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错

　　池焰细细品着蛋糕的味道，发现的确如他所说般，奶油入口的瞬间，绵软而又香甜，像是掉进了粉红色泡泡里。
　　她舀了几勺咽下肚，突然神情激动，“但是啊余杭，你叫它小蝴蝶，那它不就相当于变了一个物种吗？”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思考的必要，左手捏着下巴装作沉思。
　　她信誓旦旦，却不料这些落在余杭眼里，分外惹人心悸，又觉得好笑，“小蝴蝶只是它的名字。”他伸手揽过喵喵叫的猫儿，大力在它头上揉了好几把，惬意地开口，“它是只布偶，性格......所以更活泼一些？”
　　“啊......它的品种我倒是看出来了，”池焰蹲下身伸出手去揉它的下巴，早就知道小蝴蝶不怕生的她，此刻竟然也微微诧异起来，“怎么小蝴蝶这么黏我？”
　　“不知道，”余杭无奈摇头，“我感觉它待会儿都要跟着你走。”
　　池焰乐了：“这怎么可能？”顺便又撸了几下小蝴蝶柔软的肚皮，它高兴地发出“呼噜”声。
　　余杭反问，眼尾上挑，带着沉寂的红色，无形中勾人得紧，“怎么就不可能？”
　　似是回应他说的话，小蝴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之后，又“喵喵”叫得欢。
　　“你看，它都说要跟着你走了。”少年眼巴巴望向少女的侧颜，眼神中竟带着些渴求——他好像被她带回家，然后藏起来，谁都找不到......
　　可是，自己不能拖累她。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连池焰呼唤他的声音都仿若未闻。“嘿，嘿，你怎么了？叫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反应。”
　　“啊，抱歉，是我走神了。”他挠挠头道。
　　池焰心中的那根线绷得很紧，一不小心，它就会断裂，消逝，再也不见。
　　她看着少年的眼，不自觉抚上他的眉心......
　　“你干什么？”少年明显放下一腔倨傲，寻常地笑着问她，她未曾察觉其中的情绪。
　　听到这声质问，她却往后瑟缩，一阵后怕——该不会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心思......可是，可是，她也不甘就这样断了联系，所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今天是来做个了断的么？
　　果然是兔子，一受惊，就会缩得远远的，好做了断是吗？
　　少年低垂着眉眼，没有吭声，眉头蹙得更紧。
　　池焰以为自己哪里惹到他，于是磕磕绊绊解释：“那个......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有、有冒犯的话，那我、我、我会......”
　　正当她面红耳赤急欲说清缘由时，余杭同方才一样，握紧她手腕。
　　“会离开？会疏远我？”他情绪分离地落下最后一个字节字音，“还是，会一辈子再也不见我？”少年说这话时，情绪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她可以肯定。
　　“就算是想，也不可能呀......”她难言地小声辩解，“而且，我怎么会一辈子都不理你？”
　　他攥紧她的手往里收了点力道，疼得她“嘶”了一声，眼尾泛着红，眼眶溢出生理性泪水，仿若无助、彷徨的小鹿。“所以，你，还想离开我？”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直接，盯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吞咽下口水：“呃......没有......”
　　但是她亦知道，她的这番辩驳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像是白纸。
　　而他却奇异得消停下来，握住她的手也松开，倒像是一条无辜可怜没人要的修勾。
　　池焰猛地心软了，但碍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她无法一下子就当作没发生过。
　　“嗯，我知道。”余杭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酸涩，仿佛是在对她说，亦或是他自己，谁也不知。
　　“那，你还开心吗？”
　　开心吗？他瞪大眼睛，耳尖红红的。
　　自然是开心的。开心到心脏都快要停跳，开心到想要在她身上标记上属于自己的气味，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的。
　　开心到......连小蝴蝶都分享出来。
　　要知道他一概不允许别人碰自己的私有物，可是，对于她而言，这些他制定的“规则”便会显得无力，而且他无所遁形。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觉得，她是他的私有物，别人碰一下都不允许的那种。
　　是的，也许从很久远的记忆当中，余杭就已经喜欢上池焰，喜欢到，可以奉上自己的心脏。
　　他的眼尾泛红，哑声道，“......嗯。”
　　莫名的诱人，莫名的......沾染了几分欲色。
　　她像是落荒而逃般，不敢看他的眼睛。
　　“池焰，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难堪，这么拿不出手？
　　她的眼神乱瞟，愈发清晰地感知到喉咙处的干涩，“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她也不知道，可是现在却很奇怪，既欣喜又羞耻，像是偷腥的猫。而且，隐隐的期待中，还泛着一丝丝入骨的害怕。
　　“不要哪样？”
　　余杭追问，很明显，他的呼吸开始紊乱。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害怕......”他现在的眼神堪称可怕，仿佛对视一眼，他便能如同饿狼一般，将小白兔拆吃入腹。而她没得选，似是的，没得选。
　　他似是又颓丧下去，“难道我让你觉得害怕了？我就......就那么可怕？”他的质问竟带着一丝委屈，不知意欲何为。
　　“没......没有。”池焰慌忙站直身子，“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晚上见。”
　　说完，她一溜烟跑进小区的大门，慌不择路，绕错好几次才回到家。
　　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还是害羞的兔子~
　　“哼，”他轻轻哼笑，意味不明，“真是......越来越无法控制了。”这事态......
　　事实证明，池焰选择“跑路”是正确的，就连余杭自己都感受到，自己内心难以言喻的情意，以及深处的燥热，压抑使他难耐得要命，却不曾想吓坏了小兔子。
　　为什么......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能勾了他的心神？而他却连留住她，都稚拙得要命。
　　她的每一处，都完美得发指。
　　而他，甘愿沦为奴隶。
　　他可耻地感受着自己的生理反应，想了想，还是慢悠悠收拾了一下石桌上的东西，便拎着袋子离开。
　　她说过的，晚上的生日宴，她可不能缺席。
　　他会疯掉，疯得彻底。
　　宴会厅的每一处都布置得很完美，余杭没有用繁杂的装饰物，反而挑选了一间简洁清新的包间——靠近门口的圆桌上，他刻意摆满了川崎玫瑰，像是满足自己的幻想。
　　他选择的是KTV包厢，设计得很简洁，里边就是唱歌的地方......咳咳，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想到小兔子喜欢唱歌所以定的这个包厢。
　　他无所事事地坐下，离开始还早，天边还亮堂着，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
　　“叩叩......”
　　门口响起敲门声。他面无表情地过去，以为是哪个服务员来了，打开门漫不经心地一瞥......
　　小兔子怎么来得这么早？不是说给他准备礼物的吗？
　　他诧异地挑眉，换上笑靥，“池焰？怎么来得这么早？”池焰轻笑一下，“怎么？不允许？”
　　他连忙摆手，“那倒没有。”随后不敢怠慢地帮她把大包小包全都放至茶水台上，为了不被人撞到掉地上，他还细心地放到最里边。
　　“这倒像我是宴请的主人了。”
　　池焰绕过去，余杭已经安置好了，两人依偎在一起。“你就不好奇我给你的礼物是什么？”她的语气试探，带着点小得意。余杭拆开一副餐具放到她面前的桌面上，细细用开水烫过一遍，宠溺地顺从着她回答，“什么？”
　　尾音缱绻柔和，不自知的撩人，像是长了小勾子似的。
　　“算了，你之前都没问我，我先不告诉你。”池焰冲他眨眨眼睛，布灵布灵的，像星星一样惹眼，令他失神，“不过你待会儿拆开就知道啦~可能有点草率......”她吐了吐舌头，分外俏皮，温软的嗓音才是比他更勾人的吧？
　　余杭温和地摇头反驳：“不，只要是你送的，就算是破铜烂铁，我也是喜欢的。”
　　“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柔和的视线落在她眼眸：“况且你不可能送一堆破铜烂铁不是吗？”如果真是，那自己也甘愿......因为其上，有属于你的味道。
　　“那倒是。”池焰指了指座位，“我坐了？”
　　“好。”余杭拉开座椅，与她一同坐下，“要吃点什么？现在上的菜也只有这几个固定的饭前小食。”他食指叩了叩转动圆盘上的菜单，“你看看有没有心仪的？”
　　池焰掀开菜单的一角，翻阅了几遍，道：“就这个糖醋里脊、东坡肉，还有这个凉糕吧，杨梅爱吃，其他的再点一点，等他们到了再做决定。”
　　“好。”余杭把划上?的菜品悉数报给了服务员，让他们尽早去准备。
　　“时间还早......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才到了？”
　　“是，”余杭夹了点烤五花肉放到她碗里，“这是这家店的招牌，快尝尝？”
　　池焰没多话，直接夹了烤五花肉细细品尝——肥而不腻，脆脆的，有一股焦肉香，是她吃过的肉里面算上乘的了。她舒服地眯起了眼，“果真。”
　　“是吧？”余杭温顺乖驯地笑笑，“那就好，多吃点。”
　　——“你说，要不我们......下去采购点东西？正好他们上来的时候有零食吃，也可以买一些瓜子之类的，大家看电视的时候可以嗑瓜子。我正好在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楼下有一家超市。”
　　池焰提议。
　　废话不多说，两人牵着手下去逛超市，逛了一圈，最后买了薯片、一大瓶可乐、瓜子、花生以及一大堆不知名但看着就馋的零食。两人各自扛了一大袋，看起来活像个搬运工——不过只有池焰像个矮人国的小矮人。不过她也不矮了——这阵子都长到了一米六八，说她矮，只不过是因为旁边余杭的高个子衬托。
　　一推门——哎？
　　他们朋友都到齐了，就差他最要好的朋友何华......他是干什么去了？
　　“大家好，随便坐，桌上的饭前甜点以及小食可以随便吃，不用在意。”
　　余杭把一大袋零食放下，去接池焰提着的，看到她手上勒出的红痕，也不顾及什么，把她的那袋放到茶水台上，就焦急问，“没什么事吧？”
　　“没事，也不痛。”她摇摇头，“把零食先分一下吧？要等菜上来还有一段时间。”实际上，本来余杭想的是这两大袋全都由他付，池焰却说什么都不肯......是了，她那个性子，其实他也明白，犟得很。最后AA制，一人一大袋提着回来，不过委实没想到他们会提早到。
　　杨梅凑上前，像个树懒一样靠在她身上不走，神秘兮兮，“乖宝，嘻嘻，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
　　池焰笑着回眸问她，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殊不知她那一点坏笑已经落在她眼底。
　　“哎呀，是不是你又猜到了？算了，不卖关子了，”杨梅提着的奶茶袋实在明显，叫人不想猜出来都难，“喏，给你带的多肉芝士葡萄，少冰，标准糖，拿着吧。”
　　“谢谢我们可爱的杨梅宝贝~”
　　杨梅却往后挪了挪，“咦~不要这么肉麻好吧？吸管都给你插上了。”
　　池焰笑而不语，一味地喝茶——果茶。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杨梅，是在沈城小学那会儿还是初中？反正从很早很早开始，他们就不分彼此，全然融合成一颗心，对方的每个小心思、鬼点子，亦或是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她们对彼此都了如指掌。
　　抿了一口果茶，还是熟悉的葡萄汁味。
　　“打扰一下，上菜——”
　　服务员推着推车，笑脸相迎，穿着整齐的服装，仪容仪表打理得自然得体，把一圈菜全都上完之后再走，可是却还是没有见着何华的踪影。池焰不免有些忧心，怕是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给干了什么事，想想好像......嗯，也不太可能，他的一身肌肉可不是吃素的。
　　再看杨梅，神色如常，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却没有跟自己说......想来是个......生日party的小惊喜？
　　也许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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