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唇

　　物理老师手里的白色粉笔划在黑板上，天边太阳悠悠将落。
　　沈簇拄着脸，一边望天，一边翻看着物理书。
　　看不懂，不至于。了然于心，达不到。

　　手机传来振动，沈簇在桌下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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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簇看了看，转头看向秦沨孑“你连连看叫033？”
　　秦沨孑正襟危坐点头“嗯，系统随机的。”
　　沈簇又看了看秦沨孑，才收回视线“哦。”
　　同意了好友申请。

　　“这个名字，你不喜欢？”秦沨孑低头问他。
　　沈簇划着聊天界面的手指一顿，而后道“不是。挺有特色的。”
　　“那就是喜欢了。”
　　沈簇一噎，他又抬头看着秦沨孑，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
　　“你一直都是这种说话方式吗？”
　　秦沨孑低下头趴在桌子上，胳膊肘斜着支起脑袋，他眯眼笑问“哪一种？喜欢你的这种说话方式吗？”
　　沈簇鼻子轻轻嗤了下“这种不害臊的方式。”

　　秦沨孑神色一凝，专注严肃又轻佻，侧趴着，金澄澄的眼睛看沈簇道“从遇见你开始的。”
　　物理书的页码从20一直到30，到底沈簇睨了秦沨孑一眼没说话。
　　脚踝被轻蹭了蹭，脸颊那抹微热顿时烧了满脸。眼前的公式颠倒着挡着脑袋。沈簇看着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秦沨孑，在那只喜欢乱动的脚上踩下了一个鞋印。

　　秦沨纪看着沈簇脸颊耳根生动的红，被遮挡的颧骨上也染上了情欲的霞，他吞咽着口水，眼色逐渐旖旎地死死盯着沈簇。秃斑的心脏里，新芽躁动着破土而出。他极力克制。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
　　第一次梦遗、第一次分化期、第一次易感期、第一次zw。
　　无数次的饥渴，靠着想象生存度日。
　　而此时此刻，沈簇就在他的面前，他的旁边，距离他不到一米，每一次呼吸，一颦一笑。上一秒紧紧相拥的触感，舌尖的黏腻温度。
　　啊，他的耶稣，他的爱神，他的菩萨，他的救世主。

　　两节连着的物理课过去，最后一节晚自习可算能松口气，
　　沈簇在座位上腰背僵硬，他活动了两下，才发现右边一动不动将脸埋在胳膊里意思憋气的秦沨孑。
　　他伸出食指本想点点不听课的坏学生的秦沨孑，却在触碰到秦沨孑肩膀时感觉到几乎烫手的热量。
　　沈簇一凛，拽开秦沨孑的胳膊，将他的呼吸解放出来。却发现秦沨孑整个人发烧一般闭着眼呼吸沉重，皮肤透露着不寻常的红。
　　他探了下秦沨孑的额头，果然像烧红的炭。

　　他这才忽然想起来，秦沨孑还在易感期。

　　鹿佑回将物理卷子一个个叠好然后塞进桌洞里安葬后，一回头，就见沈簇风卷残云把作业留下的卷子塞进了书包里，而后几乎一把扛起了秦沨孑。

　　鹿佑回：？
　　“小回，晚自习我有点事，先走了。放学不用等我了。”
　　说着沈簇就拽着看起来喝高了但步履有序的秦沨孑走了。
　　鹿佑回：?

　　学校门口，刚挂了教练电话的季竟骁靠在一辆新的摩托前，正在对话框里输入，就看见学校后门匆匆跑出来两个人影。
　　他再定睛一看，正是沈簇。

　　沈簇正拽着秦沨孑胳膊肘那块的校服，拦了辆出租车，结果秦沨孑站在原地死活不走了。
　　沈簇回头“秦沨孑，上车。”

　　秦沨接看着他，不说话，眼睛向下一看，嘴一瘪，沈簇就知道，秦沨孑又要掉眼泪了。
　　果不其然，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秦沨孑双手捂着脸，整个人一耸一耸。

　　“走不走啊小同学这？”
　　“走，师傅。”沈簇应声，回头问道“哭什么。”而后又缓和语气道“要什么？”

　　秦沨孑这才放下，伸出了左手，放到沈簇眼前。
　　“拉手好吗？”

　　......
　　沈簇只好将手放在秦沨孑的手心上，任由秦沨孑握住他的手，将人撵上了车。

　　“哎呀，这是？”司机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向后看。
　　沈簇嘴角抽了下，秦沨孑整个人粘着他身上，低头摆弄着他的手指。
　　“我弟弟。”

　　“哎呀感情真好啊，不像我家的就天天打架。你们一家四口可比我们和谐多了。”司机摸了摸胡茬。

　　“我是孤儿。”秦沨孑冷不丁忽然插话。
　　“我只有哥哥。”说着秦沨孑转过头，像牛一样顶着沈簇仅有的座位空间。
　　“对吧，哥哥？”

　　沈簇被秦沨孑周身热气熏得慌，看着窗外揉了揉太阳穴，听着秦沨孑张口就来，无奈道了句“闭嘴。”

　　“啊，这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哥俩相依为命真不容易......”司机摸了把脑门闭了嘴，目视前方继续开车。

　　到了小区门口，沈簇将两个书包都挂在秦沨孑身上“到了。”
　　秦沨孑嘴角勾起眼睫毛上还挂着稀稀拉拉的泪水“跟哥哥回家。哥哥带我回家。”
　　而后在车跟前一站定，又伸出了手。

　　沈簇只好牵起秦沨孑的手，带着他从小区大门走到单元门，再一直走到五楼。
　　看了眼503的指纹锁，沈簇抬头道“哪个手？”
　　却发现秦沨孑的眼睛正看着自家门牌。

　　“不行。”沈簇下意识道“不能去我家。”
　　“为什么？”秦沨孑看着他问道。
　　“...没收拾。”沈簇又指着门锁“不记得哪根手指，低头面部可以解锁吧？”

　　秦沨孑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而后按着门锁，沈簇低头看过去，显示屏上只有自己的脸。
　　？沈簇刚想转头。

　　咔嗒。
　　门开了。

　　“嗯？”沈簇不禁疑惑。什么时候录入他的面容锁？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沈簇赶紧开门，先走进去，而后秦沨孑乖乖跟着他进来，才关了门。
　　沈簇去摸灯的开关，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道“Ancy，开灯。”
　　啪，暖黄色的灯光一下就打开。
　　沈簇一瞬间怔愣。
　　“主人，欢迎回家！”

　　沈簇眨了眨眼，回头，将挂在秦沨孑身上的书包一个一个取下来，挂在旁边。
　　而后他弯腰脱鞋，刚脱掉，秦沨孑就拿着蹲着，套在了他脚上。而后自己两下踢掉了鞋子。

　　沈簇走到沙发旁，看着沙发上比上次多出来的粉红猪抱枕。
　　回头，发现秦沨孑正光脚站在他身后，一错不错看着他。

　　“为什么不穿鞋？”沈簇问道。
　　秦沨孑一动不动。

　　沈簇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向着秦沨孑张开双臂“要信息素吗？”
　　秦沨孑果然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沈簇无师自通，一点点放着信息素，安抚秦沨孑暴躁的信息素。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沈簇凝神一听，不是秦沨孑家门传来的敲门声，是，他家或者501。很近但闷闷的。

　　要债的？不对，应该不会再来了。
　　沈簇盯着门口，正在思索，忽然听到一声。
　　“沈簇，你在家吗？”
　　是季竟骁。
　　怎么来找他了？

　　沈簇刚松了口气，却发现秦沨孑在他背后的手忽然箍紧，像是不满。而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秦沨孑！”沈簇惊呼，双手抓着秦沨孑的肩膀，一顿拍打。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沈簇惊诧地双眼看着秦沨孑，却发现秦沨孑也看着他，或者说，一直看着他。那双向来无辜的眼此刻眯着，半睁着。
　　“听见了吗？”沈簇严肃问道。

　　秦沨孑却看着沈簇正经严肃的小脸，拿鼻子在他脸上蹭了蹭。
　　而后抓起沈簇的小腿，盘放在自己腰上。

　　沈簇更加紧密贴在秦沨孑身上，连秦沨孑优越肌肉下的脉动似乎都能感受清楚。
　　进而秦沨孑就抱着他移动起来。

　　沈簇僵在原动作，一动不动。只双手还在秦沨孑肩膀上拍打，实在无法便揪着秦沨孑的头发。
　　“放我下来！”
　　“秦沨孑！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我下......”

　　他被放下了，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铺里。
　　他看着秦沨孑罩在他上方“你。”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沈簇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掏出来，是季竟骁打来的电话。
　　沈簇正犹豫要不要接听，手机却被秦沨孑一把抽走，重重扔在了一边的墙上，顿时花屏关了机。

　　沈簇这下生气了，他皱眉回头“秦沨孑！你摔我手机干什么！”

　　啪嗒。
　　眼泪就这样垂直砸在了沈簇脸上。
　　紧接着一滴两滴三滴，秦沨孑的眼泪不断地涌出。

　　“你别想蒙混过去。”沈簇推搡秦沨孑的肩膀。

　　“新的，我给哥哥买新的。”秦沨孑撑在沈簇上面，一边说一边掉着眼泪。
　　“不要生气，我给你买最好的，最新的。”
　　“要多少都给你。”

　　沈簇呼出口气，还是闭了闭眼后，伸手去擦秦沨孑的眼睛“知道了。我不要。”

　　秦沨孑像是听到刺激的字眼，更猛烈地哭起来“不要，不要手机。不要东西，不要我的东西。不要我。”

　　“不是，不是。”沈簇一时间手忙脚乱“要，我说错了，要。”

　　秦沨孑又蹭着沈簇的手腕“什么都给你。沈簇。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沈簇手臂有些酸，索性就挂在了秦沨孑后颈上“那你呢？你要什么？腺体，还是信息素。”

　　结果秦沨孑的眼泪又极速来了，他握着沈簇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要腺体，不要信息素。”

　　沈簇条件反射地反问道“那你要什么？我还能给你什么？”

　　“你，我要你。沈簇，我要沈簇。”秦沨孑无比清晰道。

　　“哈？”沈簇又闹了大红脸，被拿起的手呼在秦沨孑脸上“闭嘴，不行。没有。”

　　然而在沈簇认为的调戏下，秦沨孑却还是哭着。
　　沈簇放下手，看过去。发现秦沨孑被眼泪糊住的睫毛后面，两只眼睛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沈簇，哥哥，摸摸我，摸摸我。”说着秦沨孑拿起沈簇的手就力气十足地向自己的脸甩去。
　　啪。
　　沈簇猝不及防被秦沨孑拿着自己的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你到底干什么！？”沈簇惊诧地收回手。
　　这是摸吗？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秦沨孑明明看着沈簇，眼里的倒影也是沈簇，却还是开口问道。
　　“沈簇，沈簇，沈簇......”

　　秦沨孑总是无比狡猾，沈簇不知道秦沨孑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他面前袒露弱点、悲伤。故意煽动他的情绪，算计着让他心软。
　　可是。
　　沈簇伸出手，捧着秦沨孑的脸道“别哭了。我就在这里。”
　　“你找我到了吗，我在这里。”

　　秦沨孑又紧紧抱着他。
　　“你在这里，你在这里，太好了。我找到你了。”秦沨孑在他耳边道。
　　那双炽热的手从他的衣襟下钻进来，在他的后背上胡乱摸索，让他一阵阵战栗。
　　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被秦沨孑感染，沈簇也想流泪。

　　生理的碰撞中，信息素的暧昧下。
　　沈簇看着秦沨孑急迫、脆弱、极端地火热地抚着他的脊背，确定他的存在。却感到了一丝安心，让他想起，在一年前，那些瓢泼汹涌的暴雨洪涛中，那把蓝色的伞。
　　蓦然间，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季竟骁一遍一遍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时不时就敲着沈簇的家门。在走廊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我给你投资。我当你老板。你去参赛，给我挣钱。不用刷盘子了。我看好你，怎么样。”
　　昏睡间，季竟骁梦到他和沈簇的第一次见面。
　　他在梦里看着沈簇明亮的双眼，一遍又一遍。
　　他只是离开了两周而已。

　　咔嚓，内存卡被踩碎。
　　长发在夜风吹拂下飘扬，和夜空融为一体。
　　夏南芜抓着防护网道“你确定找他吗？”
　　短发女生靠在墙上道“嗯。这是最后了。”
　　“可不好下手。不管是沈簇周围还是他自己本身都不简单。”
　　“交给我，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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