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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有疾
“二品武将了不起?你还一品元老,在我娘面前不也得卑躬屈膝。”萧逸卿没过脑的话一秃噜就出去了。
“你娘那是我媳妇,跟他能一样吗?他是你媳妇吗?”
“怎——”左边容青,前面慕容殊,前者拉后者踢,到嘴的话萧逸卿咽下去了。须臾,憋屈道:“他无亲无故,照顾下怎么了?”
意识到照此下去不行,萧逸卿换了策略:“谁叫你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稀罕稀罕不成。”
“过不去了是吧?”萧明远也嚷,“弟弟妹妹有什么好。萧逸卿,你二十三了,不是两三岁,你见过哪个二十三的天天跟爹娘要弟弟妹妹?”
“别人不要是因为有啊,我又没有。”拉旁人下水萧逸卿最擅长了,只见他道:“殿下上有哥下有妹,中间还有两弟,你问问他是不是很好。还有容青,他私下跟我提上几次,没跟容叔林姨提罢了。”
这下甭说这桌,院里有一算一,无数双眼睛全看来了。慕容殊微笑:“是挺好。”
屏风后,林菀和苏昭棠手拉手,抻出头。
容青咬牙:“是,我想要。”
萧逸卿嘚嘚瑟瑟地:“要么生,要么少给我找事,省得你前嘴痛快完后嘴还得我去哄,不够折腾的。”
“萧!——”
“萧什么萧,”萧逸卿打断萧明远,手一指,看过来的有一算一,“他们,谁不是三妻四妾,谁不是孩子一堆。”
指调转方向,直对怒眉瞪目的萧明远:“就你萧明远只娶一妻,只生一子......”
萧逸卿声音突然变了,“爹,爹,爹,我错了,爹......”
全场爆笑,林菀等内堂女子绣帕掩口,苏昭棠:“给我往死里打,别留手。”
院中间,猫鼠大战,萧逸卿被萧明远追得四处乱窜。闻苏昭棠言,猫,哦不,萧明远砸出鞋抄起凳,喝道:“萧逸卿,你给老子站住,今天不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萧字怎么写,给我站住。”
站住?萧逸卿抱头避过鞋,他又不傻,他聪明着呢,知道萧明远不会追去女眷那边,脚踩凳一个跃身翻过桌去,一溜烟钻进了屏风后。
林菀照头给了萧逸卿轻轻的一下,萧逸卿嗔道:“林姨,他揍你干儿子,你不管吗?”
“萧、逸、卿,”花瓶当头砸下,苏昭棠声音震天:“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这儿!”
“娘诶。”萧逸卿侧身避过的同时用巧劲抢了苏昭棠手里的花瓶,被踩尾巴似的弹跳起,出屏风立即抛花瓶给萧明远,在萧明远接住花瓶的刹那挟太子以令萧明远,“我告诉你啊,砸我不要紧,砸殿下可不是闹着玩。”
闹剧后来在慕容殊“萧老,看在我的份上,回去揍?”中落下帷幕。饭后萧逸卿找不到夜淮舟,问两货,答许公子先回府了。苏昭棠:“回去了?”
阿晋点头,说:“我送许公子出的府,他叫我留下照顾主子。”
环顾府内客人散得差不多了,苏昭棠揪住萧逸卿耳朵,萧逸卿配合着躬下身,在低处冲林菀挤眉弄眼,林菀拿开苏昭棠手:“意思意思得了,孩子想要个伴儿,要不,生个?”
苏昭棠没做声,萧逸卿心里顿时明镜似的——有戏。
既有戏再闹就不合适了,他软下声:“回不,娘亲?”
萧逸卿上次唤娘亲该是十来岁,有一天,他散学回来突然就不叫娘亲了,以娘相称都少了,要么老苏,要么老娘,被她训斥过后才唤的娘。今日再听,苏昭棠母爱立马泛了滥,她那软乎乎的小人儿转眼已经这么大了。
林菀凑到苏昭棠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苏昭棠喜笑颜开地回凑过去,一阵耳语后阿晋驾来车。许是天冷之故,沿道行人较为稀少,展双臂搭在车窗,萧逸卿瞳孔一震,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道旁,那个称回府的人穿单薄衣衫,提一小桶走在成排的树里侧,低垂头,由着风灌进身体不说,还是与他对向,而对向的尽头是城门。
他府在城外???
萧逸卿厉声:“许少白!”
等不及阿晋勒马,萧逸卿闪电般掀帘冲了出去,在话音落下之际站到夜淮舟身前。
夜淮舟的发在风中乱了,夜淮舟的脸在风中红了,夜淮舟的唇在风中没了血色,夜淮舟冷得瑟瑟发抖,偏一双手紧紧提着桶,紧到青筋直冒,骨节泛白。
萧逸卿只是性子直,他不缺弦,他忙不迭脱下衣裳罩到夜淮舟身上,但——夜淮舟伸手打落了。
那是属于夜淮舟的执拗,夜淮舟在与萧逸卿对视间产生出一股冲动,他想直接告诉萧逸卿,他不过是生活无趣找来的乐子。现在,他对乐子没兴趣了,他要回梁国,回去当长宁王、当九千岁、当萧逸卿嘲讽的夜淮舟。
捡起地上的衣,萧逸卿复又披过去,警告道:“你再打掉一次试试?”
打就打了,来了脾气的夜淮舟一手提桶一手骤然发力。萧逸卿赶在衣落前接住,迅疾如风地裹住夜淮舟,夺桶之际抗起人,三两步至马车,把夜淮舟扔萧明远面前:“满意了?”
萧逸卿是真扔,不是轻放。夜淮舟咚的撞上车厢,掉到长凳,疼得直咧嘴,欲骂萧逸卿之词在撑身迎上萧明远的目光时熄火了。
“我,骂景行的,”萧明远话现尴尬,面上一身正气,断着句,“没,说你。”
“啊?”夜淮舟张大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稚嫩发出疑问。
萧明远一咬牙:“在容家宴上,我是骂萧景行不知所谓,没有说你的意思。你也不是落魄子,你是萧逸卿带回来的祖宗,萧家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该供着你还。”
“............”倒也不必如此牵强,夜淮舟站起身,行上晚辈应有的礼,转身就走。
萧逸卿一把抓住,三下五除二给他把衣裳穿好,对外吼道:“不走等着过夜!”
夜淮舟也来了火,挣扎剧烈,车厢随之晃动,拉扯间萧逸卿倏然松了手,夜淮舟向后倒去,头将撞到窗沿,萧逸卿猛地拽住衣襟:
“没我令,这车不会停。许少白,你要是想试试看跳车能不能摔断腿,你就跳。摔断了刚好,也不用容青接了,就这么养在府上。口已经不能言,再断个腿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夜淮舟得承认,萧逸卿确实有做将军的资本,瞧这神情,若他是什么细作,此刻已于施加的威慑中冷汗淋漓。
抬指指向桶,萧逸卿拎了过来,换成“许少白”的夜淮舟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连鱼带桶抱进怀,耷拉脑袋一声不吭,别提多委屈了。
就想离开萧府而已,凶哪门子凶,恶煞似的又摔又搡,现在腰疼背疼胳膊疼,哪哪都疼。还恐吓他,断腿拘禁......是人吗?
怎料这一幕落入苏昭棠和萧明远眼里成了另一重怀疑,正常人谁会专门回去换成单衫出走?且作他不想受人恩惠,那么带条鱼又作何解释?尤其是被萧逸卿欺负后抱个桶,跟鱼寻慰藉的行径,更是令人无法理解。
他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结论:这孩子脑子有问题。
别看平日瞧着与常人无异,一旦受了刺激就会举止反常。如此看,想来在明州便发作过,而小青身为医者,自不会主动说出病人难齿的病症。萧逸卿则因没有兄弟姐妹,便将捡来的可怜孩子当弟弟爱护了。
苏昭棠柔声唤道:“少白。”
夜淮舟的头调了个方向,侧抬起。别说,以苏昭棠的高度俯视,夜淮舟的双腿圈在桶下方,双手抱住桶外沿,青发凌乱略显蓬头垢面,正睁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睛望着她,这副样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脑子正常的人。
“你萧伯伯说话一向不分皂白,他说的你别往心里去。逸卿呢,也是为你安危着想,没有真要欺辱你的意思,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恩。”夜淮舟点一下头,额不,准确来讲,是在点面颊。因为侧面朝向苏昭棠,点头反似摇头,所以他反其道而行。
这不,到苏昭棠那边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不懂,于是她解释:“你萧伯伯不是在赶你走,我们也没有厌烦你,在萧府,你就当做在自己家。”
她的话夜淮舟明白了,聪明如他,为免再造误会,坐直身郑重地点点头,身形一晃,头一歪——昏过去了。
说来也是难为夜淮舟了,冻一路本已头昏脑涨,还遭萧逸卿丢来拉去,散架般,还得打起精神应付这一家老少。应付就应付,失力坐不住抱个东西总行吧,结果恍恍惚惚成了脑有疾,虽然他的确稀罕桶中那尾鱼。
鱼呢,可能随主,爱看热闹,不断跃到桶上方看乱成粥的车厢。阿晋奉命去容家,小九加快了驾车的速度,至院,萧明远愧疚之情于来回踱步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苏昭棠脾气算好,但见萧逸卿在床边换下的一条又一条带血巾帕,没忍住训了萧明远一通,连连问小厮阿晋还没回吗?
“回了,回了。”
随“回了”的声儿,容青踏进屋。床上夜淮舟眉眼紧闭,脸色煞白,嘴角下颌没擦净的鲜血立时占据视野。他没耽误,立即褪衣施针,然而衣裳一解开,怔在了原地。
皙白身躯青红交加,更有甚者紫中透黑。胸口、腰部、后背、手臂、腿的内侧......且不论其他,把人弄成这样,容青甩手就朝萧逸卿扇去。
萧逸卿没避,那手却又忽地停在了侧颊前咫尺地,掌风扬起的发落下来的时候,容青说:“不是讲先行回府?”
萧逸卿没答,反问:“他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扔夜淮舟的时候,萧逸卿控制了力道,他有把握不会伤到夜淮舟,又能起到震慑作用。照理根本不会出现淤痕,最多红上那么两处,而且腿内侧,他亲眼看见夜淮舟倒到凳子上,腿顺坐凳边缘滑了下去,只是蹭一下,就只是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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