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

作者:水边的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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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血


      高秋忙道:“那还有假?见着的人说,那孩子生的和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肩膀上一块月牙儿胎记,这会子在容城,已是安顿在当地望族家中,君上说了,待到小公子落了草,就以伴读之名召进来,两个孩儿都在膝下,同吃同住,将来一个称君,一个封卿,可好不好呢?”
      雨姚拍手:“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此,我这一生的夙愿都得偿了!”
      高秋欣慰道:“好事成双,好事成双。”然后起身,道:“我来传话儿,既然传到了,我也该走了。”
      雨姚忙道:“求宗伯替我给孩儿捎些东西去吧。”她轻轻推了推身旁呆若木鸡的玉帐:“去拿些好绢好棉,再取一斛金饼交与宗伯,莫要叫人家小看了我孩儿。”
      玉帐机械的往外走,过了一会子,拿了东西来交给高秋,高秋就走了。
      玉帐见高秋一走,一肚子的话儿想问,却见雨姚脸上还挂着笑,仿佛面具一般,她看着就觉得不好,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雨姚回过神,有些茫然,问玉帐:“他走了。”
      玉帐点了点头,又轻声问:“夫人原先有个孩儿么?”
      雨姚脸色古怪了一瞬,随即有些空落落的:“我原先嫁过人,大婚之前,玉笙赠我守宫露冒充处子,又以此要挟我为他效力,其实我早对君上说了二嫁之事。”
      玉帐知道雨姚出首玉笙,却不知还有这一出,一时间感慨万千,问:“那孩儿......”
      雨姚叫她附耳过来,轻轻的道:“我为图君上看重,才说我昔日曾一举得男。”
      玉帐脸上的血色顿时褪的干净,她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雨姚:“宗伯方才说的有鼻有眼,连胎记都不差毫分!”
      雨姚冷笑一声:“老人家说的再不错,这内宫就不是好地方,什么事儿都有。”
      玉帐低头思量了片刻,说:“君上此举出人意料,不知为何?”
      雨姚淡淡道:“大概给我寻个事儿牵挂,免得管东管西,叫他不痛快养病。”
      玉帐嗤笑一声:“什么病,没准就是装的。”说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后悔,捂着嘴看雨姚,雨姚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殿外,外头天寒地冻,一片肃杀。
      玉帐忙道:“我方才乱讲的。”
      雨姚却拿过她的手,在他手掌上悄悄的写了个“沸”字。玉帐满脸惊疑不定,雨姚却是握紧了她的手,压抑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这事儿烂在你心里,曲宫那儿,一切如故,一切如故!”
      玉帐连连点头,又有些害怕,说:“若是如此,事后.......”
      雨姚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只盼这是个女孩儿,不然,连我也是一切如故阿!”
      玉帐眼眶儿红了,低声道:“这仗没个一年半载没完,夫人,咱们还是走吧,这儿吃人不吐骨头哪!”
      雨姚低声道:“待到献芹回来,你没事和霜池出去瞧瞧看看吧。”
      玉帐连连点头,此事定下不提。
      雨姚对宰已是疑窦顿生,不过天亮之后,依旧遣玉帐去曲宫问安,虽说无甚变化,宰的心境已然不同,他自以为雨姚对他感恩戴德,就不疑心雨姚了,反而对乘风说:“可见她心中有我。”
      乘风只好顺势奉承道:“君上风姿,便是九天玄女下凡,见了也要倾倒。!”
      宰得意的笑了,乘风见了,暗叫糟糕,忙道:“如今兵马粮草齐全,公子今儿大概还要来与君上禀告祃祭之事。”祃祭便是出征前的祭祀的仪式。
      宰皱眉了片刻,道:“就说寡人头痛,叫他明日再来。”
      乘风壮着胆子说:“君上,明日复明日啊!”
      宰骂道:“昔日寡人如何叮嘱你,你一个小臣,如何干预朝政?寡人自有计较,去!不许提起了!”
      乘风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千嶂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乘风说了几句,乘风听了,忙走进曲殿,说:“鲁庄的庄尹来了,可巧在外门遇见千嶂,只叫我出去,问他也不肯说。”宰心里一沉,忙道:“你出去问问。”乘风便去了,过了一会子,又急急忙忙的走进曲殿,跪到他脚边:“君上!出大事了!”
      宰一惊,霍然起身,问:“何事?”
      乘风颤抖着声音道:“吕氏卒!”
      宰听了这话,真真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跌坐了回去,颤声道:“怎会?如何死的?”
      乘风忙道:“她回去后日日寻死觅活,侍女便两人一班,值夜看守,昨日侍女蓑和冰泉当差,谁知蓑给冰泉下药,冰泉睡死过去,蓑就偷了夫人的首饰匣子跑了,夫人无人照管,用腰带吊死在梁上!冰泉醒来,尸身都硬了,尸身上有一片丝帛.......”
      宰呆呆的听着乘风说着,脑海里却想起初见她的景象,那日春暖花开,风光旖旎,齐国送亲的队伍来到了都城之外,他带着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吕氏一身凤袍,端坐在鸾车之上,螓首蛾眉,巧笑倩兮,那容貌美的倾国倾城,只一眼,就叫他心醉神迷,他几乎把海月都忘记了。
      他有些慌乱,请礼的手势都做的滑稽,吕氏用袖子遮着唇角,笑吟吟道:“一国之君,惶惶然如稚子乎?”
      那时候他脱口而出:“既见美人,相逢恨晚。”
      是什么时候,从相逢恨晚变作了相看两厌呢?
      宰有些茫然,也许是在海月死的那一日吧,纵然后来知晓海月的身份来历,可多年相对怨偶,她在他的眼中,早也定格成了张牙舞爪断子绝孙的泼妇模样。
      可他从未想过她竟会死去,他不由得想:啊,齐公之妹,竟死的这等悄无声息么?想到这里,他突然又睁大了眼:齐公之妹,怎么可能死的这等悄无声息!他骤然看向窗外,这窗子正对着城外的乾兑山的方向,隐约能看见高山绵延起伏的山峦,顺着山后的直道一路走去,就是齐国!
      他脑海中浮现出吕氏那诅咒般的话语:“齐人也盼着我死哪!”
      这话语很快又和雨姚的声音重叠了:“.....以废弃故,死在鲁,齐人皆怒,死在齐,齐人皆哀,国怒则战,国哀则怨,战则血流成河,怨则遗祸无穷......”
      宰觉得自己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干涩的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乘风见宰着神情变幻,忙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张叠的整齐的丝帛,他恭敬奉给宰,宰低头死死的盯着那丝帛,仿佛看洪水猛兽一般。他犹豫了许久,打开丝帛,低头细看,乘风收了布包,恭恭敬敬的看着宰,他以为宰会念及旧恩,悲伤落泪,谁知宰的脸色却是越发铁青,整个神情骇人至极!
      乘风唬了一跳,忙道:“君上,君上!”
      宰吐出来一口鲜血!
      乘风惊的魂飞魄散,张口要叫医,宰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先传相国!”乘风连滚带爬的去了,宰把丝帛收进袖子里,然后无力的躺在榻上,脸色十分可怕。
      过了一会子,乘风领着矫蕙等人进来,口里道:“已是叫人去前朝传召相国了!”
      矫蕙等人一进来,见宰吐了一身的血,吓的腿软,连忙扑上前去各种查看,宰苍白着脸,任由他们摆弄,一张脸木僵木僵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子,矫蕙等人收了手,矫蕙说:“君上旧疾复发,血不归经也,宜用艾叶白及汤。”宰道:“快去熬药吧。”
      矫蕙答应一声,正要走,宰又道:“就在廊下熬,寡人闻着心里舒坦。”
      矫蕙一愣,拱手应了,然后自己带着人走了出去。
      宰闭上了眼睛。
      南枝悄悄对乘风说:“我等寻件干净衣裳给君上换了罢。”
      乘风骂道:“偏你多事!”
      南枝顿时好没意思,闭嘴站到后头去了。
      不多时,沸步履匆匆的进来,还未进曲殿,就闻到了极其浓烈的艾叶白及气味,循着味儿一瞧,只见矫蕙正跪在地上吹炉子呢,他心里猛然一沉,脚步又快了几分。
      进了内殿,只见宰闭着眼睛躺在榻上,身上全是血渍,腥甜的气息裹挟着外头绵绵而入的艾叶白及味儿,十分恶心,沸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他憋着吃奶的劲儿压了下去,挂上一脸关切冲上前,颤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宰微微睁开眼,十分朦胧的看着沸,乘风在一旁悲声道:“君上旧疾复发......”
      宰虚弱的抬手,打了乘风一下,骂道:“住口!”
      乘风捂着脸退了下去。
      宰艰难的抬头,看向沸,哀声道:“贤弟且坐下。”
      沸挨着榻边儿坐下来,宰又扫了一眼周遭伺候的,乘风十分懂眼色,把人都撵了出去,自己守在门边。
      沸见这架势,就知道要密谈了,于是屏气凝神的听。
      宰开了口:“吕氏死了。”
      沸整个人都呆了,几乎回不过神来。
      宰仿佛梦呓一般说:“她死前一晚,大喊大叫,痛骂寡人亏待了她,当年寡人病重,并非海月勾引的缘故,而是因为她给寡人下了药,借此除去海月啊。”
      沸不知海月和玉笙的事儿,便宽慰宰:“毒妇已遭天谴,君上何必感伤?吕氏恶毒,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啊!”
      宰说:“海月贱人出身,死了便死了,只是吕氏乃寡人发妻,狠毒至此,叫寡人好生心寒。”
      沸微微点头,陪着落下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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