原来夏遇安闹起脾气来也是会叉腰,只不过佩剑给了他新的着力点,
见他现在气鼓鼓地不看自己,徐放只好抬起头,带着哄意,缓和地看过去,“我其实没有和你生气,对你态度不好,我也该向你道歉。”
像是没有想到徐放会这样,夏遇安眼睛眨得很快,一下一下撇着他的脸,“...脸变得倒快...”
其他人都已经快到正厅,徐放就又笑着催促起来,“走吧,不是该干正事了?”
“嘁...真没生气?还是见到美女心情好了?”
夏遇安虽然老实跟了上来,却仍一手握着剑柄,在徐放耳边嘟囔。
“真的...”
“你指哪个真的?”
徐放忽然又有些后悔给他好脸色了。
夏遇安还弯着腰观察,似乎想要追问到底,直接被推着向另个方向去了。
“快去你的位子坐好。”
“哼...”
不管夏遇安,徐放迟一些坐好后,赵无央和余飞已经跪在堂下,
两人都没了昨日的好面色,因为伤痛虚弱地支撑着身体,新捉来的伙计没有受伤,却一样缩着上半身。
“报上姓名。”
那小伙计看了几眼,听着贺兰野的声音也吓得跪下去。
“草民孟小立,是永康当的伙计。”
“你在那儿做了多久了?”
“回大人,不到三年。”
贺兰野又看向几乎要趴在地上的人,“赵无央,你给他多少工钱?”
赵无央声音变得沙哑,努力抬起头,对上贺兰野无情的面孔。
“每月...三十两。”
“是吗,除去库房里的宝贝,你的房里少说也有三百两现银,一个伙计跑路都能带着五百两,你们永康当的买卖是不一般啊?”
“什么...”
赵无央半抬着的脸出现震惊和狐疑,不等他理清思路,孟小立便发出指控。
“大人,他每月总以各种理由苛扣我的工钱,我气不过,其实那些钱...是我从掌柜房里偷来的。”
孟小立越说越不坚定,赵无央倒是听完就有力气撑起身子,不等他看过去,贺兰野就追问起来。
“那你说,他的钱藏在哪里?”
“藏在...”
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不知道如何撒谎,孟小立没了声音,赵无央见缝插针冲着他喊到,“胡说!我房里从没有那么多现银,也没丢过,哎呦...”
似是太过激动碰到了伤口,赵无央五官聚到一起,最后吸着气说不出话了。
温云闲适时拿起那半块面具,“孟小立,你说你总去他房里偷钱,那这面具的事,为什么一直瞒而不报?”
“我...”
而一看到那红色的条纹,赵无央也顾不上痛了,晃动着上半身极力否认,像条搁浅的鱼,“面具?不可能,我房里没有这东西啊!”
冷眼旁观了许久的余飞见到所谓证物不禁笑起来,声音叫人反胃。
“哼哈哈哈哈...还有这一出好戏看?”
“轮到你说话了吗!”
惊堂木截断了余飞的笑声,被震呵住的却只有另两人。
“大人,我承认我一直收余飞从富家小姐身上抢来的东西,但这面具绝不是我的啊...”赵无央呈现出乞求的姿态,语气也加快了。
“那为什么昨日,这会在你的房里搜出来呢?”
赵无央努力回忆,眼球转个不停,额头已经尽是汗水,视线停驻之时,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有力的手指向自己的伙计。
“是你!那日你假借腹痛告假,连着几日都一幅病态,我当你为什么总是出错,原来是心里有鬼!”
遭受指控的孟小立声音已止不住颤抖,“大人,我家掌柜的一直只让我整理库房,但他的余飞的事我也大致知道些,他为了金钱可以满口谎言,您不要相信他啊。”
“你血口喷人!大人,我有记录可以证明!”
贺兰野目光如炬,审视了互相攀咬的二人一番,堂内恢复了些许宁静。
“孟小立,你且说,上月初二午时之后,你在哪?”
徐放也不停观察着孟小立,上月初二,是如鸢出事那天。
“那日...似乎是吃坏了东西,腹痛非常,我就告假回了家。”
“可是我们问过你娘,她说你那日很晚才回去,还发了高烧啊。”
贺兰野的话一出,慌张的孟小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娘?我...”
“还有,为什么你家在城北,你却要往南走呢?”
“什么...”
孟小立眼睛开始失神,贺兰野乘胜追击,“我的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查到的,有个乞丐看到过你,他一直住在城南的一个柴房里,要不要进来指认一下?”
“这!”
“钱你一直不敢花吧,压得久了,上面的胭脂印记还留着,你是不是也必须打一顿才肯说实话!?”
接连的轰炸,徐放的心跟着孟小立紧缩的瞳孔而落听,墨水也随着他的瘫软一同跌落在地。
“大人...我,我真的没想过杀了她的...”
“继续说!”
“我只是想,拿上那些钱就可以远走高飞,不用再受压迫。”
孟小立已经哭了出来。
“有一次我不小心在库房睡着了,离开时接近深夜,听见盛华楼那边有动静,就看见那个戴着面具的常客正在欺负女人,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余飞,而且东西都是事后从女人身上拿的。”
“所以,你就想着借他的手段?甚至害死了人?”
贺兰野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孟小立的双手在身前胡乱的挥着,哭喊声从颤抖的牙关流出。
“我,真的是意外啊大人,她的东西说什么不肯放手,又喊得太大声,我太怕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失手把她掐死了...”
半块面具被贺兰野再次摔断,“怕?你害怕的反应就是,用一样的面具去栽赃!?”
真凶不敢面对自己的记忆,双手遮挡着自己的眼和头,蜷缩在地上。
“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被冲昏了头,自那以后我整夜做噩梦,我真的不想的啊...”
徐放想起了初见那日,原来小伙计的汗水不仅来源于恐惧,还因为,他把自己裹得很严。
如果看得再仔细些就好了。
看着那涕泪横流的人,又看了看被指控后仍冷笑着看戏的余飞,只觉心里的那块石头虽然开始落下,仍砸到了脏腑。
真是,造化弄人...
贺兰野的眉间也露出悔恨与烦倦,“别在这哭,拉下去!”
孟小立被拖着向外,乞求着另一种宽恕,“大人!千万不要告诉我娘啊!大人...”
徐放的手已经失去知觉,心口的东西也堵在那里,不上不下。
惊堂木升到眼前,不等少卿为另两人宣判,余飞就将其打断。
“一个杀人犯的话有什么可信,他是看见戴面具的人欺负女人,又不是看见我欺负女人,人的声音也会有相似的嘛...”
余飞胸口那个烙印透过白色的囚服清晰可见,那‘奸’人此刻竟能像没有感觉一样不知疼痛,也没有心的,毫不遮掩丑恶嘴脸。
徐放紧紧握着笔,没吃东西的胃被接连的情绪刺激得生疼。
贺兰野的手也正那样悬着,惊堂木被他握在手心,咬紧了两侧的牙关。
“那对于他们的指认,你有什么自白的证据吗?”
“疑罪从无,自始至终,也没见有所谓的女孩来指控我,冤就是冤啊...”
即便双手被绑在身后,毫无畏惧之意的恶魔竟还拿膝盖去碰了碰面具的碎片,嘴角因干裂而流下血来,简直就是在挑战着,已在他身上荡然无存的人性。
难道真的拿他没办法吗?
徐放想把笔头变成利箭,直接刺穿那冷血狰狞的喉咙。
手边两人都喘着气说不出话,远处夏遇安克制着开了口,“宰相小姐受害时的衣物,染了你身上一样的味道,你的虎口,是不是也因为长期切菜做菜,长了厚茧啊?”
徐放转过头,想来和林楠的对话也被他听到了。
而这点所谓的指控只叫余飞笑声又起,十分不屑地看向公堂,“大人,我们后厨打杂的手上都快长茧子啦。”
夏遇安一袭黑衣变得沉闷,握紧拳头就要起身,温云闲见状向前,望向另一个老实趴了许久的身影,“赵无央,你的罪名其实不算重,如果能戴罪立功,可能会少些刑罚。”
“大人,我,我也未曾亲眼见过,您让我想想,您再让我想想...”
赵无央颤颤巍巍地弓起身子,看不太到几位大人的脸,余飞脸上的恐怖倒是近在眼前,
“别想了姓赵的,再怎么样你那当铺算是完了,要不就给我陪葬?”
“闭嘴!把他们押下去,牢房隔开!”贺兰野终于将惊堂木狠狠砸下,震动传递而来。
面对桎梏,罪犯毫不挣扎,瘆人的红色嘴角从视线里消失,只在地上留下混乱的痕迹。
堂内几人坐在那里,波澜久久未见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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