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丢之后

　　“抱歉呐贺总，那这全呼的五口人我可能有点没办法满足您。”

　　“因为您后面的这个小儿子啊……得拿您大儿子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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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振华不等听完就是一声怒喝：“我大儿子又怎么招你了？！”

　　“呀，那可招大发了。”

　　刘行阔半搂着蒋沐凡的肩膀，故作正色道：“那专案组姓袁的警官不就是他弄来的吗？该说不说，您那大儿子可是真真的把我们老刘家搞得家破人亡了呐！”

　　蒋沐凡一边恶心着这种暧昧的触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他下意识的躲着刘行阔那越发靠近的鼻息，但奈何体力有限，刘行阔的力道就宛如铁钳，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甚至是蒋沐凡越躲，刘行阔就越兴奋一般，他最后竟是无所畏惧的当着贺振华的面，在蒋沐凡的耳边狠狠的吹了一口气：“不是我说，你们家贺白那臭小子可真是太会翻云覆雨了，这您得管管，大人的事儿他一小孩儿在那儿捣什么乱呐？……害，算了，我看你也管不住他的主，所以我这不也就想着……你管不住他，一会儿我就帮你管了——”

　　贺振华看着远处刘行阔的野猪行径，气的简直就要爆炸：“所以你他妈的就把贺白也招来了？！”

　　“那不然呢？”刘行阔好笑道，“孩子不听话，你当爹的不管吗？”

　　贺振华：“放你妈的狗屁！”

　　大骂一句，贺振华从小马扎上一骨碌站了起来，指着刘行阔的鼻子等不及的又是一喝：“把你那脏手从我儿子身上拿开！”

　　还未说完就看贺振华没忍住的快速朝前迈了两步，伸手就要去扒拉刘行阔搭在蒋沐凡肩膀上的爪子。

　　可结果还没来得及有大动作，两边就上来了两个知行的人，两下就把贺振华也库库两下死死的控制住了。

　　刘行阔觉得这场戏看的他简直过瘾，觉得这贺董威严一生，竟能在这个时候被自己逗得恼羞成怒至此，实在是快哉！

　　此时被摆在桌上的蒋萍和贺薇，已经是进行到了被知行建工的热带上车，准备往刘行阔安排的地址上送的步骤了。

　　所以一切还有点时间空余，刘行阔心里一动，觉得反正无聊也是无聊，便致力于继续把这浑水搅得再乱七八糟一点。

　　他颇有留恋的松开了蒋沐凡，朝贺振华的方向走近了一些，叹了一口气：“哎，也别这么大气贺总，其实我也没非要让咱们贺大公子过来，原本就是给他交代了俩任务罢了，结果呐……咱们贺大公子是一个也没完成了。”

　　“什么任务？”

　　刘行阔欣赏着这位老哥镜框背后的熊熊火光，一本正经道：“我让他帮我，把你们发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官方声明给我撤了，这不过分吧？”

　　耸了耸肩，刘行阔开始耐心的掰着指头跟贺振华一项一项的讲了起来——

　　“下来就是让他把那个姓袁的条子给我单独带来，那条子跟我有仇，这仇今天我俩得有个了结，要不以后我这辈子都不得安生……这也不过分吧？”

　　说到这里，刘行阔脸上闪过了一抹无辜之色，坦言道：“所以总体来说，我也没为难咱们家小白，其实他要是聪明点，他可以就把那姓袁的骗过来，自己安生呆家里就成了……但就是我们贺大公子这个人真是‘正’的不行啊，压根儿就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嘛，贺总你说对不对？”

　　刘行阔笑眯眯的对贺振华眨了眨眼睛，道：“所以，一会儿贺公子来不来的……也就看命了是吧，老哥？”

　　贺振华紧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刘行阔交代的事情如今多多少少，在贺振华心里都有了些心理准备了，所以听完除了本能的担忧，却已经没有多少惊讶在了。

　　但眼前这丧心病狂好像接下来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贺振华在压制中沉默片刻，之后果不其然，对面的刘行阔就不紧不慢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半空中轻轻的点了点：“所以我是真么想的——”

　　“我们的贺大公子要是想当个正人君子，不会把人家袁大警官卖到我这儿来，自己以身犯险，到时候你就带你的小儿子回家去——把你的大儿子给我留下。”

　　“……可要是咱们贺公子是个聪明人，知道留住谁的命都不如留住自家人的命来的实在，把那警察给我真送过来了，那到时候那警察换你，你这个外姓的小儿子……换你的至亲骨肉，这怎么样？”

　　“贺总的一家老小，虽然少了条捡来的狗，但起码给你们落了个血脉完整。”

　　头头是道中，刘行阔在贺振华面前踱了好几圈，把自己内心的大计摊开在眼皮子地下说的是明明白白，理所应当。

　　结果在最后几句交代完之后的一扭脸，刘行阔正巧撞上了蒋沐凡那双已经阴冷了的眼睛。

　　他不由的“呀”了一声，没忍住的冲着蒋沐凡关切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啊宝贝儿？怎么这个表情啊？”

　　蒋沐凡气的气息不稳，但始终不说一句话：“……”

　　刘行阔把这赏心悦目的小朋友看了几秒，少顷装作大事不好的模样捂住了嘴：“哟，是不是我在你这‘好老爹’跟前说的太露骨了？一下说到你伤心处了？”

　　说完，刘行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莞尔一笑，他左看看贺振华，右看看蒋沐凡，嘻嘻的眯上了眼睛：“不过你应该是最不同担心的那个，宝贝儿你看，哥哥帮你捋一捋……一会儿啊，要是你哥来了，臭条子没来，那你哥留下顶了那臭条子的债，你跟你爹回家，替你哥尽了他应该尽的孝，我相信咱们老贺总从前怎么待你，以后肯定也依然会怎么待你的，你有好日子过；”

　　“但要是一会儿你哥没来，臭条子也没来，那我看他贺白是‘老子’和‘马子’都不要了，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货，哥哥也就替你解个恨，一时间可能来不及杀到他贺白跟前去，但咱们至少还能拿这老贺头儿把气出了，到时候你亲手‘解决’，‘解决’完哥哥就带你远走高飞，你还是有好日子可过。”

　　“所以不论是什么结果，你跟我走，和跟老贺总走，哥哥都保证能让你留条命在……怎么样？可不是谁都能被我刘行阔这么以诚相待的啊！”

　　“……”

　　刘行阔的样子让蒋沐凡简直多看一眼，心里就觉得恶心。

　　“……你他妈少拿你那脏嘴在那儿胡说八道。”

　　蒋沐凡没能忍住的又骂了一句，但这一出声，反倒像是取悦了那王八蛋了似的。

　　刘行阔的声音忽的一软，开始眉飞色舞的逗起了蒋沐凡：“哎？也别恼嘛，哥哥这不是也在帮你把关着呢吗？”

　　他伸手在蒋沐凡肩上拍了拍，毫不顾忌跟前那位脸已经绿了的贺振华，还有在那边视频通话里一直沉默的听着全程的蒋萍，甚至是贺薇。

　　刘行阔语重心长的就像是在劝一个不愿意回家吃饭的孩子一样，跟蒋沐凡讲起了所谓的道理——

　　“你就说我哪里说的不对了？你那小白哥哥要是真爱你，那他铁定就来救你了是不是？可你哥要是压根儿就没来，那你还跟他干嘛呀？他都不在乎你啊！”

　　“所以哥哥这简直是在自身难保的百忙之中，还不忘带你看透一次这世间的残酷真理——这爱情啊，它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吹弹可破，当不成真哒！”

　　“所以你就当趁这个机会考验考验你这个帅气可爱的小情人了，小情人一会儿人来，那我就服气，给你小情人留个全尸，你就跟人小白爸妈回家，好好把人二老养老送终了；要是一会儿小情人不来，咱也也就算看透他了，那就抓紧时间！远离渣男！跟我走！啧，这多好是不是？……而且我刚跟你说的那些承诺，可都是算数呐宝贝儿，所以你看，哥哥多给你……”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刘行阔越说越带劲，可蒋沐凡却是终于忍无可忍。

　　他一声大吼打断了刘行阔的侃侃而谈，然而刘行阔又哪里会被这已经被整的只剩了半条命的小残废左右？

　　“哟，这是害怕啦？”

　　他故意忽闪了两下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蒋沐凡，接着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点子，刘行阔倏然大叫一声“哎呀”，猝然放缓了语速：“紧张什么啊？是不是……怕你老爹发现什么呀？”

　　蒋沐凡眉头紧皱，一时间没听明白那“发现”是什么意思。

　　只见刘行阔把自己盯了几秒，竟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怕什么啊？你的小九九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刚才咱挨打挨的疼了，因为迫不得已，才跟我说了你妹的培训班儿地址的吗？”

　　“！！！”

　　此言一出，霎时间，蒋沐凡浑身的毛孔都像是炸开了一般。

　　而一旁的刘行阔扶着蒋沐凡的肩膀，乐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说咱们又不是那过去的地下党，一个个信仰坚定的，咱们也就是一个凡人，还是一孩子呢！细皮嫩肉的，疼谁不怕啊？没关系没关系……”

　　“……”

　　蒋沐凡被撼得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刘行阔疯了。

　　他妈的他一定是个疯子！

　　蒋沐凡的头皮一阵一阵的麻，这被人如此丧心病狂诬陷栽赃的遭遇，活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甚至暴怒都反应不上来，只是被屎盆子扣蒙了一样的喃喃一声：“你……你说什么？”

　　刘行阔揉了揉眼角，满脸笑意的看着蒋沐凡：“我说——”

　　他拉了个长音，“老贺总这么伟大，养儿子都不在乎是不是自己的种，这小问题，肯定会理解你的啦！只要敢作敢当的就都是好孩子！不怕不怕啦！”

　　空气中仿若是出现了一声隐隐的嘎嘣。

　　蒋沐凡恍然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哪根弦像是断了。

　　陡然一个激灵，他终于接上了反射弧，一个猛扑就朝刘行阔的身上拳打脚踢，那架势，就像是把刘行阔活吃了一般。

　　“你他妈在胡说什么？我问你他妈在胡说什么！”

　　蒋沐凡在那冷冽的狂风中不管不顾的狂吼，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情绪过激的已经扭曲，甚是让人觉得他这般激动，定是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虚。

　　刘行阔对蒋沐凡的这般反应可以说是相当的满意。

　　“难道不是吗？”

　　他平静又陶醉的望着蒋沐凡，就仿佛这一切都是事实一般。

　　这声音，让蒋沐凡曾经的彷徨与痛苦在这一瞬间再次灭顶而来。

　　他曾经内心深处的那无尽的愧疚，与患得患失的不安，再贺白曾经的万般呵护下，说实话都已经快要过去了。

　　甚至他那时会以为，只要日子再那么平平淡淡过上一段时间，也许自己对于蒋萍和贺振华的感情态度，就能再回到从前了。

　　他会把他们再一次当作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再一次把这个家就心无旁骛的当作是自己的原生家庭一般，不会再害怕失去，也不会再害怕被抛弃，他不会觉得那些爱意与付出，都是自己这辈子要拼命去还的亏欠。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因为刘行阔那句轻飘飘的“贺总多伟大，养儿子都不在乎是不是自己的种”的话，把蒋沐凡刚刚疗养好的伤口，又一把毫不留情的撕了开来。

　　“刘行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你再胡说一句，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弄死你！！！”

　　蒋沐凡忍无可忍的暴怒，可刘行阔却后撤一步，静静地看着自己发疯。

　　少顷，只见刘行阔在那狂风乱叫中无辜的冲自己抬起了手：“别这么激动啊宝贝儿，难道这个关头了你还看不到我的真心吗？”

　　“你看。”刘行阔举着双手冲贺振华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又不是你亲爸，你先不管一会儿你那小情人来不来的，你说人老贺家跟你确实是实打实的要血缘没血缘，要感情没感情的，你回那家还干啥啊？人家一家四口血浓于水的，跟你是有啥关系呢？”

　　刘行阔不顾蒋沐凡的发疯，只是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真是好说歹说都劝不动你，你说哥哥难不难？又要在这儿搞事业，又要顺带跟你谈感情，今天哥哥也就跟你说了，你看我这人，就是这样！要什么就得不择手段的得到什么，所以你今儿啊，我看也是大概率得跟我了，所以你也就别白费力气了，服个软，让自己舒服点，这不好吗？”

　　啪嗒，刘行阔忽然伸出了手，将大掌就像是神明搭在自己信徒头顶上一般的，放在了蒋沐凡的头上。

　　蒋沐凡在接触到那温热又可怖的大掌的一瞬间，眼前堪称是一黑。

　　那时的他几乎已经是完全失去理智的状态了，他听不到刘行阔最后又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是非不分的话，也再听不到一旁的贺振华，是如何想让自己冷静下俩的极力的唤着他的名字。

　　场面一时间乱做一团，咆哮，尖利，像是一段处在人间与地狱的边境线。

　　就在蒋沐凡不由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失明的那段时间的时候，无能为力，他最后终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我要杀了你！姓刘的我他妈要杀了你！”

　　“啊啊啊——！”

　　“刘行阔！你他妈再动我儿子一下试试！”

　　砰！……

　　哄闹在一声诡异的闷响中戛然而止。

　　刘行阔忽然感到后脑一阵剧痛，接着，一股暖流便自后颈缓慢流下。

　　“……？”他稍显迷茫的身后在颈侧摸了摸，之后便感到指尖湿滑，掌心就满是鲜血了。

　　——贺振华那老家伙，竟拿那铁铮铮的马扎朝自己的后脑勺上抡……

　　他这是要弄死自己吗？！

　　“……”

　　空气一片死寂，少顷，恶魔的眼角似是动了一动，刘行阔缓缓地转过了身。

　　“呀……”

　　他皮笑肉不笑的翘起了嘴角，眼中仿若是冒着某种幽暗的光。

　　“我上次挨打，还是在我妈临死前的时候，我亲爹给了我一巴掌……然而这辈子不巧，我也就挨过那么一回打。”

　　刘行阔咬着牙根，张口直呼了这个比自己快要年长二十岁的男人的大名——

　　“贺、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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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也要当我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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