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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剧·爆发
秋原律被家里人从佐藤家抓走了。
佐藤惠子不安地在家中等待着爱人的消息,秋原律承诺过她会说服家里成全他们的婚事。
一整夜,佐藤惠子都没能等来秋原律,接连几天,秋原律都不再出现。
佐藤惠子的不安愈演愈烈,不久她便得到消息——秋原律要入赘风间家了。
“惠子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能……”
“你必须!”秋原家主威严的声音如雷鸣,震得跪在地上的秋原律打了个寒颤,“若不是你母亲和风间夫人是旧交,你哪里攀得上风间家的高枝?还不知道珍惜……”
“父亲!”秋原律歇斯底里,“求求您了……惠子她……”
“你敢抗命,我就把那女人扭送到法庭。”家主的声音没有任何温情,“这可是污染贵族血脉的大罪。”
秋原律和风间千代的婚礼如期而至,他来到花阪,关于故乡——秋野原的一切都像一场缥缈的梦,无从查证。
秋原律——如今叫风间律了,他与风间千代只如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姐姐可是个很冷淡的人,她是个专制独裁的暴君……”风间露比戏谑地上下打量着她的姐夫风间律,嗤笑道,“你可不能指望和她有什么幸福的婚姻。”
风间律从没有过这种期盼,他总还记着,他和惠子的孩子要出生了。
风间律背着风间千代悄悄回了趟秋野原,却得知佐藤惠子已经和他们的朋友涩谷长政结婚了。
风间律敲开涩谷长政的家门,涩谷长政打开门,与风间律相顾无言。
涩谷长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扭过头朝屋内喊:“惠子,有人找你。”
佐藤惠子月份大了,做事很不方便,她略显笨拙地给风间律沏茶,风间律赶紧接过茶壶自己动手。
他们相对而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风间律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开口:“长政他……”
“他都知道。”佐藤惠子低着头,“他什么都知道。”
他们再次陷入沉默,像一幕滑稽的默剧。
“还在上学的时候,我确实看不上他。他沉默、老实,远不及你英俊浪漫,完全不是我理想中情人的样子。”佐藤惠子很温柔地对风间律笑着,“可是,律,我们不能谈一辈子恋爱。”
佐藤惠子把声音放缓,像在宣判罪行罄竹难书之人最后的死刑。
“旁逸斜出的枝杈终究会被修剪,而我们也会回到自己的院墙。”
风间律近乎落荒而逃。
他们彻底从彼此的故事里消失,回到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家。
风间律常觉得自己只是风间千代养的一条听话的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从来得不到风间千代的好脸色。
风间律夜夜看着风间千代冷若冰霜的睡颜,不禁想,这场婚姻也毁了风间千代的人生吗?
就像毁了他和惠子一样。
风间千代和风间律结婚的第二年,他们的女儿——风间由美出生了。
风间千代对女儿出乎风间律预料的柔软。
风间律这才思考,风间千代不是不懂爱,只是他自己并不配得到风间千代的爱。
风间千代把越来越多的精力分到由美身上,她的工作渐渐被风间律接手。
风间律总算觉得自己还像个人。
风间律觉得这世上的褒义词都用来形容由美也不为过,也难怪风间千代愿意倾注她全部心血来浇灌她。
风间千代像一座慢慢消融的冰山,她渐渐把留给由美的笑容也施舍几分给风间律。
由美渐渐长大,她兴高采烈地回家邀请父母参加她的家长会——她上小学的第一个家长会。
由美蹦蹦跳跳地介绍着她的新朋友们。
“妈妈!爸爸!这是涩谷绘衣!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由美拉着涩谷绘衣朝风间律和风间千代跑来。
涩谷绘衣的声音甜甜的,甜得像六年前佐藤惠子最喜欢的枫糖:“叔叔阿姨好!”
风间千代淡淡地笑着,轻轻摸了摸涩谷绘衣的头。
风间律愣在原地——他看见佐藤惠子在朝他走来。
涩谷绘衣扭过头看着佐藤惠子:“妈妈妈妈妈妈!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风间由美!”
风间律和佐藤惠子相顾无言,风间律感觉时间都在此刻静止了。
风吹起佐藤惠子的卷发,她终于扯出个还算得体的笑:“由美的爸爸妈妈,你们好,我是涩谷惠子,绘衣的妈妈。”
两家交换了联系方式,相约之后带着孩子一起玩。
惠子发起第一次邀约,风间千代忙于公务未能前往。
未能前往的风间千代忙完事务后坐在神社外的秋千上发呆。
“风风光光地当贵族小姐不舒服?来我这小神社干什么。”风间露比朝风间千代走来,看到了姐姐呆滞的眼神。露比坐到神社门槛上揶揄:“这是……春风吹来往昔的消息呀……”
风间千代不语。
露比走到姐姐面前,笑眯眯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惠子……”风间千代轻轻地晃着秋千,声音很小,“佐藤惠子。”
由美和绘衣在草坪上嬉笑,风间律小声问:“你过得……还好吗?”
“长政不是个好情人,但他是个好父亲……哪怕绘衣并不是他的孩子。”
风间律捏紧的拳又无力地松开,这些年长政一定很努力,才能把绘衣送到这所贵族学校上学。
“他在做什么生意?”
“走私御迷花。”惠子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回答今天天气不错。
“他疯了?!这可是死罪!”
“或许吧。”惠子轻轻卷起衣袖,她的胳膊上遍布淤青和细密的刀痕。
“他打你?!”
惠子摇摇头:“只是这生意并不好做,免不了这些。”
“别哭了,律。”惠子本欲伸手去为风间律拭去泪痕,却顿了顿,只是把手帕递给他,“只是生活必要的疼痛,不值得你为此落泪。”
中午,涩谷长政带了些新鲜水果过来。
涩谷长政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满脸胡子拉碴,两鬓斑白,已经不似风间律的同龄人了。
他看到风间律也在,发自内心地笑了:“律,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晚上送孩子回去了,我俩喝一杯。”
惠子送由美回了风间家,又带着绘衣回了涩谷家。
涩谷长政和风间律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边。
“你还喜欢惠子吗,律?”
“喜欢是小孩子才有的感情吧。”
成年人只有对活下去的渴望,哪里谈得上喜欢。
长政干完一杯酒。
“绘衣很像你,她很聪明。”涩谷长政絮絮叨叨地说。
风间律放下酒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承诺过的……我承诺要送绘衣去最好的学校,我承诺要给惠子安定的生活……”长政像终于被击垮一样痛苦起来,“但我真的……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我没办法……我不干这行根本供不起绘衣……我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绘衣从上学起,就一直住在学校,那里还安全点……但惠子,她就只能提心吊胆地跟着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送命……”
“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贴心……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到愧疚……我……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长政抓住风间律的肩膀:“你带惠子走吧……求你了……救救她……”
家门传来声响,惠子打开门便闻到扑面的酒气。
“律?怎么是……”
“长政今晚不回家。”
惠子和绘衣成了风间家的常客。
风间千代很欢迎惠子来做客,温柔而坚毅的惠子于她而言,像冬日里温暖的炉火。
风间千代难得下厨烤了曲奇饼干请惠子品尝。
“好熟悉的味道……”惠子尝后细细回想,“很久以前我尝过这个味道……”
“佐藤惠子。”风间千代冷不丁地念出这个名字,她念得很慢,像在品味惠子听到后诧异的神情。
风间千代淡淡地笑了:“惠子姐姐在高中是风纪委员,对吗?”
风间千代灼热的视线让惠子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风间千代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有些不安地点点头。
“我高中在秋野原上,我不想暴露自己贵族的身份,便用了个假名。”风间千代把头发别到耳后,拉着惠子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惠子学姐还记得吗?我是秋野空哦。”
“秋野空?!你居然是女生?!”一种故友重逢的喜悦和惊诧充斥着惠子,她有些语无伦次了,“你……诶!你高中留着寸头,天天领着一群不良打架……诶!真是想不到……”
风间千代也笑了,她这些年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我以前可是天天要躲着学姐,每次被学姐抓到都要被学姐骂……”
“你在躲吗?”惠子拿手指点了点风间千代的额头,“不良里,嘴巴最甜的就是你,你比其他人少吃了不少罚吧?”
“我还没来得及找学姐要联系方式,就听说学姐被保送走了。”
惠子掩着嘴笑了:“你以前经常给我送曲奇饼干,我们班的同学都说你喜欢我呢,结果你是女孩子!”
风间千代注视着惠子淡淡地笑着。
“我真想给学姐烤一辈子的曲奇饼干,不用管什么风间家族的种种事务、不用在意他人的评头论足……”
惠子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干呕,风间千代立马喊来医生诊断,诊断的结果让惠子不安起来——她怀孕了。
结果出来后风间千代和惠子都很沉默,只有绘衣很高兴,她要当姐姐了。
由美扯着风间千代的衣袖撒娇,她说她也想当姐姐。
风间千代摸着由美的脑袋不说话。
“我送你回去吧。”
风间千代安排下人带着由美和绘衣一辆车,她和惠子另坐一辆。
“你和你丈夫很幸福?”
惠子的不安搅得她胃里翻滚,几近作呕。她本想忘记和风间律出格的那一晚,但命运又以这种方式剖开她的虚伪。
“差强人意。”惠子的声音几乎在发颤,她勉强地笑着,“你和丈夫怎么样?”
风间千代冷下脸望着窗外:“一条心高气傲的丧家犬……没什么好说的。”
惠子和绘衣回到家,涩谷长政已经做好了饭。
绘衣兴高采烈地告诉涩谷长政,她要当姐姐了。
惠子轻轻拉着绘衣,等待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涩谷长政只是愣了愣,然后笑了:“吃饭吧。”
晚上绘衣入眠,长政给绘衣掖好被角,回到他和惠子的房间。他下意识地想摸根烟,等烟抽出来,他想了想又放回去。
惠子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说:“对不起。”
涩谷长政轻轻地把惠子扶起来:“没关系。只是我……我养不起两个孩子。惠子,你找律吧。这些年我们强行闯进自己挤不进的圈层……我也有些累了。”
风间千代不再邀请她来风间家作客了,而是常常自己备车,带着由美和几个仆人来涩谷家。
久而久之,惠子给了风间千代家门钥匙。
仆人们领着孩子们在一楼玩耍,风间千代上楼找惠子,却听见了风间律的声音。
“我带你回秋野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
“够了!”惠子甩开风间律的手,“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你们什么?!”风间千代冷冽的声音像冬日里刺骨的寒风,把惠子和风间律都吹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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