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跟老公公彻底闹崩
冬天毕竟是冬天。骑车上班,下班了把棉衣闪到一边就忙着做饭,半夜起来给宝宝冲奶。我无可避免地咳嗽了。咳嗽,剧烈地咳嗽。嗓子像是水烟袋一样,呼噜呼噜地。又像是老风箱一样,开始拉弦儿了。去药店里买了几盒药对付着。有那么几天,走路也是有气无力的。不就是咳嗽吗?扛扛就好了。也没当回事儿。
放年假的时候,我去医院里挂了个号。
“拍个CT吧。”女医生说。
“能拍胸片吗?”
“拍胸片看不清楚。有的肺炎也会被看成是支气管炎的。”
“那,好吧。不知道片子什么时候出来,我还要回家烧饭。”
“你去拍一下,我在电脑这里就可以帮你看。”
“好的。”
CT出来了。
“肺炎。”女医生说,“你看看。”
“我哪里看得懂。你们医生才会看。”我说。
“你不会看,我教给你。这些,这些,都是正常的。这些,是散见的炎症。”她指着电脑上的影像说。
“那怎么办?”我有些焦虑地问她。
“要住院。”她说。
“啊?我哪能住院?我小孩还小呢。可以在门诊挂水吗?”我焦急地问。
“你已经符合住院的条件了,我们不能给你在门诊挂水的。”医生说。
“那,不知道,我回到白陆可以挂水吗?我放假了,老太太急着回白陆老家呢。”我说。
“白陆那边,我不知道。你不行,等你回到白陆,你去问问看。”医生说。
“那好吧。实在不行,我就打车去他们那儿的大点儿的医院去挂水。老太太是不可能配合我在青提住院的。她急着回老家。”我说。
回到白陆以后,端午去上班,我跟老太太带着宝宝打车去医院挂水。
“给宝宝也看看吧。她咳嗽地也蛮厉害的。不把她治好,等我上班了还要请假。”我跟老太太说。
“好的。”老太太说。
宝宝的片子拍出来了。
“支气管炎。”医生说,“挂水吧。”
“好,我也想给她挂水。”我说。
“你带着宝宝。我去交费。”我跟老太太说。
我在楼下跑着,交费,取药。宝宝在楼上已经开始哭闹。
“要奶粉!要奶粉!”她哭闹着。
“宝宝要吃奶了。没给她带奶粉。怎么办?已经十点半了。赶着去挂水,她肯定是坚持不住了。那就下午再来吧。”我说。
“好的。午饭去我们那儿吃吧。昨天剩的菜。我让你爸爸热一下。”老太太说。
“好吧。我们打个车回去吧。”
我们到了老太太家里,跟老头子一起吃了饭。老头子递给我碗的时候,又那么奇妙地无意地碰到了我的手。我没吭声儿。
吃完饭。我跟他们说:“宝宝要午睡了。我们走了。我带她午睡。”
老头子说:“好的。下午宝宝挂水,我也去。”
我问:“您今天不上班吗?”
“他今天不上班。”老太太说。
“那好吧。”我说。
“我跟你妈妈下午两点半到你们那儿。”老头子说。
我说:“好的。”
回到家以后,我伺候宝宝喝水、拉屎,又忙了好半天。才开始带她睡觉。
两点钟,老头子老太太来敲门的时候,宝宝还在沉沉地睡着。
“宝宝,醒醒吧。爷爷奶奶来接你了。”宝宝迷迷糊糊地醒了。
我给宝宝穿好衣服。抱着宝宝出门。我们打车来到了医院大门口儿的喷泉边儿。
“来!爷爷抱!”老头子过来抱宝宝了。不知道他怎么那么会控制自己的身体总是会身不由己地剐蹭别人的。我的左边的肩背又被他顺带着剐蹭了一下。我又忍着,没说什么。
我跟宝宝一前一后挂上了水。
“你们两个一起挂啊?”护士问。
“是的。娘俩儿一起挂。我肺炎,她气管炎。”我说。
“宝宝好乖啊,挂水一点都不哭。”护士说。
“是的。她四个月的时候挂水就不哭。”我说。
宝宝在儿童区挂水。爷爷奶奶看着她。我自己在跟她对着的另一排椅子上挂水。我的座位儿跟她的只隔着一条小小的走道。
宝宝毕竟是太皮了,她把针管子给拽下来,掉在了地上。我赶紧走过去捡那条针管子。老头子也赶着去捡。我把针管子捡在了手里。老头子的手又那么神奇地贴在了我的手上。
我的整个的左手面子都在他的手里!我一时管不了那么多。
“护士!小孩儿把针管子给拔掉了!”我对着护士说。
“好的!马上就来!”护士应着。
“护士过来了!”老头子说。
“哎呀!你不要跟我交流!”我不耐烦地跟他说。
“没事儿!”老太太温温和和地说,“还可以用的。”
“不行了。掉在地上了。很脏的。不能用了。”我说。
“没事儿!”护士说着,给宝宝换上了一截新的针管子!
“谢谢!”我跟护士说。
宝宝没事儿了。我实在压不下心里的火。
我厉声问老头子说:“你为什么老是碰我的手?”
“什么?”老头子一愣。
“你刚才又碰我的手!你怎么那么爱碰儿媳妇的手?老公公?!端午的亲爸爸?!”我瞪着他厉声问他。
老头子反应过来了!我在当众戳穿他、揭发他!
“你这个鸟女人,我早就想跟你发火!”他说。
“你十次有八次碰我的手!我忍无可忍!我跟你断绝一切关系!”我站着冲着他说话。
宝宝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不说话。老太太看着孩子,也不说话。
我站着,只要老头子冲过来打我,我就甩掉针管子跟他打架。老头子六十三岁了,一米六的个子。我自信输不到他!再说了,还有输液室里的人呢。我不信他们不拉架。
“你以后不许去我们那儿!”老头子说。
“我永远不去你们那儿!”我说。
“我走!”他说。
“你走!”我说。
“你看着孩子,我走了。”老头子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儿,转身儿走了!
我的一肚子怨气还没消散呢。我对着输液室里的人说。
“我刚跟他儿子结婚的时候,就在这个医院!在急诊室!他儿子在里头抢救,他跟我坐在外头。他拍我大腿!我跟他儿子结婚办酒席的时候。他儿子开车带着我们。他坐在后排,拿他的咸猪手扒我的左边的肩膀。孩子平时生病看病,全是我的。他难得的来一次,刚才他又碰我的手!我的整个的左手面子都在他手里!天底下有这样的老公公吗?叔叔!大爷!”我对着众人说。
输液室东边的一圈椅子上,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他们也在挂水。他们不说话。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对着一个年轻的小男生坐着,陪着他挂水。也不说话。
“像这样的,就要少接触。”过了一会儿。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妇女说。她坐在正南面的那排椅子上。她的七八岁的儿子正在挂水。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
“我已经跟他少接触了呀。”我说,“我们一年就回来几回。去他家吃个团圆饭,他十次有八次碰我的手。他的手怎么那么神奇那么爱碰儿媳妇的手的?妹妹!你说我们这一辈子,跟男同事,男领导接触,有几个人会碰你的手的?怎么一个老公公,老是碰儿媳妇的手?我们回来这两天,我跟我老公都没碰过手。他一个老公公,怎么那么爱碰别人的手的?”
“但凡你老公、你婆婆强势一点,他都不敢这样。”对面的妹妹说。
“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想过他的这种心理。老头子是一家之主。老太太跟他儿子什么都听他的,都指望他。他这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说。
“这样的人,改不了的。”那个妹妹又说。
“是的!四年前,我就跟我老婆婆说了。我没越级啊!老太太不中用!也不说他,也不管他!我又跟我老公说。我老公也跟他说了。还是没用!这次说了,下次,他又碰我的手了。妹妹!我不是说我漂亮,我不漂亮。这跟漂亮不漂亮没有关系,他就是这种货。”我说。
“一个女人太不容易了。遇到这种人,也要知道反抗。”那个妹妹说。
“是的。就跟公交车上的咸猪手似的,你说他他还不承认。”我说。
“你有多大了?你看你都满头白头发了。”她说。
“我今年四十一了。妹妹。你呢。”我问她。
“我也四十一了。”她说。
“可是你看着比我年轻多了。你的头发多黑啊。”我说。
“我也有白头发了,过年了嘛,染的。但是没有你的多。”她说。
“我不想染了。自从生完孩子,对自己根本没那心思了。”我说。
“她的脸上其实还是很好的,一点没有皱纹。她要是染一下头发,起码能年轻个五到八岁。”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坐到我这边来了。就坐在我的右手边。
“你刚才是坐在那边的吧?”我问她。
“是的。”她说。
“我刚才以为你还年轻,不愿意搭理我们这些中年妇女呢。”我说。
“我都快五十了。”她说。
“天呢,我都没看出来。我刚才远远地看着你,以为你是小女生,陪着小男友挂水的呢。”我说。
“那是我儿子,我家老二。”她说。
“你老二都那么大了。你还那么年轻。你也蛮会打扮的。”我说。
“女人要对自己好点。”她说。
“你对自己蛮好的。”我笑着说,“我是放弃了。我再怎么打扮,也不会升职加薪。我买个一万块钱的衣服穿上,顶多是我的钱包瘪了点儿。其他的没什么改变。”
她点了点头。
“小孩子带地蛮好的。穿地干干净净的,跟小公主似的。”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妹妹说。
“我的心思全在她身上了。”我说。
“老太太脾气蛮好的。你跟老头子吵的时候,她一句话也不说。”她说。
“她要怎么样?她要跟老头子一起骂我吗?她要是明事理的,她还应该帮我骂老头子呢。她要是有口有心,老头子都不敢这样!要是我,要是我老公这样,我早就把他骂惨了。还要儿媳妇自己出手!我把他拒之门外,我跟他离婚!老头子老是碰儿媳妇的手!这不是伤害他们的夫妻感情吗?这不是伤害她儿子吗?这不是不入人伦,不通人性吗?可是我婆婆跟我老公,他们娘俩儿,还跟没事儿的似的。他们还得跟老头子一起,说我不好。说我是泼妇。你说,在他们家里,哪有我的理!全是他们一家子的理!只有到大街上,只有叫众人们说说,才有天理!”我说。
“是的。但是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是要注意点。”那个妹妹温温柔柔地说。
“公共场合怎么了?遇到了老流氓,咸猪手,该跟他吵就得跟他吵。”我说。
“是的。你这样一闹,他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她说。
“我夏天就在老太太跟前骂过啊。我说,他要是投胎做我亲孙子,我不仅跟他握手,我还跟他亲亲抱抱举高高呢。他娘是把他生在全村最脏最臭的茅坑里头了,他怎么那么骚的。天天碰儿媳妇的手。”我说。
“你性格这样刚烈,他都敢这样。你要是软弱,他还不知道会怎样。”那个妹妹说。
“是的。我是现在社会的独立女性,他都敢这样。要是以前封建社会的小脚女人。这个老流氓不晓得会怎么样呢。”我说。
“刚才,你跟他吵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儿拍视频。”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说。
“她拍了多久?”我问她。
“大概有一分钟。应该没拍到你的脸。你当时背对着他的。”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说。
“你刚才看到有人拍视频了吗?妹妹?”我问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
“没有。我没注意。”她说。
“她大概是拍给自己的亲朋好友看看的。后来,我过来,她就不拍了。”白色羽绒服说。
“她走了吗?”我问她。
“她后来走了。”白色羽绒服说。
“我当时没有说什么过头的话吧?妹妹。”我问黑色羽绒服。
“没有。就是客观地陈述。”黑色羽绒服说。
“是的。拍了我也不怕。丢人的是老头子。我怕什么。”我说。
我打电话给端午,我说:“你在上班吗?”
他说:“嗯。在上班。”
“今天的事,你爸爸跟你说了?”
“嗯。”
“恶人先告状啊!老流氓。老是碰我的手。忍了他几年了。以后我不去他们那儿,我在的时候。他也不来我们这儿。”我说。
“嗯,我跟他说了。”端午说。
“过年的时候,你带着宝宝去跟他们拜年,我不去。”
“行!”端午说,“宝宝还在挂水吗?”
“嗯。你几点下班?”我问。
“我五点下班。我下班以后去接你们。”端午说。
晚上,回到家。我跟端午说:“我以后都不去你爸妈那儿。只有他死了我才去。我跟他没办法接触,一跟他接触,他就碰我的手。骚公鸡。”
“行了行了!别说了!”端午说。
“你爸爸调戏儿媳妇还不让我说了呀?是我说他在先?还是他老是碰儿媳妇的手在先啊?你们家人怎么老是不分因果,不分先后啊。”我说。
“他也就是不注意碰一下你的手。”端午皱着眉头说。
“他只是不注意吗?他怎么老是不注意啊?他怎么老是碰儿媳妇的手的?他怎么那么会不注意的?他老是碰儿媳妇的手?我都没看见他碰你的手吗?”我说。
“我们全家都不好!就你好!就你天天叽叽歪歪的。”端午说。
“当然就我好了。我像你一样好吃懒做了吗?我像你妈一样爱撒谎了吗?我像你爸爸一样没有底线,老是碰儿媳妇的手了吗?我受了你爸爸的气,我还不能说了?”
“你不要跟我说。” 端午说。
“你爸爸老是碰我的手,我不跟你说跟谁说?我至少在名义上是你老婆吧?”我说。我突然间就哭了。
“乌龟老流氓!狗娘养的!看我是外地的,看他儿子不中用!想欺负我!我他妈的憋屈死了!公公是个骚公鸡!乌龟老流氓!老公是个缩头乌龟!婆婆是个昏头昏脑的撒谎精!我他妈的找的一家子什么狗屁人家啊!一个个的全他妈的垃圾!”
“你怎么那么会骂人?天天叽叽歪歪的。烦死了你。”端午说。
“我骂人!我还想打他一顿呢!你眼瞎了!耳朵聋了!他老是摸我的手调戏我!你听不到!我烦死了?你爸爸老是碰我的手,调戏我。我跟你说说?你还说我烦死了?今天,人家输液室的女人都说了。但凡你强势一点,你爸爸都不敢这样。”我冲着端午说。
“烦死了!天天吵!都是你心态不好!”端午说。
“我怎么做你才觉得不烦死了?我心态不好?我把你爸爸喊来咱们三个一起睡,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心态好了?你爸爸是不是觉得你身体不行,故意来试探我的?自古有父死子继,没听说过子死父继。你爸爸想当唐明皇是吗?”我说。
“滚!”端午说。
“我滚!我可以滚! 我现在就滚!”我说着就去房间里收拾东西。说实话,大冬天,大晚上的,我带着宝宝,怎么走?毕竟是过年了。我们三个难得地聚在一起。我也不要再折腾了。我没收拾几下,又出来了。端午看着我,笑了一下。
“你爸爸欺负我,你不跟我说话。你还帮着他说话!呵呵!你是什么人。我是看透了。你走!我做的饭你不许吃!你去他们那儿吃去!我不走了!我孩子在这儿!等我孩子长大,我自然会走!你走!你别想吃我做的饭!”我说。
“行行!我不吃。我看着宝宝吃!来!宝宝,爸爸喂你吃饭。”端午说。
宝宝坐在那儿,看着我们争吵,显然是没有食欲。
“宝宝不要你管!你平时也没管过她。来!宝宝,跟妈妈一起吃饭。”我坐在宝宝身边说。
“来!爸爸喂你!”端午坐在宝宝另一边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一家子,我跟端午还是最爱孩子的。
我突然间心里有些难过。我泫然涕下。
“骚公鸡!老流氓!死老头子!欺负我是外地的!没有娘家撑腰!我这辈子跟他没关系!他不死我都不去他家!他死了我讲大事我才去一下!”我说。
“你去盛饭啊。”我跟端午说。
“嗯,我马上自己盛饭。”端午说。
“今年年夜饭我们自己张罗,不去他们那儿吃。”我说。
“行。大年三十儿我带着宝宝去我爸妈那,我爸妈要给她点零花钱。大年初一,我带着宝宝去拜年,我爸妈再给宝宝一点压岁钱。”
“行。你带着宝宝去,你把宝宝看好了。”我说。
“嗯。”
第二天,我跟我妈妈打电话说:“妈妈,俺老公公,这个死老头儿,可不是东西了。他老是碰我的手。昨天,我带着宝宝去挂水。他又碰我的手了。我整个左手面子都在他手里。”
我妈妈说:“嗯。装不懂。”
我没好气地说:“装不懂干什么的!我跟他明说!明说了不要脸再犯,我就跟他吵!跟他闹!这样的骚公鸡都是不要脸。你越是不吭声儿,他越是变本加厉。”
我妈妈说:“嗯。是的。”
我说:“昨天,我当着输液室里那么多人直接跟他翻脸了!我跟他撕破脸了。我准备好了,他吵我就跟他吵!他骂我就跟他骂!他打我就跟他打。妈!你怎么这样的的?你真是老了!你以前性格不是这样的?”
我妈妈说:“我本来就是老了嘛。”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