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舍

　　第二天早上陈憶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就听见教室后排的嗤笑声。
　　“哟，这不是‘前’女主角吗？”张莉转着笔，眼尾扫过她，“之前和梁辰昕看起来很要好的样子，结果人家现在理你吗。”
　　李昊推了推眼镜，假模假样地叹气，“毕竟是十几年的情分，像这种半路来的怎么可能拼得过青梅啊？”
　　田萌萌又把刚听到的话添油加醋抛出来，“我听苏晓冉说，她跟梁辰昕小时候还一起爬过树呢，陈憶你行吗？”
　　陈憶挑了挑眉把作业本“啪”地按在桌上，抬眼看向三人。
　　“张莉你这么爱管事心思总是在我身上是因为你知道你这种蠢脑子就算努力了也不会做吗？”
　　First blood。
　　她转向李昊，指尖敲了敲桌面。“青梅竹马又能怎样，你crush没有青梅也没见得你能说上话，小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Double kill。
　　最后看向王萌萌，她忽然笑了，眼里却没温度。“我是不行，但是建议你去试一下，虽然没有美感，但可以见识一下现实版的老母猪上树。”
　　Triple kill。
　　陈憶坦然的坐在座位上继续看书，后面的骂声却让她皱了皱眉头。
　　“三头蠢猪能不能回猪圈叫，触景生情也只占两字了。”
　　Aced。
　　陈憶把最后一个字砸在空气里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对面的人张着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底气，方才的嚣张气焰顺着耷拉的嘴角一点点泄光，最后只剩下难堪的涨红。
　　她没再看那人一眼，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额前碎发。方才攒足了劲儿的尖锐，此刻全化作沉在眼底的冷，像淬了冰的刀锋，收鞘时只余一道利落的寒光。
　　她深吸一口气，把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泛白的地方还留着用力的红痕。心里那点堵着的气散了大半，却也没什么胜利的快意，只觉得像清掉了黏在鞋上的泥，终于能轻快地往前走了。
　　预备铃与下课铃交替了一天，到了最后一节体活课，四个班级一起活动。依次下楼后，陈憶一抬头就看见一班排头的梁辰昕在清点人数。她脚步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梁辰昕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少年站在队伍最前面，背挺得笔直，指尖点过一个个同学的肩膀，嘴里轻声数着数字，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
　　旁边三班的体委正扯着嗓子喊“快点快点”，喧闹里，梁辰昕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股让人没法含糊的认真。陈憶忽然想起那天他也是这样对苏晓说话的。
　　“走了陈憶！”后排同学推了她一把，“再磨蹭老师又要罚跑圈了！”她回过神，快步跟上队伍，眼角的余光里，梁辰昕刚好点完最后一个人，转过身朝操场方向走去，校服外套的拉链规规矩矩拉到了顶。
　　跑完步回来，解散的哨声就响起，人群像被撒开的谷粒般四散。陈憶正弯腰系松开的鞋带，耳边忽然撞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头时，恰好对上逆光里的一幕——梁辰昕逆着光朝这边跑，阳光在他身后炸开一圈毛茸茸的金边，把他的轮廓晕得有些模糊。他左手高高扬着，拎着装着器材的篮筐，校服衣角随着跑动轻轻晃；右手则牢牢抱着个足球，黑白相间的纹路在光线下泛着哑光，偶尔有光斑顺着球面滚下来。
　　大概是跑得急，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几缕贴在汗湿的额角。经过陈憶身边时，他脚步顿了半秒，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朝她这边偏了偏头，嘴角扬着点被阳光晒出来的笑意，又转身朝着不远处挥着手的男生们跑过去。
　　风里卷过他带过来的薄荷味，又混着点淡淡的皂角香。陈憶盯着自己系好的鞋带看了两秒，又看了看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忽然感觉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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