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毋宝瑶的脸色却无比的难看起来,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不由杵在了那里。

　　簪儿缓缓的回过神儿来,衣衫尽湿,披头散发,不住的咳嗽着,眼光却朝着毋宝瑶怨毒的看来。

　　毋宝瑶一看她怨毒的眼神儿,怕她乱说话,叫破自己的所为,不由连忙飞步抢了上来,使劲儿的握住她的手哭着笑道:“簪儿,你醒过来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把我吓死了……”

　　簪儿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儿回来,从来就没有与死亡如此的接近过,那深邃的幽冷,黑暗的孤独,拼死的挣扎与绝望的窒息,都使她无比的害怕,无比的绝望,更是无比的愤怒！

　　她想要站起来跟毋宝瑶拼命,却又感到头昏眼花,浑身无力,便只用两只瞪得溜圆的眼睛看着她。

　　毋宝瑶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也怕别人看到她的眼神儿,连忙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看把你吓得!”

　　簪儿被毋宝瑶抱在怀里,缓了缓神儿,也知道现在不是跟毋宝瑶决裂的时候,也强压下火气,眼珠一转,突然抱着毋宝瑶的腰便也嚎上了,哭道:“大小姐,可吓死我了,我是为了给你打水才掉下去的,你可要好好儿补偿我!”说着,用右手在毋宝瑶的后腰上划了三道杠,意思是买房子的借款增加到三百两。

　　“三百两？!”毋宝瑶心头一震,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身形不由一僵,簪儿感到了,便又意有所指的哭道:“大小姐,你说这二小姐还没发丧,我又出了这事儿,是不是我们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该找个法师来作作法,驱驱邪了吧？”

　　吴妈和翠姑等人听了,也深以为然,道:“是啊,大小姐,簪儿姑娘说的对，这府里接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会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就请些道士和尚的来做场法事吧？”

　　吴妈不知道簪儿的意思,毋宝瑶又怎么会不知道簪儿的意思？郁闷的只想撞墙,但在这里却无法跟簪儿讲价钱,只得道:“好好,我答应你,你还不起来？”

　　簪儿这才慢慢儿的站了起来,道:“谢小姐,我身上这衣服都湿了,我先换件衣服就来。”说着先走了。

　　吴妈和翠姑还有毋平和毋安便朝着毋宝瑶点头笑道:“大小姐,簪儿顾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她这样儿的人不死才是没有天理！这个杀千刀的！”毋宝瑶心中破口大骂，心中的那个憋屈啊,就直接没法说了,良久,方慢慢儿的道:“好了,你们救人有功,我会好好的赏你们的,你们也先忙你们的去吧!”

　　翰墨楼,簪儿的房间,簪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用方巾擦着自己的头发。

　　毋宝瑶缓缓的进来,森冷的道:“你倒挺狠,三百两,你当我是无底洞吗？”

　　簪儿便冷笑,语调同样的森冷,道:“大小姐,你这是在想杀我呀!我一条命就不值一百两吗？”

　　毋宝瑶便冷笑:“你的身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纹银十两!自然是不值一百两!”

　　簪儿便也冷笑:“那是多少年前的身契？现在稻谷还涨价呢,更何况是人？”

　　毋宝瑶便道:“那稻谷涨到十倍的价钱了吗？”

　　簪儿便立刻回道:“那稻谷重要还是命重要？”

　　毋宝瑶便不说话了。

　　簪儿便继续道:“我的大小姐,别人都说你胸大无脑,你怎么还就改不了？”

　　“你什么意思？”毋宝瑶不由愤怒的道。

　　簪儿便气道:“我的大小姐,我既然敢跟你要银子,那就肯定是留了后手了!我跟李桂都到这地步了,你的事情我会不告诉他吗？你就是杀了我,甚至是他,你想想,以他在李府做管家这么多年的积累,你的事情必会在整个成都挠的沸沸扬扬,我的大小姐,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你就要跟我同归于尽,你值吗？!”

　　毋宝瑶便愤怒的道:”我就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想被你摆弄一辈子!”

　　簪儿一愣,没想到这毋宝瑶也有能明白过来的时候,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刺激她,便缓和了语气道:“好吧,大小姐,你还是不相信我,这样,你把银子给我,还有我的身契也还给我,从今天起,我就离开你们毋府,信守我的誓言,再也不见你面,这样总成了吧？”

　　毋宝瑶一愣,微微有些意动,问道:“你真的肯离开？”

　　簪儿便苦笑道:“我不离开怎么办？还等着你再我把我推到井里？我可没那么大命,每次都能活过来!”

　　“好!你等着!”毋宝瑶便立刻回房,不一会儿已经拿着一个小包裹来到簪儿房里,道:“簪儿,我没有那么多现银,这是你的身契与一百两银子和价值二百两银子珠宝,可以说基本上是我所有的家底了,你能遵守你的承诺吗？”

　　簪儿便满意的掂掂包裹笑道:“你银子都给我了,我能不遵守承诺吗？我可不想你雇杀手天天追着我和李桂跑!只是我现在走合适吗？”

　　毋宝瑶便道:“我二妹一发完丧,你立刻就走,我多一眼看你都不愿意!”

　　簪儿便也咯咯的笑道:“彼此彼此!”

　　大理寺男监,王彦皋看着方落雁阴阴地笑道:“方落雁,你还不肯招？”

　　方落雁愤怒的道:“王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是我毒死了二小姐,但我告诉你,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我就是自己死也绝对不会叫二小姐死,你现在叫我承认是我毒死了二小姐,是在侮辱我!”

　　王彦皋便懊恼的道:“给我打!狠狠的打!”

　　正打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的喧哗声,王彦皋不由怒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狱卒便急急的进来道:“大人,不好了,刚才众位夫人看完了女监,一定也要来男监看看,大家不许她们进来,她们便恼了,正在外面吵着呢,你快出去看看吧!”

　　王彦皋便恼怒的走了出来,刚一到门口,便被一阵声浪袭来,王彦皋连忙伸手挡住面颊,这才看清楚是不但众位夫人都在前面,就连众位的丫鬟仆妇下人家奴都到前面来了,怪不得人声鼎沸。

　　王夫人见王彦皋出来了,不由立刻便叫道:“王彦皋,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王彦皋见是王处回的夫人,倒也不敢太过得罪,不由道:“王夫人,本官正在里面审案,诸位不方便进去!”

　　夫人便怒道:“我们只是进去看看我们的儿子,又不干你什么事情,我们凭什么不能进去？”

　　王彦皋便道:“因为里面的都是嫌疑犯,你们不能见面!”

　　“放屁!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他什么品性？你要说他给二小姐下毒,我第一个不相信!”赵崇渥的娘赵廷隐的夫人赵夫人先喊道。

　　“对!你们是不是打人了？严刑逼供了？!”赵季良的夫人也大叫道。

　　“没有!没有!”王彦皋连忙矢口否认道。

　　石夫人却看他有些慌张,不由心中疑惑更甚,叫道:“王大人,你要是没有,怎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进去,只是看看孩子,不说一句话总成了吧？”

　　“不行!不行!现在是办案期间,任何与嫌疑人有关联度儿嗯都不能入内!”王彦皋连忙大叫道,眼神中更现慌乱,开玩笑,这狱中的众人哪个身上没有几处伤,要是叫这班人见了,自己还没有抓出所为的凶手来之前,还不得把自己撕了,所以王彦皋坚决不允许众人进去。

　　众夫人都是善于观察,心思聪慧之人,要不也不会被众位大人看中,一看王彦皋色厉内荏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安,赵廷隐的夫人先自忍耐不住,手中带来看望赵崇渥的吃食一下子便甩了出去,怒道:“姓王的,你到底有没有打人？”

　　“是啊!有没有？”

　　“有没有？!”

　　紧接着赵季良的夫人,王处回的夫人手中的东西也狠狠的扔了出去。

　　王彦皋冷不防,被这些东西直接砸了个正着,脸上立刻便天了几道血痕,帽子也歪了,连忙叫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我们干什么？我们干什么？你说没打人还不让我们进去看!这肯定是打人了!你个死骗子,大家给我打,狠狠的打!”赵廷隐夫人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三个都来了,三个人一齐把手里的东西都丢了出去。

　　牢房中关着的,都是各人的儿子,一听孩子们有可能在监牢中挨了刑讯逼供,众夫人不由群情汹涌起来,一片喝骂之声,这水果、吃食、酒菜、衣物便一股脑的朝着王彦皋丢来,王彦皋又连着挨了几下,连眼睛都给砸肿了,不敢再待下去,连忙叫道:“拦住她们,不准她们进来,放一个人进来,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说着,狼狈的进去了。

　　众狱卒无法,只得上前拦住众人。

　　众人虽然人数众多,可惜女流居多,气力不足,冲不开众狱卒的阻拦,但那水果吃食丢的更多了,一片喝骂之声,有性急的丫鬟婆子还直接伸手,连撕带挠,将众狱卒个个儿抓了个脸破血流。

　　众狱卒苦不堪言,但知道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哪敢还手,只拼命拉手挡住了,为了自己的饭碗与双腿,却也一时还挡的住。

　　可该死不死的,这时候,胡大海正带着巡城司的人走过,远远的看了这边的情况,不由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下边人道:“校尉大人,好像是诸府的夫人在与大理寺的狱卒争执,夫人也好像在里面!”

　　胡大海一听张公铎的夫人也在里面,不由大惊,连忙带人赶了过来,远远便叫道:“夫人,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夫人一回头,见是胡大海,不由立刻便大叫道:“胡校尉,你来的正好,赶快带人把这些该死的狱卒冲散,我们要进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打人!”

　　毋宝晴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胡大海也不可能不知道,一听大理寺有可能打人,也知道里面关的是哪些人,不由也怒了,本来也没有那个胆子冲击大理寺监牢,就听赵廷隐的三位夫人在那里给自己壮胆道:“就是,胡校尉,你把他们冲开,你身后的弟兄,我们个个有赏!出了什么事情,由我们老爷子担着!”

　　“就是就是!”众夫人也一起大叫起来。

　　胡大海一看这样儿,那还怕个什么啊!立刻朝着后面的众兵丁叫道:“弟兄们,给我冲!”

　　众兵丁本就瞧不起狱卒,众位夫人一让开来,这群人发一声喊,只往前一拱,这狱卒就七零八落起来,众人便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王彦皋听得外面不对,连忙出来查看,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来,便被蜂拥而入的人群冲倒,直接踏在脚下,一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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