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留住

　　这日真是怪异得很，平常这个时辰玄妙观的众弟子都在各自习武打坐什么的，现在居然连时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也在此。看他们各个脸上焦急的神情，就连向来好奇心不强的顾宛璧那仅有一点的好奇感都被勾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叫师兄们如此得兴师动众。

　　顾宛璧决定把季言从他们之中叫出来问个究竟：“五师兄。”

　　可惜事与愿违，还没等她搞清状况就被季言傻呼呼的推到众师兄面前：“师妹，你来的正好。”

　　见到顾宛璧，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人皆收声住口，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他们的师妹顾宛璧。

　　以她对师兄们的了解，现在他们看她的眼神，加上气氛异常的诡谲，顾宛璧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心知不妙，还是找个借口溜之大吉的好，忙含笑道：“师兄，我刚刚想起来悦儿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就不耽误你们的大事了，你们继续。”

　　“师妹，等一下。”话音未落，宋彦羲微一提纵，就稳稳地定立在顾宛璧的眼前。

　　“这不马上就要到师父的八十大寿了，我们合计要给他老人家庆祝一下。你也知道师父定不同意。师妹，师父向来最疼你了，你去劝劝师父，说不定师父就应允了呢。”季言温雅有礼的说着。众师兄弟极力应和他。

　　玄真道长的寿辰将至。玄真道长是潜心修行之人，对这种事看得极淡，自是不想惊动他人。记不清时日是常有的事，哪里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呢。每逢寿辰，众弟子们都商议如何为师父祝寿，而每年都被师父拒绝掉。弟子们迫于无奈，每次皆是无功而返。今辰正是玄真道长耄耋之年，众弟子又为此事大伤脑筋。

　　顾宛璧她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件事，语气带笑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小妹斗胆说与师兄们听听可好？”

　　见众师兄没有异议，顾宛璧才又开口道：“师兄们想为师父祝寿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希望他老人家开心。”宋彦羲回答得平淡。

　　顾宛璧再度说着：“要是像三师兄说的那样，这就好办了。一方面师父不喜铺张摆宴，另一方面师兄们还想让他老人家开心。想要师父高兴，何须摆宴这般大费周章。不若在师父寿辰当天我们来场斗茗比试。我们自然不必向师父提起是为了祝寿，只为他老人家高兴。师兄们意下如何？”

　　“既然大家都没有更好的想法。那就按师妹说的去办。” 大师兄都发话了，众人自是不敢违拗。

　　大师兄又转身向顾宛璧道：“师妹，像我这种粗鄙之人，斗茗那种文雅之事我自是一窍不通。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劳师兄们费心了，接下来的事由都交给璧儿好了。”顾宛璧胸有成竹的说。

　　众人看此事有了结果，皆走开忙自己的事去了。大师兄刚要走，看到不远处的宋彦羲，又转身回到顾宛璧身旁，开口道：“对了，师妹，彦羲常与文人雅士们打交道，不如让他帮你一起准备此事。”

　　顾宛璧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已大致有了几个斗茗的合适人选。顾宛璧只顾想斗茗之事，不料大师兄又去而折返。她不好推却，只好搪塞他说：“我知道了，大师兄，要是忙不过来我会找三师兄帮忙的。”

　　顾宛璧的思绪没能转太久，就又被人打断了。

　　“璧儿，璧儿。”谢灵运连叫了几声，顾宛璧才恍然回神。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顾宛璧好不容易耳根才清静下来，谢灵运又来给她添乱。

　　“没想什么。” 顾宛璧一边懒懒地开口应着，一边拍打着谢灵运摆弄她发丝的那只不安分的手。她把身子向一旁挪了挪，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防备他的小动作。

　　谢灵运笑问道：“璧儿，我那天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跟我说什么事了，我不记得了。”顾宛璧不知他所谓何事，侧头看他。

　　谢灵运仔细的打量着顾宛璧的脸，眼光一瞬不瞬地注意着她的每个表情，试图找出她的破绽来，在确定她是真的不记得了，才开口道：“等你过了守孝期，我就娶你。” 谢灵运脸上没有轻慢之色，反而显得凌厉肃穆，最后的四个字虽是一字一顿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好哇。”顾宛璧也都没想便答应了。这个他没有预料到的。谢灵运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他微怔，马上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顾宛璧的手，兴奋地笑道：“真的！”

　　“但是。”顾宛璧一双灵动的眼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看，他就知道，那有那么容易的事，这不后面还有但是在等着他呢。刚刚的兴奋顿时便烟消云散，有些失望的垂下头。

　　“再过几日便是我师父的寿辰，在那天会举行一场比试，你要是能胜出的话，你说什么我便都依你，你就是让我马上下嫁于你，我都没有异议。”顾宛璧的眼中带着几丝狡黠，其中还透着几分灵秀。

　　“哼，你师兄他们都是常年习武的练家子，我自然是打不过他们。璧儿，你这不是存心刁难我吗。”谢灵运眉宇微锁，暗自扼腕不已。

　　“我是那种人吗。我又没说是比武。”顾宛璧面有愠色。

　　“那比试什么？”谢灵运喜滋滋地挪了下位置，挨着她坐下。

　　顾宛璧的眼珠儿直瞪他，瞪得他原本轻松的神色瞬时一变，她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来：“斗茗。”

　　难得有这种振奋人心的好事。谢灵运笑容再次浮上嘴角，虽不敢说有十成的取胜把握，可他怎么也有九成的胜算。

　　顾宛璧暗想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是不是听者有份啊？”一道淡然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阿远，你来瞎凑什么热闹。”谢灵运不知道他们的话他听去了多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喲，阿客，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想抱得美人归呀。顾小姐不应该一视同仁吗，要是顾小姐不欢迎在下加入的话，只要顾小姐开口说一声，我谢瞻自然是不会死皮懒脸的。不过话说回来，多一个选择不好吗。”谢灵运没想到谢瞻摆了他一道，那小子明明喜欢杜涵悦的。

　　谢灵运用一只胳膊轻拥了顾宛璧的腰肢一下。

　　“谢公子此言甚是。”顾宛璧拍掉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谢瞻，你好样的。”谢灵运的火气顿时冒涌上来。

　　“人家顾小姐都同意了。”谢瞻的话里，有种幸灾乐祸的风凉。

　　“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大师兄让我问问你斗茗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劳的吗？”宋彦羲向他们走来。

　　谢瞻知道宋彦羲可不是游手好闲之辈，正好拉他进来，也让谢客着急一下。

　　谢瞻抢在顾宛璧开口之前，首先说道：“彦羲，你要不要也加入？”

　　“什么？”宋彦羲被谢瞻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是一头雾水。

　　“斗茗比试获胜之人，便能成为顾小姐日后的夫婿。”一场比试定终身。婚姻大事岂非儿戏？看谢瞻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笑。

　　“师妹，此话当真？”宋彦羲不敢肯定，又小心翼翼的问顾宛璧以此确定。

　　顾宛璧脆声说道，没有半分扭捏之态：“宛璧言出必行。”

　　“师妹，你不介意我加入吧？”宋彦羲没理由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三人各怀鬼胎地等待着顾宛璧如何收场。

　　“承蒙三师兄不弃。”顾宛璧笑道，语气平常的再自然不过，与日常的问候别无二致。

　　谢灵运心中不是滋味，原本只是自己和璧儿之间的约定，谢瞻无端端地前来捣乱。如果纯粹是这样的情况也好应付，谁知谢瞻还嫌事情不够乱，又把宋彦羲搅进来了，眼下事情变得愈发复杂了。

　　谢瞻暗自思忖着这个小女子不简单，由始至终没有半分的慌乱迹象，一直都是神色自若。

　　“等一下，要是你们都败给我了呢。我要是输了，把自己输给你们，要是我赢了呢，你们有什么资本拿来做赌注？”顾宛璧的质问大胆露骨。

　　三人俱呆愣在原地，大大地惊骇。

　　什么，他没听错吧。谢灵运最先反应过来：“璧儿，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参加斗茗。”

　　“为什么不呢。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你们其中谁要是赢了，谁就是我顾宛璧的夫君。要是小女子侥幸拔了头筹，你们拿什么来赔给我呢。” 顾宛璧的回答让他们深深的无言。

　　半晌谢瞻才缓声道：“悉听尊便，顾小姐让在下干什么，只要是我谢瞻能够做得到的一定办到。”

　　“好，这可是你说的。击掌为誓。”顾宛璧与他三击掌。

　　顾宛璧仍然客气地道：“三师兄，你呢。”

　　“我和阿远一样。”她没令他失望，不同于一般女子，她还是和从一样。一样那么胆大妄为。思及此，微怔过后，宋彦羲的笑意更深了。

　　“那么，只剩下你了。”顾宛璧回身对谢灵运笑得好甜。

　　“唉，想来想去，唯有以身相许。想我谢客最值钱的就是我自己了。我要是输了，只能把自己赔给你了。璧儿，你要知道，做出决定我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啊。”谢灵运向来喜欢掠人风头。

　　“谢客，你。”对于谢灵运死皮赖脸的无赖行径，她前两天就已经领教过了。不然她一定会当场叫嚣起来的。

　　“璧儿，我知道很高兴，你看你也不要激动成这个样子吗。女子要矜持，不然谁敢娶你。不过我谢客向来不介意。”从谢灵运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能威胁到顾宛璧十八年来良好的教养。

　　顾宛璧看着谢灵运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正当她火气喷顶之际，他又悠然道：“放心，璧儿，我是不会输的。”他一点赢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顾宛璧偏着小脸道：“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她略停顿了下，又柔缓道：“那我就当你的赌注和他们一样好了。”她是不会任人摆布的，无论对方是谁，即使是谢灵运也不行。要想取胜，全凭各家本事，她是决计不会手下留情。

　　“一言为定。”谢灵运定要教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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