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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 3
“桥下已就位了,老贺。”
“带你儿子放心下来吧。”
……
黑夜之中,贺振华的耳边传来了陈士梁低沉坚定的声音。
刘行阔的人手在东站项目工地层层把守,警方想要不打草惊蛇的探入非常困难。
但工地地广人稀,水电不通,一到黑夜,许多行动也就好办的多了。
解救完蒋萍母女之后,贺振华的下一个任务——就是顺利带着蒋沐凡从那断桥处跳下去。
桥下已经铺设了缓冲气垫,一个武装小组已经在下面准备好了接应。
陈士梁的计划,是等贺振华和蒋沐凡安全撤离之后,就让袁征带人直冲进去,把刘行阔一行人一锅端起。
但武装小组那边的任务不归袁征这边管,他只管抓不管救,所以多少有一点信息差在里面。
夜色愈发深沉,桑塔纳的车里车外都陷入了黑暗,唯一能看到的视野也就只有远处的那一星光亮,还有小控制台中,贺振华和刘行阔那令人揪心的对话。
袁征带着自己的徒弟坐在前排,正聚精会神的听着——
“……那就你跳吧,小凡凡给我留着,我看上他了,舍不得这宝贝儿死了或者残了,我姑且允许你临走给我们家凡凡留句话,让他以后记得你。”
“不可能,我跟我儿子,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你休想带走。”
对话正进行到此处,袁征的对讲机中便猛的传来了陈士梁突如其来的指令——
“一组二组全体就位,开始朝指定位置隐蔽移动!”
袁征立刻起身,对着麦克风迅速的给予了回应:“收到收到!”
而后他顺势朝身后扭头,正打算给后座的那位快速叮嘱一二,结果刚一转身,就见后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
“卧槽……”
袁征眼皮一跳,瞅着那半开着的后车门就是一骂。
他连滚带爬的下了车:“他妈的市局给配的车也太次了,居然连个中控锁都没有!”
袁征猫着腰,浑身紧绷的双手持枪,搜着贺白的身影就朝前方的黑暗中奔去。
……
贺白是在贺振华敞开了训蒋沐凡的时候跑的。
鬼使神差,那会儿好像全车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贺振华那头的动向,压根没人注意到自己。
袁征和他徒弟还一人带一个耳机,一边儿耳朵听着对讲指令,一边儿耳朵还得盯着小控制台,谁疯了会想到贺白能莫名其妙的在这个时候跑了?
然而贺白跑的不是没有理由。
他不信陈士梁会有什么举动,甚至怕陈士梁真的会就此放弃贺振华,毕竟在这个时候出个人命,刘行阔就算手握东站大权也没有用了。
并且贺白也一样不觉得,袁征在此时有能一举同时救下贺振华和蒋沐凡的能力,他也不愿为难袁征,毕竟他身上还有这身警服在,就得先服从命令。
那么既然他的任务只有抓人没有营救这么一说,那贺白也就没办法再呆在这辆车上了。
来之前答应的好好的说不捣乱不捣乱,现在还是食言了。
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的贺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歉疚。
他们停车的位置在工地外围的一片树林里,出了树林走两步就是项目部的铁皮围挡。
这一段的围挡由于地形过于宽敞,从桥上直接就能看到,所以刘行阔掉以轻心,想着条子要来的话,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走这里,要不警察刚把脑袋露出来他们就得发现了,所以便没有安排人在这里守着。
可如今天色渐晚,视野大大受限,只是走一个形单影只的贺白,在黑暗中几乎可以说是隐形,从高处根本看不见。
翻进围挡,到那个高架桥底下大概不到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四周都是被整平的土地,除了几个没有拉走的土堆,基本毫无遮挡,贺白个高腿长,从土堆上一跳就进去了。
袁征也一样,体型和身手进个那项目工地就跟玩儿似的。
只不过月黑风高,里面也没个灯的,袁征就算市局刑侦出来的,业务水平再高,在这样的环境里找人说实话怎么着都有一点一头雾水。
但他猜测贺白肯定是要往刘行阔的那个方向走的,于是袁征只能硬着头皮,也朝着刘行阔的方向摸去。
陈士梁命令中的指定位置是上高架桥的入口50米处,这条没修完的路是单向四车道,相当的宽,所以两个小组各守一边,武警支队在中间进行围堵。
袁征带的拖油瓶贺白忽然丢了,只能先让大部队先行前往指定位置执行任务,自己单独行动找人去。
其实他和贺白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可袁征在这两眼一抹黑的工地里是走了半天,也没能听见贺白的一点动静。
四周是平坦的泥泞,脚下一深一浅,如果站在原地定睛去看的话,也只能看到天空和地面的一条黑色的交界线。
袁征望着远方的那盏星光,一时间忽然有些琢磨不定前进的具体方向。
如果他现在径直往前走,那就到了刘行阔所在位置的正下方了,可如果往南面走一点的话,那就是他们抓捕小组的集合位置了。
“妈的……”
袁征心里有一个不大好的预感。
贺白不会真要跑去跟刘行阔硬碰硬去了吧?就这么蠢吗?
但听着贺振华在视频里说的那什么要同归于尽的话,袁征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要是放做自己,指不定也没办法保持理智了。
陈士梁这人是真不仗义,这次行动的具体细节是一点儿都没给袁征透露,等到袁征最后才得知陈士梁的完整计划的时候,几乎都要破口大骂——当时他要是但凡知道一点对面的桥底下是有人接应的信息,贺白也不至于就这么的跑了。
但这能怪谁呢?人家陈士梁也不知道这么凶险的任务,袁征那狗还要带个贺家老大那定时炸弹在跟前。
所以信息差这个东西,是真的能造成许多不必要的误会,也能增添许多让人想不到的麻烦事。
袁征站在原地飞速的思考片刻,而后咬了咬牙,开始加速朝那高架断面的正下方奔去。
做了决定之后,袁征基本就是用跑的了。
从他出发的位置到桥底下也就大概八九百米,所以没跑几步,袁征就看到了前方远处窸窸窣窣的几个的身影,和桥下的一张巨大的已经充好气的缓冲气垫。
他放慢了脚步定睛一看——
上天眷顾!那他妈是自己人?!
袁征一阵狂喜。
接着就像是一张被弹弓发射了的小飞球一般,蹭的一个飞奔,冲向了那一队武装小组。
袁征满心的欢喜:就知道陈士梁这老狐狸就算是嘴上说了要放弃建华集团,但事到临头,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的!
那个武装带头的小队长袁征认识,是自己以前共事过的一个小哥,老远的就认出了袁征。
那小哥这会儿是一副不敢动作太大声音太多的样子,时不时的就盯着头顶上看。
袁征此时已经越来越逼近了,这是贺振华可能一会儿要跳下来的地点,于是他也跟着放慢了脚步,打算悄悄过去跟自己队友打个招呼。
走着走着,远处友方的动向袁征是看的越来越明了了,直到快到了跟前,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此时就站在那武警小哥的跟前——
害,真他妈给跑这儿来了。
袁征一把那人认出来,就一脸嫌弃的“啧”了一声。
还好陈士梁在这儿安排了人了,要不他都怕贺白一会儿能从旁边的安全梯给生愣愣的爬上去……
看到目前的事态又恢复了稳定,袁征的脚步逐渐放慢放轻,手里的配枪也慢慢的别回了腰后。
那个时候贺白还没有看到自己,但情绪看着好像还算是稳定,应该是知道了这次的接应计划,所以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桥下,像是静静等待着一会儿蒋沐凡和贺振华的安全降落。
袁征依旧脚下不停,距离越来越短的路上一肚子都在酝酿着一会儿要骂贺白的话。
然而就在他距离贺白和武装小组只剩下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的时候,倏然,头顶传来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啪”的一声——
那是一声枪响。
那声音他太熟了,就算把他扔进吵杂的烟花里,都不会听错的。
相当清脆,干净利落的堪称诡异。
袁征瞳孔剧震,猛的就朝头顶上望去——
只见亮在黑夜中的那盏幽幽的灯光下,映出了一缕浅淡的青白烟雾,此时已经随着冷气飘散走了。
接着就是一个人影,就跟没了骨头似的……从那桥体的断面边缘,无声的坠落了下来。
……
世界死寂的可怕。
地面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枪响惊动了,但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丝声响,连同着呆立在一旁的贺白一样。
袁征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记重锤,让他眼前的上空仿若是在丝丝的发着抖,还未来得及再次恢复呼吸,头顶上方就再次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嘶吼——
“爸——!!!”
那是蒋沐凡的声音。
……
……
噩梦开始的前15分钟。
“我跟我儿子,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你休想带走。”
贺振华的声音沉重不容侵犯的响起。
刘行阔被这老头的神色撼的竟下意识的有些发了怵,就好像在自己只有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不苟言笑的亲生父亲一般。
惧怕,让他说什么都下意识的想去服从,哪怕是错的,是不合理的。
这感觉让刘行阔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烦躁。
此时的蒋沐凡已经被身上的伤还有那愈发下降的温度,折磨的快要昏厥了。
刘行阔看出了贺振华的焦急与愠怒,他本就觉得贺振华此次前来,说的做的事都让人觉得蹊跷,但他就是找不到究竟问题出在了哪里。
思来想去,刘行阔发了狠的大手一抓,抓住了蒋沐凡的头发,一个发力,把蒋沐凡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
那骇人的力道,把蒋沐凡一个浑身瘫软的大小伙子,几乎从趴在地上的姿势拽到就要直愣愣的站起来。
蒋沐凡原本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直接硬生生被痛醒,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头悬梁的剧痛。
“唔……”
一个激灵,蒋沐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贺振华被刘行阔这暴力的动作气的迈开腿就要往前冲,但奈何两边的人又把他摁住了,贺振华只能原地暴吼了一句“你狗日的”,然后就径直踢翻了跟前的桌子。
“他脖子要被你扯断了!”贺振华着急的大吼。
“哟,害怕这干嘛呀?”
刘行阔阴冷的一笑:“刚你都要带你儿子跟你一块儿死了,这会儿怎么又怕我把人家的脖子扯断了?”
蒋沐凡被刘行阔捏在手里,半仰着头,只能垂着眸子的看着贺振华。
“爸…我,我没事。”
他的嘴巴还能动,于是便跟贺振华极力的低念。
刘行阔扭头把蒋沐凡的侧脸在灯光下欣赏了一会儿,嘴里发出了“啧啧啧”的感叹:“你看看,小朋友长得多好看啊,不能长命百岁,可真可惜……”
说完,刘行阔就把蒋沐凡的脸朝贺振华的方向暴力的送了送:“你要不也再瞅瞅?大好年华,你舍得让人家死这么早吗?”
贺振华沉着脸没有回答刘行阔的话,只是咬着牙根道:“你就说你答不答应?不要跟我废话。”
刘行阔眯着眼把贺振华的表情读了一遍又一遍:“你就这么想死啊?”
“我倒是想活,你让吗?”
贺振华想都不带想的回答,就快要没有了耐心。
看着蒋沐凡在刘行阔手里瑟瑟发抖的嘴唇,贺振华没能忍住的又补了一句:“别问那些屁话了,给个了断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去省厅,专案组的人就要来了。”
刘行阔眼底一沉,半晌他抬起另一只手看了一眼时间,又再一次戒备的看了一眼贺振华。
“哎……”
刘行阔像模像样的发出了一声叹息,“行吧,那不纠结了。”
他终于像是想通了的对贺振华招了招手,示意让自己的人把贺振华带过来。
“有什么话就过来说,说完上路了。”
刘行阔了当一句。
随即,贺振华便沉默的被两个知行的人送到了蒋沐凡的身边。
蒋沐凡也被换了个手,由另外一个知行建工的人押住了胳膊,同贺振华并肩一起,被推到了那桥面截断的边缘。
蒋沐凡与父亲靠近的一瞬间,心里莫名的就踏实了许多,然而他还没能来得及再叫一声“爸”,就听到刘行阔有些等不及的在背后大声叫了一句:“给你们两分钟够了吧?两分钟要是不自觉自己往下跳,我就让人把你们踹下去了,怎么样?够仁至义尽了吧。”
那个时候蒋沐凡和贺振华还都被知行的人控制着,听完刘行阔的话他下意识的垂眼朝下望了望,只见脚下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刘行阔就站在两人的背后等着看戏,喊完话后就对自己的人招了招手,随即,贺振华和蒋沐凡就都被身后的人松开了。
贺振华没搭理身后的刘行阔,只是在被松开的瞬间,就连忙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哗哗的就披到了蒋沐凡的身上,最后大手还在蒋沐凡身上狠狠的搓了搓。
“赶紧暖暖,一会儿冻坏了。”
那大衣还有贺振华的体温,蒋沐凡被这忽如其来的温度激得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蒋沐凡在这大衣之中缩起了脖子,他颤抖着把自己在这大衣里抓紧时间的捂了捂,然后就想把外套脱了再给贺振华穿回去。
可还没来得及动,就被贺振华不由分说的摁住了手:“你穿你的,我里面穿的厚,比你好受。”
蒋沐凡冻得牙齿打颤,也没跟贺振华再犟,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贺振华,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
贺振华说要带着自己一起跳桥,这听着太疯狂了。
虽说自己的老父亲有的时候说话是有点不着边际,但是在正事儿上,贺振华从来不这样做决定。
蒋沐凡有点不相信,也有点没有准备好——毕竟这么年轻就要去送死了……
虽然有点迫不得已,也虽然自己也不大想死,而且临死前还不能再见一面贺白……确实,这也太惨了。
这个想法在贺振华说要带着自己一块儿赌命的时候,蒋沐凡就控制不住的在想了,只不过当时身在此山中,有点情感麻木,而现在他跟父亲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了,蒋沐凡就有点不由自主的酸了鼻子。
“爸…”
蒋沐凡低低的一声呢喃。
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贺振华,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就见贺振华就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一样。
父亲眼底温和的望着自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害怕,凡凡。”
贺振华低声说,灯光从父亲的背后打过来,让蒋沐凡有些看不真切贺振华脸上的表情。
父子二人只是短短的相视了一瞬,蒋沐凡最后没能看清贺振华的眉尾忽然浅浅的动了一动,紧接着贺振华就对着自己放大了声音。
他冲这自己张开了手臂:“事到如今,是老爸对不起你,什么也不说了,咱们父子俩就最后再拥抱一下吧!”
蒋沐凡在冷风中微微歪了歪头,表情多少带有一些茫然。
他把贺振华的眼睛端详了两秒,而后还是吸了吸鼻子,迈出了半步,跟贺振华不轻不重的拥了拥。
两个大男人,尤其是父子之间,这种肢体接触多少让蒋沐凡觉得有点不自在,哪怕都死到临头了,他还是有点难为情。
可贺振华却好像是一点也不觉得,他伸出了双臂把蒋沐凡在怀里狠狠的抱了抱。
“哎呀,久违啊……多少年爸爸都没有这么抱过你啦。”
贺振华把蒋沐凡的背不情不重的拍了拍,嘴里发出了一声感叹了,就像是在安抚,让蒋沐凡背上的伤好像在这时不怎么疼了。
蒋沐凡下巴抵在贺振华的肩头抬了抬嘴角,没有说话。
之后,自己的耳边便是忽然的一阵微痒——那竟是贺振华的,被压的极小的声音。
“下面有警察接应咱们,你就放心大胆的跳,不害怕,不会让你有事的。”
“爸爸相信你,凡凡也要相信爸爸。”
……
贺振华说完就松开了蒋沐凡的身子,只留了一只温热的手,还是那样安心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蒋沐凡内心一震,有些惊愕的望着贺振华。
看来刚才的种种,都是父亲演给刘行阔看的。
蒋沐凡恍然,于是极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着纹丝不动,之后就见贺振华甚是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准备好了吗?”
蒋沐凡立马乖乖的对着贺振华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又笑了笑,贺振华转过了身子,反手握住了蒋沐凡的手:“好,那爸爸数三二一……”
他们始终背对着刘行阔,最后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宛如是恶魔转世的人的眼底似是闪过了一瞬凶光,接着,就悄然无声的把手里的枪上了膛……
贺振华拽着蒋沐凡的手,和蒋沐凡一块儿做了一个深呼吸。
6层楼的高度,就算下面是安全的,也多少还是要做一点心理建设的。
蒋沐凡紧张的闭了闭眼睛,接着就听到了贺振华的声音。
“三。”
“二。”
“一……!”
咬了咬牙,蒋沐凡闷着头就朝下冲了下去——
可就在那即将就要迎接胜利的时刻,一只大手竟在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领!
就宛如是一个长了尖锐指甲的魔鬼的爪,让蒋沐凡再不能向前,就在蒋沐凡想要奋力挣脱的瞬间,空气中蓦地就出现了“啪”的一声……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时间停止了流动。
贺振华的背部瞬间就爆出了一股血花,而一直握着蒋沐凡的那只大手,戛然而止的就卸了力气。
“!!!”
脑中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蒋沐凡瞪大了双眼,几乎是懵然的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贺振华,就那样整个人头朝下的,径直坠向了面前的无限深渊……
甚至都没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甚至,都没能回头再看自己一眼。
……
一股巨大的轰鸣响彻在了蒋沐凡的脑海。
他望着那刹那就已经是空荡荡的眼前,甚至还妄想着能朝前伸一伸手,看可不可以把贺振华的身体再够一够。
可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却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爸…爸……”
脑海中的轰鸣不止,让蒋沐凡只觉得就是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终于,一声痛苦的悲鸣从蒋沐凡单薄的躯壳中猛烈的迸发了出来。
痛彻心扉,捅透了整个寂静的夜。
“爸——!!!”
……
那是蒋沐凡第一次看到,何为死亡。
贺振华把他留在了这人世间。
他将那句“准备好了吗”放在了原地,当做成了蒋沐凡接下来黑暗的后半生的一句轻轻淡淡的开场。
父亲走的那天也是12月22日,和他的方黎竟是同一天。
只不过这一天,不是冬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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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爸爸走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妈呀自己把自己写难过了,是独自寂寞流眼泪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