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君子偕老

作者:梅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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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疗伤


      夜色如墨,无边天际星子密匝,像一方镜砸得粉碎。

      跃动的火舌将她如雪肌肤染成浅橘红色,燕小乙一手持刀,另一手摁在伤口边的皮肤上,光滑细腻微微得暖。他的心一瞬跳动,抿唇稳住了,刀尖将落在伤口下。

      怀里的人因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背感觉到了火焰的热,身前却在初春的夜里发冷,察觉到自己此刻的状况,极力挣动。

      燕小乙忙将刀远离了她,又怕她运起真气给自己一掌,拉上衣衫隔着布料握她两肩远离自己。

      她拼力拂开他的手,急忙拢起衣衫攥住,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羞耻的潮红,宛然垂首羞于看他,揪着领口的手颤抖,蓦地侧身口中涌出黑红的血,昏昏欲倒。

      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燕小乙决定等她战胜自己的羞耻,他看着她,耐心等待。

      她右手撑地,左手揪在心口处,浑身止不住地颤,几息之后,她抬眼看来,如星闪动的美丽眼眸浸满仓皇和羞涩,松散青丝自发带里滑至肩上,有几丝被风吹着黏在下巴未干的血迹里。

      所有勇气,只够看他一眼,很快又侧过脸去,到底未发一言,软软俯身在地。

      夜愈深愈凉,“嘶拉”一声,燕小乙撕下一条衣摆系在眼上,按着记忆靠近她,轻声:“小姐,小乙冒犯了。”

      这回她不再挣扎抗拒。燕小乙耳力过人,虽看不见,却更清楚得听到,衣衫再次褪下时,她呼吸窒了一瞬,而他的心也不由得随她一停。

      他的感觉无比敏锐,刀刺入她身体时,他能察觉她揪紧了自己的衣裳,虽她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但她因痛极自口中泄露的颤抖呼吸,就在他耳畔纠缠不散,如同一张网裹在心上,不断勒紧,把心勒散了。

      箭头拿出时,他听到她的呼吸陡然急促,但很快,又极力忍住了,因为羞耻不能允许自己发出声响。

      摸来箱子里的解毒丸,吃下一颗。他调整姿态,令她俯身在他臂弯,右手摸索着探去伤口边,指尖擦掠过被火光照暖的肌肤,她瑟缩一瞬想逃开他的手指,又像是感觉到痒。

      定好位置,燕小乙慢慢低下头颅靠近,微凉的唇贴上伤口,将伤口里黑红淤塞的毒血吸出来,一下下吐出。

      她不安地攥住了他的衣袖,没有挣扎,只是柔弱的,在羞涩不安中依靠他。燕小乙抱起她翻过身来,如方才那般,先伸手确定伤口位置,这回垂下头时,一只无力的手伸来,手指落在他眉眼上,犹螳臂当车。

      燕小乙不再害怕,不再担心随时会死于她手。他心稳阵了,不拂开她的手,头仍按原计划向下往伤口去,那只手也果然如他所想,颤抖着滑下去。

      为了能更好的用力,他一面向下用力,一面抬手使她靠近他,不得瑟缩避退。唇落在锁骨下寸余处,辗转如吻。

      离开伤口,手摸上早拿出的药,轻洒上伤口,边落下一指感觉是否有不到之处,两边都撒好药,细细摸索着包扎好,他使她背靠他怀中,腾出两手为她理好衣裳,轻系衣带。

      这时,才将眼上束缚掀开拿下,先看到将熄的火堆,他自身后箭篓里摸来支箭,挑起一件棉衣覆在火上,火舌舔着棉衣重又热烈起来。

      垂首凝视怀里的人,已全然失去意识。燕小乙将捏在手里那支箭换在左手里,箭头无声落在她心口上方,虽然左手不及右手顺手,但取她性命足够了。

      火光映在她红得滴血的脸颊上,雪里梅红,轻合起的眼眸沾染水泪,盈盈水光动人,安宁静谧靠他怀里,没有丝毫警惕防备。

      燕小乙捏紧箭身,心头挣扎起落,她肌肤细腻的触感,隐约的香气,还停留在鼻尖唇上,缭绕于指腹心头,抿起唇来回想,心跳愈快,他觉得自己的脸怕是与她一般红了。

      他不再看她,去望着漆黑无边的夜,头顶的璀璨星河,这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燕小乙挣扎良久,终究放下了箭,抻过袖来小心印去她额上凉凉的细汗。

      认命似的合了合眼,她羞怯闪动的迷蒙泪眼浮现眼前。

      箱子里的棉衣给她套上,水和肉干装进去,背起她拎着箱子和两人的武器向南去,他有控制动作,但她仍受颠簸,燕小乙感觉到有泛着涩的粘稠液体自肩渗下,握她手的那只手一摸,果然是血。

      他把速度降了又降。当吴泠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天光大亮,她合了合眼,想伸手遮蔽阳光,她往手上使力,挣扎着动了动,被依靠着的燕小乙从浅眠中醒来。

      “你醒了?”燕小乙动动身,消解酸乏,垂首去看她。她脸颊红云又聚,合上眼向地面方向侧过脸,慌乱:“没、没有。”言自口出,听进耳力,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蠢话,羞的咳嗽起来。

      燕小乙情不自禁一笑,顾忌着她脸皮薄,没有出声,拿出水囊来,打开靠近她唇畔:“喝水。”

      吴泠眼睫颤如蝶翅,抬手隔开水壶和自己,极力稳住急促的呼吸:“你喝吧。”头脑昏沉,身上痛乏,她手向上遮住眼,缓缓挪开适应光线,左右仍是黄沙无尽。

      她虚弱地闭了闭眼,仰头去看燕小乙,是很像个将军的一张脸。她能睁开眼睛,说明他不是来杀他的,心下信了他昨日的说辞,于是眼里含上暖意,轻声道:“多谢你。”

      眼眸从他脸颊眉眼来到肩上,见有泛黑的血迹,垂了垂眸,细声说:“抱歉,弄脏了你的衣裳。”

      燕小乙不想她会在意这个,往肩上扫过一眼,爽朗一笑道:“一件衣裳,何足挂齿?”拧上水壶放在一边,两手扶她起来靠的更高一些。

      四目相对,昨日的一切在两人脑海中复苏,吴泠首先脱离凝望的视线,脸颊如烧。

      燕小乙拿来药丸递到唇边,等她轻启微紫的唇含住了,又拧开水壶喂她水喝。她也抬手来托,碰到自己的手指,便睫毛一颤,手上试探着换了地方。

      喝了水,吃了点东西,吴泠觉得身上有点力气了,撑着他的胸膛慢慢想要自己坐起来,正动作间,听到一句:“我给你换药。”手一抖,又靠回去了。

      这回没有可以点火的东西,燕小乙解下自己的披风,从她头上罩下去,谁也看不见谁的眼睛。

      衣裳是他穿上去的,位置系法都烂熟于心,他很迅速解开了衣裳,自锁骨下左右分开它,褪离伤口,搓捂热了手才拿来药换上,重新包扎好,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天边。

      只在拿下披风时去看她,首先映入眼帘是他替她拢好的不大顺滑的青丝,接着对上她抬来望他的眼,羞涩不安的,她眼眸垂下去了,脸颊红晕久久未消,为她的羞怯增加娇美。

      在尴尬中,吴泠想到了使她落到如此境地的凶手,昨日杀去西凉王帐,在帐外听见他们饮酒讨论自己必死无疑,没来得及听下去,提着剑就杀进去了。

      现在想起,应该听下去的,她与西凉无冤无仇,不知何处得罪,让他们下次杀手。要说得罪,她应该只得罪了庆帝,但庆国的燕小乙又来救了自己,教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难道真是无意间得罪了西凉王?吴泠头昏昏,罢了,无论如何,燕小乙救自己是真,西凉要杀自己是真,日后若有苗头再说,没有旁的消息就到此为止。

      放下一件心事,她想起那些无辜被杀的仆从侍者,真是无情剑。她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一个活口都没留。

      燕小乙见她捂着眼睛,一脸痛惜自悔,垂首问道:“你怎么了?”

      “我为伤及无辜,感到后悔。”她气息弱且痛。

      未料到她如此真诚倾吐所想,也未料到她会为此感伤,燕小乙想到她手上小小的伤口,相信了她的后悔和心软,不知如何安慰起,遂说点高兴事:“你已是天下第五位大宗师了。”

      她未见骄傲欣喜,反而是释然解脱,呼出疲倦深深,脸上才有些淡淡喜色:“如此,我也算对得起师父栽培之恩。”终于不用被念叨着杀师兄了。

      师父曾赞她意志坚韧天下罕见,唯独欠缺一点狠心,若有了这一样,便是天下难有敌手,可就是这点狠心,她偏偏就没有,伤及无辜,总让她内心难安。

      可如今一看,她没有的,剑已经教会了她。

      喜意淡去,深深的愧疚涌上来,“当牛做马,任人宰割,已是辛苦,我让他们连命也没了。”一灰心丧气,毒素便更不可抵挡,她又昏昏然不能自持,由燕小乙背了再次踏上南下之路。

      她不习惯被人背着,尤其是这样的速度,让她觉得心慌,好像随时会栽倒,只得笨拙地揽紧了他的肩颈,渐渐颠着昏痛睡去。

      再睁开眼已是夜晚,这回不是在荒沙,是黄土地,她背靠着树,睁眼见燕小乙在拨弄火堆,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变换。

      两人在沉默中吃喝东西,吴泠不重口腹之欲,更兼病痛,吃得不多,燕小乙不一样,他一闲下来就要吃点什么,如若不然,就会觉得心慌,无所依着。

      吴泠侧脸去看他吃东西,挂了淡笑在脸上。她自己总是心绪平淡,因此看别人热闹,自己也高兴,尤其是白露,见她总是热情饱满,为一点小事高兴得跺脚,她也心里高兴,又羡艳。

      等燕小乙看过来,她立刻回神,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亲密温柔,忙避开他的视线,无端的刻意慌乱,让燕小乙心中一悸。

      吴泠很不习惯和他对视,一想到那天夜晚,他为她疗伤,便心中一万个不自然,碰到他的目光,便遮掩着去看别处。这回她望向了天。天际有星子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她看着星子渐渐增多,说: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就能愿望成真,”

      “那你有什么愿望的话,就快许吧。”

      吴泠眼中沉痛一瞬,她最想许的愿,最想再见的人,永远不会成真,永远不会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不能得偿所愿。

      燕小乙见她眼中水雾渐起,很快倦怠抬手往眼上遮一遮,嘴唇翕动,轻轻浅浅的笑意:“我希望世上的人都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堂堂正正,幸福坦然。”

      她本想说希望世上没有剥削压迫,但觉得太痴心妄想不切实际,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大高标准。

      天际流星渐密,她改了口:“罢了,我希望人能像人一样活着就好。”对着灿烂星海,密匝流星,补充道:

      “不是仆从奴隶,不是部属附庸,不是牲口牛马,不是蝼蚁草芥,只是他自己,为自己活着,像人一样活着。”

      燕小乙默默良久,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不是会痴心许愿、寄望于神明的人,此刻说起这不知何处听来的讲究。

      见她神情凄然:“不要紧,不说出来也不会实现。”她头一次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落寞亲近地一笑:“说出来,好歹有人知道。”令他心头一颤,悸动起来,为这一瞬心灵的靠近。

      忽地,她的眼神又躲开了,很不好意思,淡红了面容:“也许你会笑我痴心妄想吧。”

      “不。”燕小乙否定了,随她望向天空:“只是没有希望,不敢想。”他只是顺着她的话,其实心底还是以为尊卑贵贱、贫富强弱,是自来之理,这天下皆是如此,岂是人力可以扭转?

      “凡事不该有希望才去做,该是做了才会有希望。”她这样说着,也不由得生出勇气来,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鼓励自己,“既然愿望无法实现,那我希望能靠近它,近一点,再近一点。”

      盛极而衰,情绪攀到极点,又怅然低落,合上眼,又是倦怠模样。

      燕小乙往她脸上凝望一瞬,也去看天空,流星密匝依旧。其实他也有些不安于看她,看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猿意马,和背叛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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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 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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