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尽头是你

　　腊八这天，老巷飘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忆光工作室”的玻璃窗上，沙沙作响。林野用美工刀刮着玉佩上的冰霜，淡红色的回廊符号又亮了——这次的光芒比上次更弱，却带着熟悉的粉笔灰味，像极了鬼校副本里的气息。
　　“赵小胖，定位到锚点了吗？”沈砚把工兵铲靠在门边，手里转着那根从医院副本带出来的铁棍，棍身上的锈迹被磨得发亮，是这几周清理副本的“功勋”。
　　“查到了！”赵小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跳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鬼校的教学楼，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着“倒计时3天”，角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锚点在三楼的黑板报里，是当年参与实验的学生留下的‘求救信’，被沈家的数据病毒感染成了执念体。”
　　林小婉抱着她的蜡笔盒走过来，小手指点着照片里的小人：“这个是我画的。”她的眼神有点发怔，“那时候总做噩梦，老师让我们把害怕的东西画在黑板上，说画出来就不怕了。我画了个戴着玉佩的小孩，说他会来救我们。”
　　林野的心揪了一下。他们第一次进鬼校副本时，黑板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没想到这褪色的粉笔印，竟成了顽固的锚点。
　　“带上这个。”苏晚从抽屉里拿出几副护目镜，“上次在灯塔副本发现的，能过滤掉30%的幻觉光线。”她又塞给林墨一把折叠刀，“保护好自己，别乱碰教室里的东西——那些课桌椅里，可能藏着被数据化的记忆碎片。”
　　林小婉突然举起蜡笔盒：“我也要带这个。”她仰着小脸，认真地说，“画出来的东西，能变成真的。上次在海边副本，我画了艘小船，它真的载着我们躲开了漩涡。”
　　林野看着她眼里的光，想起这几周的经历——在游乐园副本里，林小婉画的旋转木马真的挡住了失控的过山车；在老巷副本里，她画的向日葵驱散了弥漫的黑雾。或许孩子的想象力，才是对抗冰冷数据的最温柔的武器。
　　踏入黑雾的瞬间，熟悉的霉味混着粉笔灰味扑面而来。鬼校的走廊比上次更破败，墙壁上的血手印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粉笔字，写着“救我”“别相信老师”“玉佩在讲桌下”。
　　“跟紧我。”沈砚走在最前面，铁棍敲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试探虚实。二楼的楼梯口堵着几个穿着校服的虚影，他们的脸是模糊的，手里却拿着粉笔，在墙上画着扭曲的符号。
　　“别碰他们！”林墨拉住想上前的林小婉，“这些是被数据困住的学生残影，接触会被传染‘恐惧记忆’。”他上周在医院副本里不小心碰到过类似的虚影，结果整晚都在做被注射药物的噩梦。
　　赵小胖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疯狂跳动：“这些残影是黑板报的‘卫兵’，要先切断它们和黑板的连接！看到那些粉笔线了吗？它们像电线一样，连着每个虚影的脚！”
　　林野拿出喷雾，对着地上的粉笔线喷过去。白色的雾气散开，粉笔线果然像被腐蚀般消失了，虚影们愣了一下，随即化作粉笔灰，被风吹散。
　　三楼的教室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红光。林小婉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说：“里面有很多人在哭，还有粉笔写字的声音，哒哒哒，像在倒计时。”
　　沈砚用铁棍撬开门锁，门“吱呀”一声开了——黑板上的“倒计时3天”变成了“倒计时0天”，红色的粉笔字在蠕动，像一条条小蛇。讲桌后面站着个穿西装的虚影，是沈家长老会的成员沈文山，他手里拿着粉笔，正往黑板上写名字，每个名字写完，就有个学生的虚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进黑板里的漩涡。
　　“又是你们。”沈文山的声音像用指甲刮黑板，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以为毁掉几个锚点就能赢？太天真了。这些孩子的恐惧，就是回廊最好的养料，永远也除不尽！”
　　他抓起一把红色粉笔，朝林野扔过来。粉笔在空中变成尖锐的碎片，林野用胳膊挡住，护目镜被砸出裂痕，胳膊上立刻渗出血迹。
　　“野哥！”林小婉突然举起蜡笔盒，掏出红色蜡笔在地上画了个圈，“快站进来！”
　　林野跳进圈里，那些粉笔碎片果然在圈外停下，像碰到了无形的屏障。沈砚趁机冲过去，一棍砸在沈文山的手腕上，粉笔掉在地上，变成了黑色的虫子，四散爬开。
　　“赵小胖！漏洞在哪？！”沈砚大喊。
　　“在黑板报的夹层里！”赵小胖的声音从教室后排传来，他正趴在地上，用美工刀划开黑板底部的缝隙，“里面有个U盘！是当年记录实验的原始数据！”
　　沈文山发出一声咆哮，身体开始膨胀，化作无数根粉笔组成的触手，朝赵小胖卷过去。林墨扑过去推开他，自己的胳膊被触手缠住，瞬间浮现出红色的勒痕。
　　“小婉！画把剪刀！”林野大喊。
　　小姑娘立刻掏出黄色蜡笔，在地上画了把大大的剪刀。剪刀刚画完，就变成真的掉在地上，林野捡起剪刀，冲过去剪断触手。沈文山发出一声惨叫，触手开始融化，露出黑板后面的U盘——上面贴着个小小的便利贴，写着“救我们”，字迹稚嫩，是林小婉的笔迹。
　　沈砚拔掉U盘的瞬间，黑板上的漩涡开始收缩，所有学生的虚影都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化作粉笔灰，飘向窗外的阳光。沈文山的虚影在红光中消散，只留下一句不甘的嘶吼：“还没完……”
　　幻境退去时，他们正站在“忆光工作室”的门口，雪已经停了。林墨的胳膊上还有淡淡的勒痕，赵小胖的平板电脑屏幕裂了道缝，林小婉的蜡笔盒空了一半，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松快的笑意。
　　林野摊开手心，玉佩上的红光又淡了些，像将熄的烛火。他看向沈砚，对方正低头擦拭着铁棍上的粉笔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还差70个。”沈砚说。
　　“嗯。”林野点头，“下次去哪？”
　　“赵小胖说，下一个锚点在沈家老宅的祠堂。”沈砚抬头看他，眼里映着工作室的灯光，“据说藏着沈鹤年的日记，记录了回廊最初的设计图。”
　　林小婉突然举起空了的蜡笔盒：“我要再买一盒蜡笔，要更多颜色的。”
　　“好。”林野笑着说，“明天就去买。”
　　赵小胖瘫在沙发上，抓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等清除完所有锚点，我要把这些副本写成游戏，让所有人都知道，正义总能赢！”
　　苏晚端来刚煮好的腊八粥，热气腾腾的：“先喝点粥暖暖身子吧，下一个副本，还得靠我们呢。”
　　窗外的雪地上，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舒展，像个沉默的守护者。或许前路还有七十次副本要闯，还有七十种痛苦要面对，但只要他们还能一起喝上一碗热粥，还能握着彼此的手走进黑雾，还能在绝境里相信“画出来的剪刀能剪断触手”，就没什么能阻挡他们。
　　林野舀起一勺腊八粥，甜香在舌尖散开。他看向沈砚，对方正把自己碗里的红枣夹给他，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慢点吃，”沈砚说，“后面的路还长。”
　　“嗯。”林野点头，把自己碗里的花生夹过去。
　　暖炉的火还在烧着，粥的香气混着粉笔灰的味道，成了这个腊八节最特别的气息。他们的“清扫”之路还没结束，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碗热粥的温度，再长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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