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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唔……”
林溪迷迷糊糊睁开眼,头顶是干净的白,空气是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眨了眨眼,意识慢慢回笼。
“溪溪,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原本在一旁桌子边检查枫叶的余外公听到声音后,立刻转身走近,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林溪轻轻摇头,撑着胳膊就想坐起来:“没有。”
动作间,脑袋还有些昏沉,但她顾不上这些,急切地四下张望:“爷爷,小恬呢?”
余外公连忙扶住她,手指向旁边那张病床,“小恬在那儿呢,没事,就是还没醒。”
林溪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赵恬安静地躺在不远处的白色病床上,眼睛闭着,眉头却微微皱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可随之而来的是后怕,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她抓住外公的大手,声音带着颤抖:“爷爷,那、那些坏人都被抓走了吗?”
“抓走了,全都抓走了,一个没跑掉。”余外公心疼地把外孙女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这傻孩子,他们当时不是找你,你就不能机灵点,找个借口跑开,然后再偷偷去找大人报警吗?”
警察局在审讯后已经得到消息,那帮人是从西南边的一个村子那边偷了孩子,还开枪打伤了人,一路被警察追着,逃到了他们这附近的小镇。
前几天他们分散溜进来,一边躲藏,一边物色新的目标。
抓赵恬的那几个人,他们的面包车后面还有三个刚被拐来的小孩。
“我怕我跑开了,小恬就被他们带走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林溪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想到那种可能,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浸湿了外公肩头的衣裳。
“唉,傻孩子,太紧急了,你就喊路边的大人帮忙,不能自己往上冲啊。”余外公心都要碎了,从旁边桌子上的卷纸扯下一截,轻柔地给她擦脸。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溪溪最勇敢了,你看,现在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他指着旁边那张堆得满满当当的木桌子说:“快看看,好多叔叔阿姨听说你们的事,送来了这么多好吃的。”
说着,他从那堆袋子里摸索着,掏出一小包晒干的小鱼干,拆开包装,捻起一条递到林溪嘴边:“来,尝尝这个。”
小鱼干咸香酥脆,林溪含着泪嚼了嚼,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抬头看外公:“这个好好吃!是陈婆婆做的吗?”
“哟,这都能尝出来?”余外公故作惊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孩子的注意力总算被引开了一些。
“我帮陈婆婆收过她晒的小鱼干,她当时就给了我好几条呢。”林溪又拿起一条放进嘴里,确认赵恬安全,坏人也被抓后,她的心神渐渐被眼前的美食吸引。
就在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影子嗖地窜了进来。
还没等林溪看清,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已经利落地跳上了病床,坐在她面前,尾巴快速地左右摇摆。
“台风!你来了!”林溪惊喜地叫出声,一把抱住眼前的小狗,把还挂着泪痕的小脸埋进它温暖干净的毛发里蹭了蹭。
台风僵了一下,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沾到的泪水和疑似鼻涕的玩意儿,嫌弃地从她怀里挣脱,跳下床,还用力甩了甩毛。
“对不起嘛,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一条小鱼干递了过去。
台风凑近闻了闻,而后撇开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不满呜声。
“你不喜欢呀?”林溪也不勉强,自己开心地吃掉小鱼干,小脸上满是幸福。
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擦嘴,病房外就热闹起来。
脚步声,说话声由远及近,接着,门被再次推开,好些人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里面有几位是余外公眼熟的街坊,但更多的是生面孔。
这也难怪,他常年带着戏剧团在外奔波,对镇上许多人并不熟悉。
可林溪却不一样,她几乎是挨个叫出了称呼:
“张阿姨好!”
“李奶奶你也来啦!”
“王爷爷……”
头发花白的李奶奶,看到林溪醒了,慈爱地摸摸她的头,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粥:“溪溪醒了就好,来,奶奶熬了粥,趁热吃一点。”
余外公看得一愣一愣的,刚想说孩子爸妈等会儿就送早饭来,结果根本插不上话。
来看望的人一拨接一拨,有的投喂林溪,
有的看到赵恬还没醒,就把带来的水果、点心轻轻放在她床头的柜子上,
还有的挂了一包安神香囊在林溪床头上。
连坐在一旁有些无措的余外公,和缩在角落的台风,都被热情地塞了些吃的。
林爸爸和林妈妈今天特意晚开了会儿店,提着早饭赶来时,发现病房里挤得差点进不去。
看到女儿精神不错,还能跟来看望的人说笑,两人这才放下心。
一直闹腾到快十点,人们才因为各自要忙活的事情渐渐散去。
林爸爸林妈妈又叮嘱了几句,也回去开店了。
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余外公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耳朵终于清静了。
“爷爷?枫叶怎么了吗?”林溪的声音响起,她探着小脑袋,望向靠在墙边的那个旧木盒子。
盒子盖虚掩着,她能看见里面的二胡枫叶,只是枫叶好像不是平时摆放的样子,似乎是横着放的。
余外公背影微微一僵,他站起身,走到木盒边,动作缓慢地拿出枫叶。
只见光滑的琴身因为木盒一角被砸得凹陷而磕碰出了痕迹,琴弓有些断裂,连那紧绷的弦也断了十几根。
昨天下午的混乱中,即使枫叶待在木盒里,也没能完全幸免。
那个拐子佬从背后用木棍狠狠砸下时,木盒替外公挡了一下,里面的二胡也受损了。
“枫叶啊,”余外公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过琴身,腰背似乎也弯了些,
“它昨晚为了保护爷爷,受伤了……”
“爷爷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枫叶也保护了我……”林溪看着受损的二胡,小脸皱了起来,刚刚雀跃的心情又沉了下去,满是愧疚。
“嘿!你这傻孩子!”余外公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些。
“枫叶只是受了点伤,还可以修好的。再说了,它是爷爷的老伙计,该操心也是爷爷来操心!”他试图冲淡孩子的自责。
“哦……”林溪低低应了一声,可心情还是沉甸甸的。
她看着枫叶,小声说:“爷爷你说过的,它们就像我们的朋友,要好好爱护,现在朋友受伤了……”
“朋友受伤了,我们就要想办法让它好起来,而不是光顾着难过,光难过可帮不了它。”余外公拉住林溪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
“爷爷希望,溪溪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直陷在不好的情绪里。要像小太阳一样,往前看,往前走,路还长着呢,可不能停在原地,知道吗?”
林溪仰着头,看着外公慈祥又坚定的目光,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余外公轻轻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刘海,站起身,小心地合上木盒盖子:
“那溪溪就先在这里待着,爷爷带枫叶去找人看看,护士姐姐说了,你们中午要是没事就能出院了,到时候等爷爷过来接你们。”
“嗯!爷爷中午见!”林溪乖巧地朝外公挥手,目送他抱着木盒走出病房。
门轻轻关上。
林溪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里因为枫叶受伤而涌起的难过压下去。
她转过头,正好对上台风望过来的目光。
冲它笑了笑,滑下病床,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赵恬的病床边。
赵恬背对着她那边的床,身子微微蜷缩。
林溪走到床的另一边,看到赵恬闭着眼睛,但睫毛却在不停地颤抖。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赵恬放在被子外的一只小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小恬,没人了。”
原本蹲坐在林溪床边的台风竖起耳朵,疑惑地朝那边看了过来。
只见赵恬的眼睫颤动得更厉害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血丝清晰可见。
她看着林溪,嘴巴瘪了瘪,努力忍着没哭出声。
林溪张开手臂,笨拙地抱住了她,学着大人的样子,一下一下拍着赵恬的后背,轻声说道:“以后我们长大了,就一起去大城市找叔叔阿姨。”
赵恬终于忍不住,反手紧紧抓住林溪的衣服,把脸埋进她的肩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而带着委屈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滚烫的眼泪很快浸湿了林溪的衣服。
林溪就那么抱着她,安静地陪着她。
台风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它轻盈地跳上空着的那边床沿,安静地趴卧下来,看着两个相拥的小女孩。
窗边,白色的窗帘被风轻轻吹动,带来南方沿海小镇特有的、微咸而湿润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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