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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事情的脉络到此处已经基本清楚了。
百年前，元绯月自我封印，蛮荒无主，大量妖兽伺机逃出蛮荒。
赤煌便是其中之一。
在人界游历时，他偶遇灵犀城遭逢地震天灾，百姓民不聊生。
赤煌于心不忍便出手干预，伪装成九重天的上仙，施展法力帮助大家重建家园。
在百姓的热情邀请，以及自己对人族生活的向往之下，便答应留下，成了灵犀城城主。
后因为自身原因，不幸导致灵犀城灵脉受损，水源断绝。
沧溟路经此处，发现不对劲，便佯装过路旅人留宿城中，查到了此事和赤煌有关，并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互生情愫，发展成了爱侣关系。
沧溟为了此处百姓，也为了护住赤煌，想要让赤煌暂回蛮荒，但赤煌不愿意，于是两人爆发激烈争执，继而冷战。
沧溟便打算回九重天如实禀告，请求天帝应允，将赤煌带回九重天，替他承受罪责。
而赤煌见沧溟不告而别，以为沧溟弃自己而去，对沧溟的喜欢最终战胜了对自由的向往，于是打算上九重天找沧溟，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躲藏在暗处的清徵抓准时机出手了。
他派人假冒沧溟，利用赤煌单纯的心性，进一步刺激他，表示要将他赶尽杀绝，使得他们之间的误会转变成不可调和的冲突，引得赤煌直接动手，让后续而来的天兵天将认为他不肯归降，还要祸乱人间，于是双方便彻底争斗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
就算赤煌妖力强大，也敌不过那么多人，于是便肉身尽毁，即将永远埋骨在他无比向往的人间。
清徵便在他即将消散的妖魂内引入魔气，激发出赤煌强烈的怨念。
这极端的怨念又吸引了更多的魔气汇聚，最终，以赤煌的妖魂为引，成功构建出了魔域。
元绯月之前的推测全然正确。
魔气果然需要依附于妖物，才能为害世间。
而清徵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一点，甚至已经知道如何操纵魔气来为自己所用。
他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流萤。”
元绯月冷下小脸，周身的压迫感隐隐比云星雪还强，只一个眼神，“马天”就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和我不常打交道，就以为我认不出你了？”
流萤确认自己身份暴露，便不再伪装。
众人眼前只一阵模糊后，原本枯瘦干裂的人变成了一位曼妙的少女。
“主上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元绯月低眉勾唇，笑容犹如阳光拂面，丝毫不受这暗色天地的影响。
“既然此处是清徵为我所设的陷阱，以他多疑的性子，一定会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伏妖殿数十人，看起来藏奸细的可能性最大，但他们一路上都忙着八卦和怂，压根没有将心思放在我身上，而且成天抱作一团，连方便都不敢独自去。”
“就他们这比蚊子还小的胆量，根本不可能替清徵做事。”
“清徵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只要哼一声，他们都得吓晕过去。”
“所以就都排除了。”
伏妖殿十个人：“.............”
元绯月的眼神又扫过绷紧一张小脸的苏落沉：“我们小落沉嘛，为人君子如兰，疾恶如仇。让他与妖孽勾结，祸害人界，那比杀了他还难受。自然也排除嫌疑。”
“唐瑞一直和他形影不离，且在伏妖殿多年，身世无疑，是奸细的可能性也很小。”
苏落沉：“哼。”
“但先前，我的确没有怀疑你，只当是清徵有其他方法知晓魔域中所发生的事。”
“我猜是清徵在你的月亮印记上加盖了他的封印，才让我误以为你是普通人。”
“直到后来我发现你连续两次不知所踪，虽然消失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但在这危机四伏的魔域，一个普通人身上出现这样的状况，便是最大的反常。”
“我便开始怀疑你。”
“三界之中，能够快速穿越空间的法术不多，我恰好教过清徵。”
“一直在清徵身边，又最擅长乔装易容的妖。”
“那就只有你流萤莫属了。”
“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主上果然聪慧，要在主上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流萤果然还太嫩。”流萤搁在后腰上的手倏然握拳，捏爆袖管里滑出的黑色药丸，一股子比魔气更黑的东西瞬间炸裂开来，里头传出流萤略显缥缈的轻笑声：“至于到底想做什么，主上还是亲自问大人吧！”
*
黑气炸裂开来的时候，整个魔域的魔气受到了激化，更汹涌地攻击起云星雪的结界，恨不得立刻撕裂其中的人。
结界上肉眼可见的裂痕越来越多，随时随地有崩塌的危险。
云星雪不得不加大仙力输送，好在沧溟、清月也在此，三人一同作法，如蛛网般的裂痕霎时修复，局面暂时稳住了。
云星雪一回头，发现元绯月不见了。
云星雪：“……”
*
天地间黑暗一片，只听得到猎猎风声，冰冷寂寥，毫无生机。
突然，优雅而不合时宜的琴音响起，由远及近，接着一个俊美妖异的高大男子从中显形，右眼下头的泪痣使得那双眼眸像含了水雾般，如泣如诉。
元绯月静静地站着：“你终于出现了。”
清徵邪魅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会来？”
元绯月抬眼看向黑暗虚空，冷声质问：“除了你，还有谁能掀起这么猛烈的罡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清徵走到元绯月跟前，红润薄唇贴着元绯月的耳朵，如同情人般密密细语：“从你将我封印起来后，我的目的就从来没变过，那就是....”
“杀掉你，取而代之。”
元绯月挑眉，眼神轻蔑：“哦？是吗？那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清徵轻轻叹息了下，往后退了两步，修长指尖微光闪烁。
顷刻间，元绯月就被晶莹的丝线捆绑，动弹不得：“杀是自然会杀的。”
清徵微微蹙眉，笑容有种嗜血般的兴奋：“但不是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
元绯月试图挣扎，浑身肌肤便起了尖锐的刺痛，好像无数的小刀在割，细密的血珠从裸露的肌肤处渐次滚落，没入身下无尽的魔气之中。
“别乱动!”
一根丝线毫不留情地刺入元绯月的额心。
元绯月只觉额心一凉，接着锥心刺骨的疼痛便在脑中炸裂，他腿一软，便屈膝跪在地上。
额心浮现出三瓣红莲，如墨的鬓发随风而动，琥珀色的眼眸暗处金光流转。
最后又齐齐熄灭。
“元绯月，你最清楚，被我的琴弦刺入妖印，身体便会如傀儡般任我操控，除了我，无人能解，更遑论自行挣脱了。”
“就算我现在杀不死你...也足够让你什么都做不了。”
“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年为表兄弟之情，将我的琴弦与你的胧月遮结印，让胧月遮将其视为一体，以至于现今，胧月遮不知护主。”
“让你...这般狼狈。”
因为剧痛的关系，元绯月感觉自己浑身在灼烧，眼前的清徵恍恍惚惚地变成了几个人。
他以为清徵的目标是自己，如今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元绯月挣扎着想站起来，最后还是被撕裂般的疼痛拖入了黑暗。
清徵蹲下来，撤去了那根琴弦，伸手触摸了下元绯月滚烫的额心，三瓣红莲再次显现，在苍白的脸上更是红如鸽血，使元绯月透出难能一见的脆弱感。
妖物本浊，而莲花最是圣洁。
这本应是神仙才能拥有的印记。
即便是整个青丘王族，除了先祖，也唯有他有这个印记。
足见这天地对他的爱重。
使他生来就能够以妖之身，比肩神与仙。
这最圣洁的东西，就适合容纳最污秽之物。
清徵轻轻将元绯月的鬓发拨至耳后，看着他漂亮的侧颜，眼底暗流汹涌：“我亲爱的主上，好好在这里睡一觉。”
“我先去会一会，那九重天的储君。”
“世间唯一可以杀死你的人...你自解封印重新现世的理由。”
“我会让他知道，无论是杀你还是旁的...有我在，他休想！”
*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云星雪眼睛凝冰，看着漫天汹涌的魔气。
现下虽然安全，但长久下去，他们的仙力定会耗尽。
而结界一旦没有仙力支撑，就会崩塌，里头的多数人会瞬间被切得四分五裂。
“你们守好这里，同时想办法向九重天求援。”云星雪冷声下达命令，“我去结界外探一探。”
如今最危险的就是结界外的罡风，如果能够找到破解之法，那便能保大家性命无虞。
沧溟和云星雪多年狐朋狗友，深知云星雪的实力，有那个宝器在，他不会有问题，于是果断答应：“这里交给我们。”
目送云星雪的身影坠入结界外铺天盖地的魔气之中，成为一小颗光点。
大家才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沧溟仙君，你确定你能行哦？”
“是啊是啊，这结界一破，我们可都死无全尸啦！你不行千万别逞强！”
“你和仙君有没有法子联系？你一不行就要赶紧召唤他啊。”
“笑话。”沧溟怒而驳斥，“我好歹是上神，我的法力维持这结界绰绰有余。”
“倒是你们，一个个还这副德行。身为伏妖殿的人，刚才被元绯月说得还不够害臊吗？”
“你们多少反思一下。”
赤煌在边上竖起大拇指：“他很厉害的，你们别担心。”
其余人：“.........”
这就误会解除了吗？
小赤煌，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之前是怨侣？
*
云星雪跳出结界扎入魔气之后，立即发现了非同寻常之处。
那些切割城池如切豆腐般的东西，并不是魔气形成的罡风，而是一条一条晶莹剔透的丝线。
只有凑到极近处，才能瞧见。
这些丝线遍布整个魔域，随着魔气的流动而流动，如同千百道无形的杀人利器。
触之则死。
先前魔域里并没有这些。
这就说明...
云星雪毫不迟疑地拔出融雪剑，对着飘过来的几缕丝线奋力一斩。
“当啷”一声巨响。
瞧起来柔软脆弱的丝线竟然轻巧地抗住了融雪剑的斩杀，云星雪手里的剑柄都在轻微颤动。
随着这一斩。
原本透明到近乎肉眼不可见的漫天丝线逐渐亮了起来，转为闪耀的银线。
纵横交错，最宽处也不过一指，将云星雪轻松围困起来。
整个魔域，好似成了针对云星雪的..最阴邪冷酷的狩猎场。
银线的尽头，一位俊美妖异的男子，飘然站在无尽的苍穹之中，仿佛和黑暗长在了一起，右眼下的泪痣为细长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看不透他最真实的情绪。
云星雪握拳。
这颗泪痣...
那晚被附身的烟芷雨脸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
云星雪提剑指向男子：“清徵，果然是你！”
“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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