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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
杨岳知押解着新一批印刷纸回来了,制造厂老板遵守合同,没涨价依旧按照八折算。范有笙就等他回来,明天圣诞节,也是《年华》杂志第二期发行的日子,石琢安也在,要把印刷好的杂志一同带到年华书店里去,也同几家经常联系的书店说好按之前一样寄售。
点尘印刷馆的人由阿桂开车过去,年华书店托一位朋友开车去。车里杨岳知拿过一本《年华》翻,倒是挺厚,封面还是荣邶画的,年华书店的人提出构思,一条河里泡着许多本书,十足文人气。
里面内容照常不变的是外国文章译文,只是这部分占比减少。另外是短篇、中篇小说,也有一些科普类学术类文章和诗歌。几则小广告是埃利找来的,经过年华书店同意登在杂志里,广告费对半分算是先见着一点本钱。
最重要的一点是,《年华》用了彩色封面。之前埃利提出来搞点彩色,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更进了彩色石印技术,近几年的照相石技术还是贵,打算再等等点尘的账本。
前几天下的雪还没融化完,又来了新的,北郊这边没城里热闹,堆叠的雪像刷了很多层的奶油蛋糕。车子安定,年华书店本部接收三分之一的杂志,范有笙站着看他们卸货,先带到书店架子后面等着第二天摆出来。
杨岳知站他旁边低声说:“销量可能不会太好,可能还比不上霖师那个周报。年华书店位置不好,平常季节游客多,这大冷天的人也少了。他们当初为什么要选址这里啊。”
还能因为什么,便宜呗,范有笙补充:“正对着郊区,好多篇都是科普类文和小说,往那边销售呢。”
杨岳知长“喔”一声,点评道:“一群有抱负的青年人那。”
挨个给书店送过去杂志之后,点尘印刷馆的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石琢安冻得脸发红,哈着气说十分感谢点尘,搓搓脸上车到年华书店去了。范有笙一行人也打道回府,只等第二天看结果了。
二十四日一早,年华书店准时开门摆出新一期杂志。杨岳知翘首以盼,跑了好几家书店问销量,还跟埃利演对口戏,比如:
“嘿,这是新杂志嘛?”
“看着像。这封面真好看。”
“让我瞧瞧,哟这里面还有xxx文章,讲得好逗。”
“还真是,老板给我来一本。”
……
都给书店老板干无语了,不禁怀疑这是不是点尘自己出的杂志。
范有笙把他们抛之脑后,当甩手掌柜过了晌午就敲起了骆家大门。二宝睡了,骆太太正坐院里和骆奶奶聊家常,骆太太没说话看一边骆奶奶,骆奶奶指西屋:“小祝今天没上学,在家呢。”范有笙点头说行,递给骆奶奶一包桃酥就挑开西屋门帘进去。
骆太太没问是谁,接着之前的话跟骆奶奶说。
学校没课,祝斜白都没出门,范有笙进来时候他正盖着毯子趴床上看书呢。祝斜白手里故事正看到紧要处,里面那人被追杀到悬崖旁边,只有一步之隔,陡然眼前晃荡出一只手,中指上还圈着翠绿宝石戒指。
祝斜白一哆嗦,认出是谁了,面无表情顺着胳膊往上看。
范有笙见他这样,不禁笑了,“这么入神,有多好看?”
“不好看。”说完祝斜白也憋不住抿抿嘴,“你走路怎么老是没声音的?”
范有笙收回手,往回退两步又走回来,随口胡诌,“他们法国人都是这样的。”
祝斜白让他别逗小孩了,掀开毯子翻身坐起来,往旁边挪给他腾了个地方。范有笙坐下,递给他一盒麻薯。
“诶每回碰见你都有好吃的。”祝斜白接过,下床到桌子上也拿来一包沙琪玛,新买的,“请你吃,我们学校对面零食店特供。”
“好么。”
祝斜白捏起来一块麻薯,软趴趴的,靠近嘴巴舌头微向前勾叼住,咬下来一块露出红豆馅。范有笙看他吃,一会问:“我看对面住人了?”
祝斜白点点头:“是,骆奶奶孩子回来了,东边两间房子都给他们住。”
范有笙“啊”一声道:“那你在这是不是就有些不方便了?”
“可不,我在找房子呢,等学校考试完放假了就搬。”祝斜白嚼着麻薯有点口齿不清,转过脸向着范有笙想问他信里说的去哪玩,就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眨眨眼问出那句话。
范有笙轻咳一声,拿手里一块沙琪玛,“到西城转转去,人多热闹。”
“到西城过圣诞节啊,听相声说洋人过节啊?”
“你就说去不去吧。”
“等我换个衣服啊。”祝斜白把剩下的麻薯一口塞嘴里,蹦下床,到箱子里翻衣服。说换,也只是摸出来一件卡其色毛绒料的中长外套,套在本来的珠白夹棉袍外面,戴上围巾和绒线帽,全副武装。范有笙咬一口沙琪玛边笑边看他套一层又一层衣服。
“收拾好了?”
“好了,哎等等。”祝斜白拿火钳夹了新煤块放进去,又推底下封口把炉子封上了,“行了,这样回来炉子也不灭。”
俩人出门,祝斜白没见阿桂,偏头看这人一眼,范有笙笑笑,拉开后门请他进去。祝斜白站着没动,“我想坐前面,往前看多开阔。”
范有笙悉听遵命,又打开副驾驶门,祝斜白轻咬嘴唇,一低头钻进了副驾驶,还说,“谢谢你啦。”
坐好发动车子,祝斜白道:“我还没去过那边呢,有什么好玩的?”
范有笙盯着前面看路况,雪天不好走,“挺多的吧,我记得有打台球的地方。”
祝斜白道:“那我不会。”
“会的也是学的嘛,不过今天不去那。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别的稀罕玩意没有。”
哪怕雪天,这块也热闹。范有笙找个靠边的地方停下,二人就抓起帽子来逛了。
街道上中外商店一字排开,有家店招牌上面一串英文,祝斜白不认识。它家有一个特别透亮的橱窗,挂着排彩灯,中央是一棵挂着很多小玩意儿的松树。祝斜白指着说:“叫圣诞树对吧?画报里见过。”
范有笙搂着他肩膀,“挺应景,进去瞧瞧。”
开店的真是外国人,看着年纪不大,深褐色头发齐肩向内扣,穿了个红棱条毛衣。他正拿着根粗针钩着一块什么东西,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低头干自己的事。
祝斜白和范有笙往里走,边走边欣赏。店里颜色特别繁复,挂了许多岔色的针织衣服、毯子等物,像把春天的花园画上去了。待到靠近圣诞树才看到一圈圈挂着的是蕾丝花边,上面悬着棉质星星。
祝斜白摸一条绒线毯子说:“这些都是手工编的?”这条毯子是深绿浅黄编成三角形状连缀起来的,针脚很密,看着就觉得冒暖和气。柜台旁边那人听到说:“是的宝贝。”祝斜白在心里抖了抖,叫他埃利二号。
那个店员走过来,看祝斜白手里的毯子说:“这条是我妈咪做的,手感是不是特别好,如果是你要买给你打折哦。”
范有笙提起嘴角:“多少钱?”店员睨他一眼道:“二十银元,你买不讲价。”
有点贵,半个月的书钱,祝斜白平时绝不会买,才放下毯子,听见范有笙说:“行,结账。”范有笙抽下毯子塞他怀里,去柜台付账。祝斜白瞪眼看他掏钱,心里想当老板就是不一样哦。
店员给他一个袋装毯子,又从树上摘下来个星星放进去说是赠品,递给他。二人刚走出店,祝斜白就站住不走了,范有笙笑着将毛毯围他怀里,“瞧你实在喜欢,不买下得想好久,当做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了。”
毛毯温热,祝斜白良久答:“……谢谢。”
“瞎客气什么,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想着我点就行了。”范有笙看他呆愣的模样,突然很想揉一把他的头发。
祝斜白矫情过了,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那我就昧下了。”
范有笙提醒他注意用词,祝斜白抿抿嘴不说话,只笑。
行吧。“前面我记得是有变戏法的,小时候可想知道怎么变的,看看去?”
变戏法的是文戏法,没有耍花刀摔跤等的危险动作,只听见这人对前面一小孩说:“你头上哪来的花啊?”小孩一摸头,“哪有?”“咦?我明明瞧见了呀。”边说边往小孩头上摸去,明明看他手上啥也没有,再离开时候小孩头发上多了一朵假花。
祝斜白站在人群外面往里看,人群越挤越往前,后边范有笙拽住他外套袖子怕钻没影了,祝斜白往后扬了扬眉又往前面看。
这人逗了几个观众,搬来一个小桌子,罩上红布,就从底下变出来俩碗,“今天表演个传统戏法,天冷手也要冻僵了,都说因为手快,这下手不快了,交代明白五指漏空十指露缝,仔细瞧着!”三个小球就挨个从碗底下出来了。
祝斜白仔细瞧着怎么也看不懂为什么小球就是不在该在的位置,这人说个不停,小球变来变去,好像有数不清的球,其实只有三个。周围观众乌泱泱说看见了,谁知道这人永远有下一手等着,谁也猜不着。祝斜白看乐了,想反手抓住范有笙说话,没抓稳从袖口滑过去了,范有笙往前一递,就被祝斜白抓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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