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不晓雨

　　九月的第一场雨下得缠绵，许晓雨站在仓库门口，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打开。

　　自从上次台风过后，这扇门就变得有些卡涩。

　　仓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铁锈气息，许晓雨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那把彻底报废的吉他，扫过墙上斑驳的照片残痕，最后停在那个被雨水泡涨的木质暗格上。

　　暗格已经变形，但还能辨认出许星辰用刀刻的五角星标记，许晓雨用改锥撬开木板，里面的CD盒居然完好无损。

　　曾经说过要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听。

　　CD盒上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给我亲爱的小雨」

　　字迹娟秀陌生，不是许星辰的笔迹。

　　“小雨...”许晓雨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自从知道婴儿调包的真相后，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让她心头一颤，林姨，她的亲生生母。

　　是否也曾这样温柔地呼唤过她？

　　CD放入播放器的瞬间，机器发出刺耳的读取声，许晓雨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先是长达十秒的空白，然后是一个女人轻柔的哼唱，没有歌词，只有婉转的旋律，像夜风拂过风铃，许晓雨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年轻的林阿姨抱着吉他，在昏黄的台灯下录制这首歌。

　　歌声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女人的对话：

　　“这个给你。”林阿姨说，“如果...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等小雨十八岁时交给她。”

　　“这是什么？”

　　“密码。”林阿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用星辰密码记录在歌里...只有星辰听得懂...”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许晓雨猛地摘下耳机，CD机屏幕显示还有三分多钟的空白音轨。

　　“星辰密码...”她喃喃自语，重新播放那段哼唱，旋律优美简单，但仔细听会发现某些音符格外突出，节奏也不自然。

　　许晓雨抓过笔记本，开始记录那些异常的音符长短组合，长音代表“－”，短音代表“·”，这是最基础的星辰密码，许星辰教她的。

　　半小时后，她得到一串杂乱的符号：

　　·－·－···－··－·－－－·－···

　　当她把这串符号翻译成字母时，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P R O T E C T X Y

　　“Protect XY...保护小雨？”许晓雨皱起眉头。这显然是不完整的讯息。

　　她继续往后听，在歌曲最后几秒捕捉到另一组密码：

　　·－－·－··－··－··－···－－··

　　翻译过来是：A N E R L A D

　　毫无意义的字母组合，许晓雨反复念了几遍，突然灵光一闪，倒过来读。

　　D A L R E N A

　　“Dalrena...这是...”她翻出母亲日记，在最后一页找到这个单词——林阿姨曾经提过的名字。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隆隆，许晓雨盯着破译结果，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成形：这不是普通的留言，会不会是一个地点？

　　“Protect XY”可能是让她去某个地方寻找保护。

　　“Dalrena”则是具体位置。

　　她打开电脑搜索这个地名，发现是南海边，有一座观星台，标记为“星辰观测点”。

　　“星辰...”许晓雨的心跳加速，这是巧合，还是林姨精心设计的线索？

　　雨声中，她似乎听到仓库角落传来细微的响动，转头望去，只有雨水从屋顶裂缝滴落的声音。

　　但当她转回电脑前，发现桌面上多了一个信封，刚才绝对不在那里。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颗五角星，里面是一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林阿姨站在一座观星台上，怀里抱着婴儿，背景是璀璨的银河。

　　照片背面写着：「真相在观星台，等你。」

　　许晓雨的后颈汗毛倒竖，这个信封是怎么出现的？谁放在这里的？她明明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出被忽略的最后一段录音，长达三分钟的空白中，隐藏着极轻的呼吸声。

　　然后是许星辰的声音，遥远得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晓雨...如果你找到这里...妈妈留下的不只是...”

　　她浑身僵住，这是许星辰什么时候录的，为什么会在CD的空白音轨里？

　　雨点敲打窗户的节奏越来越急，许晓雨决定不再纠结这些超自然的现象，她打开手机订了最早一班去南海的机票，无论那里有什么在等她，她都会去。

　　夜深了，雨声渐歇。

　　许晓雨躺在床上，第无数次播放那段哼唱，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保护好小雨...”

　　她猛地坐起，房间里空无一人，但书桌上的笔记本被翻到了新的一页，上面多出一行字迹，与许星辰的一模一样：

　　「我在星空下等你。」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许晓雨赤脚走过去，发现窗台上静静躺着一颗玻璃星星，和许星辰曾经挂在医院窗边的一模一样。

　　她将星星握在手心，感受着那份不真实的温度，窗外，云层散开，露出满天繁星，其中最亮的那颗，仿佛对她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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