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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还是钩
慕涣然欲使用花芳同绾的力量,却发现那对花环也变得如面具般,失去了所有神力。
见那火焰即将熄灭,许星知甩开她的肩膀,抽回的手指浸得猩红,在这地牢昏暗的光线下都是那么刺眼!
她捂住流血的肩头,虚弱地趴在地上,长发散落在肩侧,视线扫过肩侧的长发,突然顿住,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这是?”慕涣然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捏住那露在黑发里的一缕白丝。
居然是白发?!
许星知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紧绷着唇擦净手指;转身时,手帕被他随手遗弃,像一片红透的枫叶,悠悠坠地。
“晚些再来找你。”
他带走了所有的光线,慕涣然和整个地牢再次淹没在黑暗之中。
风境与璃禾,在楚恒住的客栈楼下候了一夜。晨光透出,伴着公鸡鸣叫,巫者们陆陆续续走下楼梯,准备参加今日最后一场比试。
楚恒手持玉笛,面具收在腰间,快步走下楼梯时,一个没留神,差点和从拐角处突然冒出来的风境撞在一起。
他忙抓住一旁的扶手稳住身子。
“楚恒。”风境直呼其名,反倒让他颇为诧异。
“是我,敢问这位兄台尊姓何名?”
风境以礼相告:“在下风境。”
“风...境...”楚恒移开对视的目光,不自觉地念着对方的名字,像是在脑中搜寻这张面孔的痕迹。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楚恒重新打量着他的脸庞——这男子纵是站在人群中,也十分惹眼。“你是【森罗演法】里,跳出花海祝祷舞那位女子的同伴,她叫涣然,对吧?”
“没错。”风境颔首应道。
楚恒察觉到对方无意流露的压迫感,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比风境逊色,却仍维持着谦逊礼貌的口吻,回问道:“不知风境兄这么早来找我,有何要事?”
“此地不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楚恒爽快应下,跟着风境走出客栈,往一处无人窄巷走去。
天刚蒙蒙亮,巷内光线昏沉。楚恒眼角瞥见巷里似站着个女子,直到走近了,才看清她的模样。
还未等风境开口介绍,楚恒却阔步走至璃禾面前,声音因为过于激动,在发出时拖着长颤的尾音。
“禾伯母?!是您吗?”
璃禾惊愕抬头,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表情看上去与对方并不相熟:“你是?”
“真的是您,我是楚恒啊!我父亲是楚...”楚恒蓦地压低了声音,凑到璃禾面前,红红的眼眶让他整张脸看上去略显青涩。
璃禾先前听风境提起这个名字只觉耳熟,直到此刻见其人闻其声,才恍然发觉。她忙止住他没说完的名字,慌忙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压着同样激动的情绪,小声回道:
“好孩子,我想起来了。那时...那时你才七岁呢!没想到一别十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楚恒向璃禾深深鞠了一躬,“伯母,当年那场大火,我以为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璃禾谨慎地摇了摇头,叮嘱道:“隔墙有耳,现在不方便聊过往之事。”
风境安静地站在两人身后,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楚恒,我们有事需要你帮忙...”
“义不容辞!”楚恒未等璃禾说完,便坚定地回答道。
风境走到二人面前,将慕涣然遇险的情况细细说与楚恒听。
“你的意思是,这场大会有问题?”楚恒诧异道。
“嗯,张策为何对外谎称领州长身染急症,实际上却将人施法禁足于殿内。正值大会期间,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事要瞒着领州长。”
风境言于此,璃禾与楚恒不觉对视了一眼,好似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还有,你在天街接下的那桩委托之事,多半是那位许公子设下的局。他也在找凤凰血,至于用来做什么并不清楚。”风境想到昨日于殿内偷听到的对话内容。
“我记得父亲说过,灵物之血生饮是有剧毒的,必须制成丹药才可服下。”楚恒不自觉地将双臂抱于胸前,回忆道。
璃禾接下他的话:“是的,凤凰血丹原本只有你父亲与我夫君能制,幸好当初他教会了我。”提到丈夫,她悄悄攥紧了双手。
“嗯,时间紧迫,我想请你们联手演一出戏。”风境请求道。
“好啊,什么戏?”楚恒答应的干脆。
风境迎上楚恒询问的目光,语气坚定:
“鱼目混珠。”
*
能点亮黑暗的光,不一定代表光明与希望。地牢内,慕涣然听到脚步声再次传来,她的手指拂过藏于前襟夹层处的金簪。
用它自杀?她绝不会这么做。
可她也清楚,单凭这根簪子,根本伤不到附在许星知身上的人。
思索间,许星知已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的目光扫过慕涣然肩头凝固的血迹,饶有兴致地俯下身:“没想到伤口好得这么快,看来你是真的吃过凤凰血丹。”
慕涣然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
“从我在百鲜居见到你时,就感觉到了凤凰的气息。”他又朝着慕涣然凑近几分,“直到昨夜我看到你体内爆出的火焰,就更确定了。”
“所以...那个醉客也是你安排的...”慕涣然一字一句地问道。
“当然,你...”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
许星知的右脸瞬间红了,但他没躲开,反而猛地伸手扣住慕涣然的脖子,刚要说话——
“啪!”又是一记耳光。
他的左脸也对称着红了起来。
这才叫真正的打脸!威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慕涣然挑了挑眉,戏谑道:“呵,疼吗?”
许星知紧抿着嘴,下巴因为用力咬牙微微鼓起。只顿了一瞬,他又开口,声音很轻:
“你觉得呢?”
慕涣然再次扬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她想用力挣脱,可许星知的力气太大,她的手臂被牢牢制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你就不能老实点吗!”说罢,许星知的拇指滑至她的掌心,再次戳穿了那层皮肤。
火焰又从伤口蔓延开来。
他的目的达到了。
许星知当着慕涣然的面,掀起了衣袖,只见他的半条手臂都已恢复如初。
可慕涣然在挣扎时,余光瞥见自己的手背,身体猛的僵住了。
“......”她一时忘了呼吸,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从手背延至袖口处的皮肤变得粗糙暗淡,细纹变成一道道深壑,皮下静脉突鼓,表面布着星星点点的褐色斑迹。
这是一双老年人的手!
原来,他在汲取着她的生命。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冒出来,慕涣然就吓得用尽全力推开许星知,自己却因为惯性向后倒去。
长发甩至眼前,她才发现,白发已经从一缕变成了半头!
慕涣然痛苦地趴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弯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极速衰老和死亡一样令人生惧!
“我这条手臂就快恢复了。可惜,你的时日不多了。”
许星知正要转身离开,慕涣然的声音从臂弯下幽幽飘出。
“既然我要死了,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道出的名字却让慕涣然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在人界,我曾叫子藏。于天界,我叫云藏。”
许星知离开地牢时,除了给她黑暗,更给了她无尽的震惊与绝望。
议会人员用车马,将准备参加终环的巫者们统一送至蛮山外围的山脚下,奇怪的是,随行的除了议会人员,亦有数位穿着黑袍之士,手持利器立于两侧。
“请各位巫者进入蛮山找寻灵物并带回此地,两日为限,过时未回者视作淘汰。”
见众人未作回应,只好奇地瞧着两旁的侍卫,议会人员补充道:“为了见证诸位英勇凯旋,张策大人亲临此地,为确保大人安全,便安排了这些侍卫。”
巫者们顺着议会人员指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一辆豪华马车停在树荫下。
他清了清嗓子,厉声说道:“好了,时辰已到,请出发!”
楚恒率先往蛮山脚下的树林奔去,刚甩开众人,风境就从前方树上跃到他面前。
“张策来了。”楚恒道。
“嗯,我的猜测没错。”
“那些根本不是侍卫,我十年前见过他们...”楚恒深吸一口气,又道:“他们是议会负责处决巫师的刽子手,就是他们冲到我家抓走了我的父母…”
风境本想抬手拍拍楚恒的肩膀,却似想起这是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只觉别扭,又垂下了手,缓缓道:“接下来,你去寻那些巫者,引他们去前方瀑布处,别让他们白白送命。我去帮他们找灵物,咱们分头行动。”
“好。”
话音刚落,两人便朝着相反方向一闪而过,消失在林间。
侍卫站在马车窗下,拱手请示道:“禀告张大人,巫者们已尽数离开。”
张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挑起帘子一角,只露出半张脸。
“嗯...还有,若楚恒带着凤凰血回来,先不要杀他,其余巫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张策正要放下帘子,却见来路上,一男子快马加鞭朝这里赶来。
他认出了那——正是许帮主安排在天街收购凤凰血的醉客。那人在不远处下了马,问过拦路的士兵,便朝着马车跑来。
“张大人...今天早上有个女人找到我...说...”那人抚了两下胸口,喘匀了气,继续说道:“她说她会制作凤凰血丹。”
张策那窄细的眼皮猛地睁大——十年前会这术法的人,早就被他绑在祭台上处死了,难道……
他又眯起眼睛,眼珠来回转着,身子不由向后靠了靠,得意地笑了笑。没想到许帮主这法子,倒歪打正着帮了他的大忙,竟把十年前追捕巫者时的漏网之鱼给钓了出来!
“你回去稳住她,别走漏风声。若楚恒把凤凰血交给你,立刻让那女人制成丹药送来给我,给我盯紧她,别让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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