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

　　225
　　“你们出了什么问题？阿峰为什么不回家？他是不是在怪你？”墨子卿连续抛出的问题，让对面的女人有些招架不住。
　　三元低头死死地看着自己被墨子卿握住的右手，使劲儿睁着眼睛。半晌，才微微扯了扯嘴角儿：“嘉嘉是我弄丢的，阿峰怪我是应该的。”
　　柳时镇实在不忍看下去：“你不要这样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天下间没有母亲不爱孩子的。我想程Sir只是心情不太好，你不要怪他，过些天就会好了。”
　　三元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双手始终有些微微颤抖，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忍了忍眼眶里的泪水，站起身：“你们想喝点什么，我去倒茶。”
　　墨子卿再次拉住她：“我们不渴，你歇着吧。”
　　“当然要了。”三元用另一只手拍拍墨子卿的手，顺势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往厨房走：“好不容易来一趟，至少要喝杯茶吧···”
　　墨子卿叹气，和柳时镇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很无奈。想着刚刚三元的话，墨子卿就气不打一处来，莎莎嘉嘉从小就不好带，程峰和三元又都是警察，整天忙得不见人，因此两边的老人家各自带一个小孩。程峰的父母因为重男轻女，一直抚养着嘉嘉，那三元的母亲就一直带着莎莎，现在嘉嘉出了事，莎莎就被送去了奶奶家，由此看来程峰果然在生三元的气。
　　‘啪！’
　　半分钟后，厨房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墨子卿和柳时镇猛地对视了一眼，快速来到厨房。只见三元晕倒在地上，碎裂的玻璃杯划破了她的小腿。
　　“三元~~”墨子卿一把抱起她，着急的拍着她的脸。
　　柳时镇抓住了她的手：“她不是摔倒后才昏迷的，应该是先昏倒才摔伤的。”说着一把抱起三元：“去开车，送医院。”
　　墨子卿慌乱的点了点头，二人赶紧直奔公立医院。墨子卿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程峰，结果还是一成不变的关机提示音，一把将手机摔在前挡玻璃上，冷峻的面部渐渐阴郁。
　　三元被急救车推进了抢救室，护士递上登记表，墨子卿快速填写。忽然一拍脑门：“太久没来都忘记了，这里是泽华的医院啊！”
　　柳时镇微微睁眼：“李医生？”
　　“可不是嘛，我这脑子。”墨子卿搓了搓自己的脸，拉住一个路过的护士：“请问一下，李泽华医生今天当班吗？”
　　小护士微笑着：“是啊，不过李医生是急诊科的主任，一般情况下不是危重病人，都不用他亲自救治的。”
　　“麻烦你请他下来，告诉他我姓墨，他就会来的。”墨子卿抓着小护士的手臂，怎么也不放开。
　　小护士想了想：“好吧，我试试看吧，不过李医生会不会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谢谢你。”
　　墨子卿看着小护士的背影离去，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猜到三元可能只是单纯的疲劳过度，饮食不规律，但如果是李泽华来诊治，她才能真正的放下心里的担忧。
　　奔跑而来的李泽华看到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先是捏了捏自己的两个太阳穴，如释重负般喘了一口气：“死丫头，你可算活过来了！”
　　墨子卿无奈的笑了一下，和他拥抱过后，简单的说了三元的情况，请她帮忙救治。
　　李泽华拍拍她的手臂进入抢救室，十分钟后出来了：“放心吧，身体没有重大疾病，只是有些轻微的营养不良。还有，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出门，对外界环境空气的刺激可能会比别人反应大，不过都不是大事。我开点镇静剂给她，先在医院打营养液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天亮前都不会醒。”
　　墨子卿点点头：“你辛苦了。”
　　李泽华看看表，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了：“一会儿我有台手术，很快就完事，今晚我值班，有事尽管叫我，我先去忙了。”
　　“好。”
　　墨子卿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上的长条玻璃向里望去，刚才还不觉得，怎么三元一下子老了这么多呢？她拿出手机拨打程峰的电话，然后右手颤抖的攥紧手机，快要被她捏碎了。她再次拨通手机，声音透着无尽的虚弱和悲伤：“云枭···嘉嘉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云枭沉默了一下，深叹一口气：“那个时候你是个病人，我们大家的心都已经千疮百孔，离开的人我们也无力抓住，只能尽力抓住能抓住的，不放手。”
　　“···”墨子卿的睫毛在颤抖。
　　云枭知道她在想什么：“程太太还好吗？”
　　“在医院。”
　　“医院？”
　　墨子卿看着三元心疼的眼神慢慢收回，转过身看着柳时镇，电话却没放手：“云枭，你和欣欣辛苦一趟，三元现在在泽华的医院，帮我看着她。”
　　“你要去哪儿？”云枭已经在穿衣服了。
　　墨子卿的目光垂下，再次扭头看向病房里的女人：“去找程峰。”
　　云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算了阿卿，我们又不是没劝过···”
　　“你放心，我不劝他！”打断云枭的话后，墨子卿挂断了电话，和柳时镇转身出了医院。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交流，柳时镇知道她心里乱的很，任何相劝的言语，也许都会点燃心中的愤怒，所以闭口不言。
　　而墨子卿的脑海里全都是陈三元衰老不堪的颓废，她还记得当初自己永远不能再做母亲时，那半人半疯的样子，心中那道永远无法填补的黑洞是何等的疼痛不已，还要承受柳时镇牺牲的悲痛。其实那个时候，她早就疯了···
　　她真的生气了，她第一次气得恨不得将程峰暴打一顿，可她也体谅他，毕竟嘉嘉也是他儿子。为人父母后，辛苦养育子女，无论刮风下雨都要撑起这个家的人，通常都是男人，所以她不是不理解程峰的痛苦。但是释放自己心中悲痛的方式，一定是要伤害另外一个人吗？那个不是别人，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西九龙警署，三楼重案警区，墨子卿让小猫替自己验证身份后，和柳时镇轻车熟路的向重案组走去。拐过两道弯儿，就到了重案组的走廊，虽然二人走的很快，但脚下却听不出什么脚步声。在拐过最后一道弯儿时，墨子卿只探了半个身位，便迅速后撤，并抓住了柳时镇的手腕儿，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柳时镇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很默契的和她并排贴在了墙上，听着拐角儿另一边似乎有人说话。墨子卿则缓缓移动着眉眼···
　　“谁让你到这儿来的！我有没有说过别再来找我！”男人低低的声音充满愤怒。
　　“哎哟~~阿sir，人家想你才来看你的，你怎么这么无情呀？你看，我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宵夜，披星戴月的给你送来，你就这么对我？”女人的声音娇滴滴。
　　“我警告你，别耍花样，我不认识你，别来烦我！”男人扯了扯对方的手腕儿，用力的甩开。
　　“你这么说可就太伤人心了！”女人收起了娇羞的表情，声音慢慢变味儿：“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恩谈不上，情总是在的吧？您贵人多忘事，只有我这小女子眼巴巴的等着盼着，若是哪一天我真的伤心了，你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你说是吧，程Sir！”
　　程峰死死地瞪着她，靠近一步：“你想干什么？”
　　女人后退半步靠在墙上：“我没那么贪心~只是想和你重温旧梦罢了，那一夜的程Sir让我神魂颠倒，到今天都回味无穷呢~~”
　　程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给我闭嘴！听着，那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但是别TM再来烦我！”
　　女人虽然被掐住了脖子，但处变不惊，她冷笑了一下：“我给你一次机会，立刻拿开你的手，否则就别怪我，打电话给你老婆！”
　　程峰虽然愤怒至极，但还是颤抖的松了手，双拳攥的死死地。
　　女人抬手抚摸着程峰下巴上的胡茬，靠近他：“我相信你对我是有情的，也无意破坏你的家庭，只要你对我好，我会对你更好~~对了，你失去了一个儿子，只要我高兴，也可以为你再生一个···”
　　程峰一把扯掉了她的手：“你够了倪志英！我是警察你是毒贩，咱们永远不可能是一路人！你该离开了，我警告你，以后不准你到警局来找我！”
　　女人妩媚的一笑：“程Sir，你有证据就来抓我喽~~”她轻轻靠近程峰的耳边：“只要你来找我，我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明晚我在老地方等你···”说完抛了个媚眼儿，身姿婀娜的走了。
　　还在原地的程峰一拳砸向墙壁，喘了几口粗气，垂头丧气的走回了重案组。
　　拐角儿这边的墨子卿呼吸都停滞了，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更是万万没想到程峰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然做出了这等丑事。背叛！出轨！每一个字都狠狠砸穿了墨子卿的心！身为一个朋友尚且如此，若是三元知道了，该如何自处？来时还在斟酌如何安慰他失去儿子的悲痛，生怕伤害刺激了他，现在全部消失不见了，只有苦笑和寒心。
　　程峰坐在桌角上，嘴里叼着烟，手里洗着牌：“该谁了？”
　　大兵看看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的同事，又看看一脸阴郁的程峰：“程Sir，你很久没回家了，回去看看三元吧。”
　　“···”
　　大兵靠近了点儿：“你怎么还跟倪志英来往啊？还不赶紧脱身？”
　　“你以为我不想啊？”程峰白了他一眼：“不如你帮我想个办法？”
　　大兵叹了口气：“千万别被三元知道，她一定受不了。”
　　程峰没回答，而是用力敲敲桌面：“都给我醒醒，你们这帮兔崽子，赢了老子的钱就在这儿装睡啊！”
　　众人只好打起精神，继续陪着他们的头头‘点灯熬油’，大兵无奈的叹了口气。
　　‘砰’的一声，双开门的弹簧门被推开，墨子卿走了进来，看着这一屋子的景象，心里再次微叹。
　　众人回头看去，大兵站起身：“阿卿？”
　　程峰缓缓站起身，来到墨子卿跟前：“阿卿？你回来啦？”
　　墨子卿强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微微扯了扯嘴角儿：“刚到。”
　　程峰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身体都好了吗？听说你伤得很重？”
　　墨子卿再次扩大嘴角儿：“我听说了嘉嘉的事。”
　　程峰的眼神黯淡了：“哦···已经，过去了。”
　　墨子卿忍住颤抖的嘴角儿：“三元怎么样？她还好吗？”
　　程峰抬起视线，微微点点头：“她没事，都挺好的。”
　　墨子卿已经忍不住颤抖的嘴角儿了，还是尽量扩大笑容：“一年多没见了，去喝一杯吧。”
　　程峰深吸一口气，忍了忍泪水：“好。”转身去拿衣服。
　　“打个电话给三元，叫她一起来吧。”墨子卿明显看到，他的身形一震。
　　程峰回过头：“她···在她妈那儿，这么晚了，就别叫她了。”
　　墨子卿失笑了，痛苦地点点头：“在她妈那儿？你多久没回家了？电话关了多久？你又是怎么知道三元在娘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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