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山林4

　　走出大门时，晓枫还在挣扎，“我不去”，她尝试挣脱文清拽着她的手。“过马路就到了”，文清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晓枫过了马路，“已经到了。”
　　说完，他将手指放在铜门的指纹锁上，庭院门打开了。
　　一进门，晓枫就看到了文清经常开的那辆车，她诧异的指着车，手指都微微发抖，“这是你的车？所以，这……这是你的家？”
　　文清笑了笑，“是啊，进了狼窝，今天别想走了。”
　　“你上班，过个马路就到了。那你住我那里，天天跑来跑去的。”
　　“为了每天能看到你啊，如果你心疼我，搬过来陪我，我没意见。”
　　“那我考虑下。”
　　“我点了外卖，先陪我一起吃晚餐吧。”
　　“好。”
　　“吃饭之前，我要先吃了你……”刚跨进门，文清又急不可耐地抓着晓枫，吻了上去。
　　“喘气，接吻的时候，鼻子可以出气。”幸好文清及时放开了晓枫，否则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背过气去。这么久了，接吻的技术好像没什么提升，嘴唇一贴上，就开始大脑缺氧。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教你。”
　　客厅的灯光是温暖的黄色，两人边吃边聊。突然，门铃响了起来。文清起身去开门，“爸，妈……”
　　“你怎么回来了？”
　　晓枫闻声起身，刚迈开步，姜婉激动地喊了一声，“晓枫，哎呀……在吃饭啊。吃的什么呀？”说着，她望了一眼桌上的寿司，“明天回家来呗，让爸爸做几个菜，肯定比这个美味。”
　　姜婉又踮脚在文清耳边说，“别让她走了。”
　　然后挽着姜恒的胳膊往外走去，还不忘嘱咐道，“晓枫，慢慢吃，晚了，就住在这里。明天回家也方便，我们就住在隔壁。”
　　“坐下来一起吃，慢慢聊吧。”姜婉瞪着阴阳怪气的文清，“老娘帮你，你还不知好歹。”
　　姜恒也瞪了他一眼，“活该单身这么多年。”说完，挽着自己的老婆走了。
　　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上腻腻歪歪。门铃突然又响了，文清愤愤地起身，打开房门，招呼了一声，“四叔。”
　　“晓枫在？”
　　“嗯。”
　　晓枫走到文清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四叔。”
　　“晓枫，没开车过来啊。”
　　“没有，我是去公司找文清的。”
　　“他带你参观了吗？”
　　“没有啊，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等四叔回答，文清一把拉过晓枫，“四叔，进来坐吧？！”
　　四叔笑了，“我也是受人所托，晓枫，明天回家来啊。我走了。”
　　关上房门，文清咬牙切齿地说，“我累了，现在也晚了，你就住在这里吧？”然后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上楼去了。
　　文清再下来时，凑到晓枫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刚才，我的被子跟我说它很暖和，你要不要试试？”
　　晓枫羞得低头不语，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撞击着。
　　这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文清只觉得怀里香香的、小小的、软软的。
　　第二天早晨，他们被门铃声惊醒，这次来人是二叔姜辉。
　　文清揉着自己的头发，“二叔，这么早啊！”
　　“不早了，还没起啊。”
　　“有事吗？”
　　“喊你们回家去吃饭。”
　　“知道了。”
　　送走二叔，文清回到卧室，他凝视着爱人微微起伏的肩线，突然被某种柔软的冲动击中——他左手穿过晓枫温热的脖颈时，刻意放轻了动作。当右手收紧的瞬间，沉睡中的晓枫无意识地发出小猫般的呜咽，发梢的香味突然变得鲜明。文清把鼻尖埋进这团暖烘烘的香气里，又沉沉睡去。
　　当晓枫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的发梢正被修长的手指温柔缠绕。文清半倚在床头，阳光将他的侧脸镀上柔和的轮廓，见她睁眼，便漾开笑意：“早上好！”嗓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沙哑。
　　晓枫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棉质睡衣，闻到淡淡的檀香气息。文清顺势将她揽紧，手指穿梭在她丝绸般的长发间，忽然轻笑道：“晓枫，我想到一首诗。”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念道：“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e world,the sun,the moon and you.The sun for the day,the moon for the night,and you forever.”
　　“日为朝，月为暮。”文清突然换成中文，“卿是……”话音未落，晓枫仰头接上：“文清，你是朝朝暮暮。”两人相视而笑时，阳光正好漫过窗台，将相拥的影子投在米色墙纸上。
　　“今天陪我一起回家去吧，我想正式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我没有准备礼物。”
　　“爸爸、妈妈、二叔、四叔、文枫，五个人，五张纸条就可以，简单。”
　　晓枫的小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文清，“小气，还记仇呢。”
　　文清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温柔地说，“这个礼物很特别，一般人还得不到呢。”
　　出门前，文清解下自己的围巾，一圈圈绕在晓枫颈间，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下颌：“这样就暖和了。”
　　两人在院子里慢慢转着。两栋别墅共用一个大门，前院有停车位和景观水池，几尾锦鲤甩着尾巴划开浮萍，搅碎满池波光；后院是大片草坪和绿植，生机盎然。
　　“春天这里会种什么？”晓枫好奇地问。
　　“你猜。”文清卖了个关子。
　　晓枫皱着眉想了想，眼睛一亮：“向日葵？！”
　　“嗯，知夫莫若妻。”文清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好讨厌。”晓枫嗔怪道。
　　“明年你说种什么就种什么。”
　　“那明年种‘姜文清’，一个出去工作赚钱，一个陪我上学吃饭……”
　　文清伸手去咯吱她，晓枫弯着腰躲闪，两人笑闹着撞到篱笆边的风铃，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回荡。
　　“晓枫。”姜婉在窗边看到这一幕，藏不住的笑意从声音里溢出来，这份亲密让她满心感动。
　　文清收回扣在晓枫腰侧的手，晓枫也赶紧理了理衣服。
　　“阿姨……”晓枫的称呼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嬉闹气。
　　文清带着笑意“威胁”：“喊‘妈妈’。”
　　“这……不太好吧？”晓枫有些犹豫。
　　“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不是那个意思。”晓枫脑子瞬间宕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肯定是因为没给‘改口红包’。”文清说着，拉着晓枫就往屋里奔。刚进门，二叔的红包就递到了晓枫手上，姜婉激动地说：“进门的红包一定得二叔给。”
　　晓枫不明所以地望着文清，文清示意她收下。她接过红包，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二叔！”
　　随后，姜婉拉着晓枫的手坐到沙发上，笑着说：“晓枫，长漂亮了。”她把相册摊在膝头，泛黄的照片里，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对着镜头。而现实中的晓枫此刻正被姜婉的双手拢在掌心取暖，“原来我们几年前就见过，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晓枫端详着照片，心里一沉：“2007年的时候，我因为病毒感染住院，当时查不出病因，就是不停高烧，后来又不明原因地自愈了。”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照片，继续说道，“后来精神一直不怎么好，周洋哥就说带我去玩玩。”
　　“上次在医院看到你，我都不敢相信。”姜婉感慨道。
　　“变化很大吗？”
　　“漂亮了，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晓枫腼腆地笑了：“那时还有点婴儿肥。”
　　姜婉凑近晓枫的耳朵，小声问：“文清对你好不好？”
　　晓枫眼睛一亮，一瞬又羞怯地低下头：“他很好。”
　　“他如果欺负你，你跟妈妈说。”说着，姜婉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晓枫，“你看我，差点忘了。这是爸爸、妈妈给你的红包。”
　　晓枫连连推脱：“不用，不用。”
　　“你先打开看看。”
　　晓枫拆开红包，红包很薄，没什么分量。她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若干纸条，上面写着：18岁生日、19岁生日、爸爸红包、妈妈红包、2011年春节……
　　“喜不喜欢？”姜婉带着几分戏谑问。
　　晓枫又惊又喜，手在“妈妈红包”的金字上反复摩挲。她知道，这一定是文清安排的。
　　“文清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喜欢，我收下了。谢谢……妈妈。”晓枫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喊出这个称呼了。
　　姜婉连连答应着。
　　姜恒走近，实在不忍打断这温馨的氛围，轻声说：“吃饭吧。”
　　晓枫四下搜索文清的身影，却看到了姜文枫进门。她先打了声招呼：“文枫。”
　　“晓枫，我哥哥没回来吗？”
　　姜婉连忙解释：“跟二叔上楼了，谈工作上的事。”说完，她接过姜文枫手上鼓鼓囊囊的背包，“今天的训练累不累？”
　　姜文枫脱下外套，露出了宁海大学篮球队6号队服。晓枫激动得舌头都有些打颤：“你是学校篮球队的？”
　　姜文枫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点了点头：“嗯。”
　　“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篮球队星期天还训练啊？”
　　“今年联赛成绩不好，教练要求加练。”姜文枫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下次带你去看篮球队训练。”
　　“好啊……”晓枫乐不可支，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中餐的餐桌上，文清用藕片在盘子里摆出花朵的形状，递给晓枫时，她耳后的红晕被文枫递纸巾的动作精准捕捉；文清轻轻擦拭晓枫嘴角的酱汁时，文枫用鞋尖悄悄顶了顶晓枫的椅腿……
　　“晓枫，尝尝这个。”姜婉的声音打破了餐桌上的微妙平衡，“这是爸爸最擅长的糖醋排骨。”
　　晓枫诺诺连声。
　　“晓枫，你的平衡力训练，我给你找了个芭蕾舞老师。”四叔的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
　　“我没接触过芭蕾舞。”
　　“没关系，是私教。你会是她的第一个‘入室弟子’哦。”
　　“那是什么世外高人啊？”
　　“不是世（室）外，就在这个室内哦。”
　　听了四叔的话，晓枫一头雾水地望着文清。文清脸上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问道：“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我愿意。”晓枫冲口而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文清挑了挑眉。
　　“你又耍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爸爸妈妈他们都听到了。”
　　中餐之后，文清帮忙收拾着，四叔拉着晓枫聊起了摩托车训练的事情。
　　“现在的训练强度能适应吗？”
　　“可以承受。”
　　“别逞强，注意下腰伤。”
　　“都还好，就是手臂力量训练不行，俯卧撑一点都做不了。”
　　文枫听了，走到晓枫身后，左手抬起她的左手，右手在她后背比划着：“练手臂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沉肩，不然斜方肌代偿，就会练成虎背熊腰……”
　　“晓枫……”姜婉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几分，“我们去楼上聊聊吧？”
　　晓枫连忙转身，跑到姜婉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就往楼上走。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看你总在揉肚子，中午也没吃多少。”姜婉关切地问。
　　“嗯，特殊时期，过几天就好了。”
　　“怀孕生育之后，痛经会好转的。”
　　晓枫窃窃地笑了起来，姜婉继续说道：“这几天就别去车队训练了，在文清那边住着，放学回来陪我聊聊天。”
　　“好啊。”
　　“晓枫，按老辈人的习俗，我们应该约你的爸爸妈妈见个面的。”姜婉拍着晓枫的手背，眼神里满是关切，“文清都跟我们说了。你不用怕，要是想聊聊家里的事情，我随时都在。”
　　晓枫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我妈妈走的时候，就剩我孤零零一个人，连家都没了，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理解你的感受，这对你来说太难了。”
　　晓枫眼眶泛红：“其实我是幸运的，遇到了文清。还有爸爸妈妈和叔叔们，都这么疼我……我知道，以文清的条件，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这话可不准再说！你觉得文清是不是特别优秀？”
　　晓枫点头如小鸡啄米，姜婉眼里闪着骄傲的光：“那文清选中的人，又怎会差呢？”
　　晓枫忽的伸手抱住姜婉：“谢谢妈妈！”
　　“傻丫头，你是文清带回家的第一个女孩子，他看你的眼神啊，我想也是最后一个。”
　　晓枫脸红到了耳根，“妈妈，跟我说说家里的事情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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