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错情

　　唐景明走在林惊尘身侧，轻轻歪过脑袋在她耳边笑了一声：“今天算给你出了口气。”
　　林惊尘看向他，点头笑笑：“也对，反正刚才看得我心情很好。不过你们今天也太巧了，果然是冤家么，路窄。”

　　“哪儿来那么多巧合。”唐景明看着她，“今天收工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慢慢跟你说。”
　　林惊尘捕捉到些许不同寻常的讯息，想了想，同意了，不过补充了一句得她请客。

　　如今已是五月，偶尔有了夏天的样子，林惊尘盯着路边景观灯下打着旋的飞虫，往上一瞧，树木的枝叶已经堪堪覆住了灯头。
　　两人选了一家距离录制的地方不太远的本地小吃店，这店并不起眼，甚至门口连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

　　早已过了饭点，店内除了他们，就只有正在为明天备料的老板夫妻。
　　两夫妻笑吟吟地给他们上了菜，看他们这么晚还来光顾，多送了一盘蒸饺。

　　林惊尘咬开外皮几乎透明的蒸饺，里面一汪汤水在口腔里四溅，十分鲜甜。
　　这是一家很地道的小店。

　　林惊尘抽了张纸，擦拭过嘴角的油渍，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景明拌匀其中一碗细粉，推到林惊尘面前，这才开始拌自己这碗。

　　“导演提前把他的曲目告诉我了。”唐景明说完，手上动作停了一瞬，补充道，“我没主动问。”

　　“我还以为是你们碰巧选了一样的曲目，导演没提醒你们……没想到是导演故意导的戏。”她轻笑一声，挑起几筷子米粉送进嘴里。
　　“那乐队升调也是？”

　　唐景明点头又摇头：“升调是我提的。”
　　林惊尘咀嚼的动作顿住，腮帮微鼓，唐景明一愣，不由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林惊尘又嚼吧两下，没等咽下去就扫他一眼：“你属狐狸的吧。”

　　“没有吧……我只是想在节目中挑战一下自己。”

　　听听。
　　表情淡淡，语气淡淡，偏偏就透着一丝非同寻常的意味。
　　林惊尘哼笑一声，她要是俞昭南，今天肯定被他这副模样气死。

　　也不知是她想到了俞昭南还是怎么，空旷的店门有个人影自漆黑的环境中走入。
　　正对门口的林惊尘抬头望去。
　　居然就是俞昭南。

　　看到林惊尘眉头一皱，唐景明循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门口。
　　俞昭南的面容在宽大的黑色帽檐下显得有些阴翳，进来后径直走向他们。

　　老板热情地过来，对他指指贴在墙上有些褪色的菜单：“要吃点什么？”
　　“一起的。”俞昭南抬抬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惊尘他们。
　　“哦哦。”老板转身离去，离开前回头瞥了好几眼。

　　俞昭南毫不客气地在林惊尘旁边的位置坐下。
　　唐景明斜了他一眼：“南哥真的很喜欢跟着我。”
　　各种意义上的跟。

　　“谁跟着你，我可是跟着惊尘来的。”俞昭南故意用某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林惊尘。
　　林惊尘眉头搅在一起，看上去不太耐心。她嘲讽出声：“你可别说你是真的喜欢我。”

　　“不可以吗？毕竟两年前大家就很期待我们在一起……”

　　哗——
　　两道温热的水花先后在俞昭南脸上身上溅开。

　　林惊尘惊讶地看向唐景明，却见对方也用同样的目光看她。
　　末了两人相视一笑，放下自己手中还残留些汤水的碗，齐看着被泼了个半湿的俞昭南。

　　俞昭南的脸色发青，一手抹开脸上带油的汤水，一手拈开衣领上的葱花香菜，恶狠狠盯着他们。

　　林惊尘和唐景明起身朝外走，快到店门的时候，唐景明突然回头。
　　“对了，我从来都没打算参加《乡村骑士》的面试。”
　　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唐景明迈步离开小店。

　　走出小店好几米远，林惊尘偏头看向身侧的唐景明。
　　对方也正转头过来看她。

　　视线碰撞，唐景明先移开目光，看着不远处摇晃的树影，轻笑问道：“怎么了。”
　　“我泼他是因为两年前的事，你是为什么？”

　　“我也是。”唐景明浅笑，“谁让他不要脸还敢提两年前的事。”
　　林惊尘扯开头上的发圈，发丝散了满背，空气里掀动起一阵蔷薇香。

　　“又替我出气啊？”她笑。
　　“嗯。”
　　声音不大，几乎淹没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中。

　　林惊尘微微挑着嘴角。
　　“不怕他报复？”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

　　这期节目播出时，林惊尘是在宁丹家一起看的。
　　不得不说，节目组的剪辑的确很微妙，任谁看了都能高喊一句“修罗场”。

　　当晚的热搜就出现了类似唐景明碾压俞昭南的词条，两人放在一块儿对比，网友们对俞昭南的嘲讽几乎让他这十多年白干。

　　【救命啊，俞这状态下滑也太严重了。】
　　【唐景明绝了，完全碾压。】
　　【俞昭南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唐景明牛！】

　　当然也有俞昭南粉丝把林惊尘拉出来，企图用两年前的事情转移视线。
　　可惜，大家光顾着吃节目里的瓜，两年前都事压根起不了什么水花，淹没在了网友对俞昭南的嘲讽中。

　　星程于是顺水推舟，点了几个抹黑造谣的ID，发了律师声明杀鸡儆猴。

　　不久后，节目收官，林惊尘在节目中的表现还算亮眼，风评很好，也涨了不少粉。连带着节目结束后收获了不少商务，一时间忙得她晕头转向。

　　这头刚下飞机，才关了手机飞行模式，微信页面就秒弹无数消息。
　　林惊尘看了一眼被她置顶的苏莫，点开。
　　【乡村骑士想让你担任钢琴艺术指导。】

　　在无数个白色话框和文件中，林惊尘一眼就瞥到这样一句重点。
　　《乡村骑士》？那不是俞昭南要进组的歌剧吗？

　　【不去。】
　　干脆利落地回了两个字，林惊尘摁息手机。

　　苏莫这头的电话便打来了。
　　“惊尘，我知道你最近忙，但是这可是省级剧院制作的歌剧，里面还有很多优秀的前辈，你不是一直很想跟他们交流吗？”

　　“俞昭南在里面。”林惊尘语气淡然，对手机那头道。
　　对面沉默了良久：“但是这个机会很难得，因为一个俞昭南放弃太可惜了。”
　　林惊尘站在路边，看着车到了跟前，便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苏莫那头听到林惊尘轻浅的呼吸声起伏了半晌，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就听到手机里飘来一句：
　　“那我不做俞昭南的艺术指导。”

　　能够在省级剧院制作的歌剧排练中担任艺术指导，跟很多前辈老师学习，林惊尘确实很心动。
　　只要不跟碍事的家伙有什么接触就好了。

　　苏莫答应下来。
　　工作安排得很紧凑，没两天林惊尘就被推过去了。
　　这次得有一段时间待在外地了。

　　平时林惊尘演出前的排练同正经歌剧院排练氛围相比，简直像小打小闹。
　　她来了之后发现，《乡村骑士》歌剧组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担得上她的前辈，大家的专业度和水准让她没几天就已经学到了很多。

　　不过让林惊尘有些意外的是，俞昭南在剧组里并不算很受待见。
　　跟几个年轻的舞蹈演员混熟之后，他们私下悄悄跟林惊尘说，俞昭南是用尽了人脉进来的。

　　“听说面试的时候，在场的前辈都对他的表现不满意，跟两年前比差太多了，一看就没下功夫。”
　　“就是，《声声慢》里不是也差得很吗，那还是有后期修音的情况下。”

　　林惊尘嗤笑一声，那可不，心思都花在其他地方了。

　　“我还听说，我们这部歌剧因为制作问题延期了一个多月，上面领导本来以为多了一个多月，俞昭南能练回去一些，结果一点进步都没有，他们都气死了……”

　　看到俞昭南忽然从门外进来，几人噤了声，各自散去。
　　林惊尘回身一看是他，正欲转身抬脚，只听得身后淡淡的一句：“韩老师让你去一号排练厅。”
　　林惊尘没说话，朝门外走去。

　　“听说你不想给我伴奏。”
　　俞昭南忽然道。
　　“这不用听说。”林惊尘转身斜他一眼，“这是必然。”
　　“我可是男主角。”
　　“你是剧院院长也没用。给你伴奏，我怕折寿。”

　　空旷的排练厅只有高跟鞋敲击在地面逐渐远离的清脆响声。

　　只能用男主角的身份来显示自己的实力吗，真是可怜。

　　这头《乡村骑士》开始排练半个月后，唐景明参与的《弄臣》也开始排练。
　　由于《乡村骑士》的排练比原定计划推迟，所以两部歌剧的演出时间基本变成了一前一后。
　　这算是俞昭南和唐景明某种程度上的公开打擂台。

　　林惊尘这天晚上发了个收工的微博，配图是排练厅和钢琴上的谱夹。
　　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唐景明的电话。
　　接起来她轻轻笑了笑：“你不会也才收工吧。”

　　“真聪明。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乡村骑士》排练也这么晚么。”
　　“大家都很敬业。”林惊尘在车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沉默几秒，缓缓问道，“我进了俞昭南在的歌剧，你会不会不高兴？”

　　“为什么要不高兴，进歌剧组学习的机会很难得，我明明很替你高兴。”唐景明带笑的声音传来。
　　唯一让他膈应的就是俞昭南和林惊尘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老待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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