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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天宫
“是!”
无论是被直接吩咐的红萼与摩柯二魔,还是无间区剩下的众官魔,在厉无渡的命令落下后,他们都心中一凛,立刻齐声回应道。
见状厉无渡微微颔首,将目光重新投向葬神区之外,魔皇宫的方向,随后眼神微沉——
赤眉自爆前的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响,那不像是寻常将死之人会放的狠话,倒像是……他笃定自己不会就此死去,还有卷土重来之日一样。
厉无渡隐隐有种这事儿还没结束的预感,但此刻俯视着眼前伏跪的众魔,她眼底的犹疑只短暂浮现了一瞬便被迅速压了下去,只余一片不辨喜怒的冷光。
算了,无论赤眉留下了什么后手,她都接得住。
厉无渡望了一眼已完全散尽劫云的天空,没了雷霆的威胁,终日笼罩魔域上空的魔气再度聚拢,密不透风地重新遮住了原本该是蔚蓝色的天幕,使之重新呈现出不详而压抑的紫红色。
见一切恢复正常,厉无渡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这片战场,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战斗。
但就在她迈出第一步时,一阵细密却锋利的痛楚迅速沿着经脉蔓延开来——是之前渡劫加上对战两大护法时留下的暗伤,被厉无渡强压至今,趁着她神经有所放松时开始反噬了。
没错,就是暗伤。
只有厉无渡自己心里清楚,这场仗她赢得并不轻松,一边强行靠着天魔身扛天雷,一边还要抵挡两个七转境护法的杀招,甚至还得反杀他们,这其中险象环生,但凡中间走错一步、算差一招,后果都不堪设想。
是以在一切结束之后,她只是付出了留下多处暗伤的代价,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对厉无渡而言,这种细密的隐痛反倒是最令她感到不适的,就像叮人的蚊子一样,不要命但存在感鲜明,又需要时间和精力去慢慢调养,实在恼人得很。
厉无渡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但也仅此而已。
她很快便恢复如常,背影也依旧挺直冷静,以至于没有人察觉得到此时她体内还遍布暗伤的事实。
至少,在众魔眼中,他们的护法大人此时强得无可匹敌、不可撼动,除了尚在闭关的魔尊玄煞以外,她已经是魔域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
当魔域那边被厉无渡搅得翻天覆地时,正道这边,也并未风平浪静。
云顶天宫。
浮空仙岛群层层叠叠,如白玉堆云,悬于万丈高空之上。灵阵纵横,云海翻涌,仙鹤盘旋其间,钟鸣隐隐,远看一派太平清圣,仿佛世间一切腥风血雨都被隔绝在云层之下。
不过就在这仙岛群落的最下方,与海面相接之处,无数门派的舟楫已云集此地,密密麻麻地停满了天宫开辟出的所有港口。
其中便有刚刚停靠入港的天火门飞舟。
作为天下第一炼器大宗的招牌出行灵器,天火门飞舟舟身赤纹流转,火纹阵法稳稳托住船体,打眼一望便觉无比气派,着实很有排面。
但此刻立于船首的百里忍冬却根本没有心情享受这份排面。
他身上的伤虽未全愈,但在天火门这些时日的调养下已好了大半,只不过因着心有挂碍,所以看起来依旧有些单薄清冷,比往日更加沉郁。
飞舟尚未完全停稳,百里忍冬便已经看见了不远处另一艘熟悉的剑纹飞舟。
正是剑宗的灵舟。
“看来掌门师伯他们已经到了……”
思及此,他紧绷了一路的心弦终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招来天宫负责接引的弟子,询问道:“敢问道友,剑宗是否已到了贵派?他们落脚何处?”
那被叫过来的天宫弟子十年前便已入门,自然认得这经历颇有几分传奇和唏嘘的剑宗新晋峰主,当下便恭敬有礼地回答道:“回百里前辈,贵宗诸位前辈是半日前到的,掌门吩咐依旧将各位安排在监兵仙岛,百里前辈若要去和自家宗门汇合,稍后我可为您引路。”
“好,那便多谢你了。”百里忍冬回之以礼,随后便转身迎上了从飞舟内出来的天火门众人。
为首的正是天火门掌门,他与几位长老本打算先行下船,直接去和天宫掌门先碰个面,简单交换一下情报,此时听百里忍冬要告辞去与自家宗门汇合,便暂缓了计划,又从芥子戒中掏出几件灵器,打算赠给百里忍冬当临别礼物。
百里忍冬连忙婉拒了天火门掌门的热情,一番告别后,他转身去寻先前说要给自己带路的天宫弟子,不料却在那处见到了一个熟人。
青年博带高冠,腰系卦盘,正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南星道友?”百里忍冬微讶,连忙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十年前百里忍冬第一次来云顶天宫时,为他们引路的天宫奎木脉主亲传二弟子,云南星。
自十年前百里忍冬与他交换过联络方式后,虽然后面发生了许多变故,但二人始终保持着通讯,一来二去地,便也成了朋友。
此时听见百里忍冬的问话,云南星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道:“早就听闻你要来,我就等着尽地主之谊呢,怎能不来接你?一早就着师弟妹们替我盯着港口了,这不刚收到消息,我便来了。”
说着,他便带着百里忍冬一路往天宫大门内走去。
很快,熟悉的空间变换感传来,百里忍冬眼前一花,十年前曾见过的天宫海岛奇景便再度出现在他眼前,依旧是那般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只可惜,十年前在他身边带着他的人,如今已经不在了。
察觉到百里忍冬一瞬间的黯然,云南星不由侧目,但很快他便意识到百里忍冬这是触景伤情了,毕竟他对他师尊那深厚的感情可是有目共睹。
身为友人,自然不该在此时戳破他的伤心事。
于是云南星很快便转移话题道:“说要召开正道大会,还要听你从魔域带回来的情报我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那代表正道各宗去魔域卧底的人,就是你啊?”
“嗯。”百里忍冬点了点头。
云南星便接着感叹道:“怪不得那段时间我发给你的传讯统统石沉大海,没有一封回复,合着你是在魔域。不过如此危险的事,你们洛掌门怎么舍得派你这个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的剑宗天才去?我要是你们宗门长辈,是万万不可能如此决定的。”
百里忍冬默然片刻,低声道:“掌门师伯原也不允,是我几次三番强行自荐,他无奈之下才妥协的。”
云南星乍一听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百里忍冬非要去魔域的原因为何,不由得脚步微顿,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百里忍冬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南星道友有话不妨直说。”
云南星便叹息一声:“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直说了——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你师尊,但逝者已矣,你千万不可因为仇恨而一意孤行,葬送自身啊!”
此时他们二人已站在了逆流灵瀑之前。
百里忍冬目光从那浪花间翻飞的银白灵舟上掠过,十年前他与师尊一同乘逆流灵舟登上监兵仙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他还记得,自己在灵舟上顿悟时,那观天地之高远浩渺的震撼之感,以及顿悟的那一瞬间,体内奇经八脉、百十窍穴尽数被打通的通透感受。
可时至今日,物是人非,无论他再怎么想要复刻当年的情景,也无法找回那时的感受了。
于是云南星便见百里忍冬脉脉无语地凝望了正在逆流而上的灵舟们片刻,忽而掐诀召出飞剑。
“他们夺走了我的师尊,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青年一边跨步踩上剑身,一边轻声道,“此仇若是不报,此身又何须苟存?”
“南星道友,我明白你的一番苦心,好意我心领了,但此后所行,请恕我还是不能如你所劝说的那样。”
“我必将手刃厉无渡,斩尽魔域那些牛鬼蛇神。”
话音落下,云南星便眼睁睁看着百里忍冬像一道闪电似地,嗖的一下便御剑蹿了出去,一头扎进了他们天宫的逆流灵瀑之中,看着竟是想要以剑代替灵舟,就这么一路冲上去。
“哎哎哎!”云南星连忙从水底召起一艘灵舟追了上去,口中喊道,“百里道友且慢!这灵瀑和灵舟是配套的!有阵法!阵法!御剑上不去啊!!!”
他说的是隐在水流后的阵法,那是天宫初代祖师设下的“锁空阵”,专门针对御器飞行,一旦非天宫专属灵舟的法器闯入,阵法便会自动激发,生出万千无形的灵气枷锁,将闯入者死死拽向水底。
他之前亲眼见过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门弟子试图不靠灵舟闯瀑,结果刚进去三丈,就被阵法捆得像条粽子,连人带灵器拧了一圈,养了三个月才下床。百里忍冬如今虽有剑宗峰主的身份和五转境的修为,但这阵法最是不讲情面,管你境界身份高低,它只认灵舟的专属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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