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相解

　　齐新听到母亲的喊声，转过了头，看着她的视线从上面移到下面，才发觉自己一直攥着江芷岚，慌忙松开了手。

　　江芷岚抹掉眼泪，“小姨。”

　　郑淑萍迎面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芷岚，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振华觉得自己在场不太合适，“齐新，你先跟我下去。”

　　走廊上只剩下江芷岚和郑淑萍，郑淑萍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明白为什么齐新就是死活不说，“芷岚，别往心里去了。你们班主任也没说什么，就让齐新写封检讨。如果那个同学再骚扰你，我们就告诉老师，马上考试了，别被影响。”

　　江芷岚小声地说道：“那你会怪齐新么？不是他的错。”

　　郑淑萍听见她喊齐新名字，心里咯噔一下，面儿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会，我知道不是齐新的错，我也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你先回班上，我们再和齐新谈一下。”

　　江芷岚放下心来，“好”，只要他们不误会齐新故意打架就好。

　　听到她简短的回答，目送她走远的背影——还是一个孩子，又那么乖巧懂事，郑淑萍到了嘴边的一些话还是又咽了回去。

　　郑淑萍心事重重地往停车场走，感觉现在齐新和江芷岚的关系越来越超出自己的预料——齐新就不说了，通过刚才江芷岚的种种举动，她的心境似乎也不同往日，她恐怕是不仅仅拿齐新当哥哥了。

　　郑淑萍叹了一口气，看到他们父子俩站在车旁边说话。郑淑萍走过去和齐振华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严肃地说道：“齐新，你打架是因为芷岚，对吧。你死活都不说打架的原因，也是因为芷岚，对吧。”

　　齐新看了母亲一眼又低下了头。

　　郑淑萍是真的左右为难，看着齐新不好受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有些话还是得开口，对江芷岚开不了的口，必须得和齐新说清楚，“你喜欢芷岚，我们不支持也不干涉，但是你想和她在一起，我不赞同。”

　　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假设你们在一起，那所有人都得知道她是领养的。即便如此，你们也有一层亲属关系存在，你们还小，你确定周围的同学不会在背后议论你们什么么？肯定比那个男生说芷岚的那些话更难听，你受得了？还有，你大姨一直把芷岚当亲生的，她只有芷岚，她能接受芷岚和你在一起？能接受芷岚因为和你在一起被人指指点点，这些你想过没有？”

　　齐新平静地注视着父母，“想过，想过无数遍，从我喜欢她的那一刻，我每一天都在想”，一字一句往自己心上捅，“我也从没奢望过能和她在一起”。

　　郑淑萍被齐新的话震得心脏也隐隐做痛——是呀，他怎么可能没想过呢，齐新本质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冷漠只是他的保护壳。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必须和齐新挑明白，“既然你都想过，那你要克制自己的感情。”

　　“我不克制么，我越告诫自己要克制，可我就越喜欢她，我能怎么办！啊？妈，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克制？”齐新越说越激动，眼框都泛起一圈红。

　　郑淑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还是第一次见齐新红了眼眶，明白他忍得很辛苦很煎熬，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齐振华叹了一口气，“算了，别说了。齐新，我们什么也不说了，但有一点你记住，别再像昨天一样冲动了。至于你喜欢芷岚，我们不干涉，但是你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听到没有？”

　　齐新直视着父母，应了一声，“嗯。”

　　“行了，你回去吧，遇事别再冲动了，我们走了”，说完拍了一下郑淑萍，两个人上车。

　　齐新转身慢慢往教学楼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淤泥里，每抬一次腿都千斤重，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情绪堵在胸口。

　　郑淑萍看着自己儿子落寞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办啊，怎么这么难啊？”

　　齐振华宽慰道：“别多想了，以后的事谁知道，这是齐新自己的路，他得自己走，我们给他支持就是了。”

　　齐新回到班上，看到了夹在课本里的笔记本，是她的错题集。只写了题目，并没有写任何步骤，齐新拿起笔，一一解答，最后写上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再哭了.

　　写完后又后悔了，划了两道，另起一行——别多想了，好好复习.

　　又划掉了——祝你考个好成绩！

　　齐新看着被自己划得乱七八糟的纸，一阵心烦，但是也没办法撕掉，就这样吧！

　　卢冬凯看着齐新在那写来写去的，“干什么呢，绣花呢？”

　　齐新盖住纸张，“写检讨。”

　　卢冬凯忍不住幸灾乐祸，“啊？叫了家长还得写检讨，你这回可是载了个大跟头啊！”

　　齐新憋闷的气找到了发泄口，“滚～”

　　下了课，齐新拿着笔记本往前面走，将它还给了江芷岚，接着跑了出去。班主任还在办公室，看到齐新认错态度还算好，也没多说什么，敲打他期末要考好。这件事终于算是到此为止了。

　　江芷岚看着齐新送过来的错题集才突然想起来，因为齐新躲着自己，于是幼稚地把本子夹在他书里。江芷岚翻开后看到他认真填写的答案，忍不住笑了。接着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他写的字，还有划掉的两行字，更加觉得好笑了。

　　明天就开始期末考试，班里的座位也都隔开了，江芷岚全神贯注地翻着课本复习，“嘭”的一声，整个楼层都十分安静，这响声显得格外的刺耳，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班上的人都纷纷回身，江芷岚看不清后面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墙上似乎是被染上了红殷殷的一片，像是血点一样，看得人心头一惊。

　　年级主任正在二楼巡视，听见这声响也从东侧走了过来站到前门，“干什么呢？赶紧把他们拉开，都给我出来。”两个人被叫了出去，齐新也跟着出去了，一会进来了一个男生，叫另一个人出去，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应该是在弄清打架的原委。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齐新都没回来，江芷岚心里有点发慌，担心他是不是打架了或者是受伤了。手攥得紧紧的，手心直冒汗，一眼不眨地盯着门口。

　　过了很久，齐新终于回来了，可是他叫了后面一个男同学，两个人一起出去了，只有齐新出去了两次。江芷岚心里越来越焦急，控制不住的默默流泪，明明自己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

　　沈艺宁注意到了江芷岚的表情变化，心里也不禁犯嘀咕——最近江芷岚和齐新的关系有一点微妙，齐新上周打架似乎也是为了江芷岚。

　　现在齐新又被老师叫走了，她这么担心，有点太不符合常理了，可一时半会也猜不透。沈艺宁碰了一下江芷岚的胳膊，小声说道：“没事的，别担心。”

　　江芷岚微微点头，飞快地抹掉眼泪。

　　一直到第二节课打铃，齐新才回来。齐新刚进教室门就看到了江芷岚抬头，她的眼睛大大的，很焦急的样子，眼眶似乎红红的。齐新穿过讲台，放慢了脚步，轻轻摇了一下头。

　　看着他平淡的脸上撇了一丝微笑，江芷岚放下心了，真是虚惊一场，可能是上周齐新打架让自己PTSD了。

　　齐新刚坐到座位上，旁边卢冬凯就指了一下小黑屋，关上门后，一人一个窗户边靠着，“你没看到，小表妹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她抬头看向我，脸上全是泪。看到是我，马上把头低下去了。刚才你进来，她也立即抬头了，脑袋跟着你转，我看见你冲她摇头了。”

　　“嗯，知道了”，齐新嘴角撇了一下，心里隐隐有点高兴。可听到她又哭了，心里不是滋味，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刚才看她眼睛那么红。

　　卢冬凯观察着齐新的情绪变化，不禁露出轻蔑的表情，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人了，“你想笑就笑吧，一直装有意思么？”

　　齐新被他怼得轻笑出声，“我装什么了？”

　　卢冬凯笑骂道：“你笑都憋不住了，还在这嘴硬。”

　　齐新被说得有点心虚，“滚”

　　卢冬凯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滚了，谁给你说江芷岚的消息啊。怎么样，心里乐开花了吧，那你老皱什么眉啊？”

　　齐新叹了口气，转身探向窗外，沉声说道：“你不会明白的。”

　　卢冬凯也跟着转身，摇头道：“我是不明白。自从江芷岚来了，我看你都快抑郁了。就冲你这难受样，打死我，我都不去喜欢任何人。”

　　齐新看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嗯，你最好是这样。”

　　齐新沉默了一会，“等下了课，你和她说来小黑屋一下。”

　　卢冬凯笑道：“哟，想开了，不憋着了。你这是在求我么？”

　　齐新想起来他之前说的话，哼了一声，玩味地点了几下头，“行，算我求你！”

　　卢冬凯的心情好到爆，“哈哈哈哈哈，爽！我可太感谢江芷岚了。没问题，我给你俩看着门。”

　　齐新盯着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滚，你别在她面前乱说话。”

　　卢冬凯打了个敬礼的手势，食指一撇说道：“放心，不会给你吓跑的。”

　　“你有完没完，滚滚滚~” 齐新被他调侃的没有任何脾气，腹诽道——你最好别有喜欢上某个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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