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劝学的童养媳[民国]

　　宁亦文握住她的脚踝，轻轻脱下她的鞋子。

　　“诶……痛，痛……”宁瑶轻呼。
　　惹得宁亦文手上的动作只能放轻放轻再放轻。

　　鞋子被脱下，白嫩嫩的脚丫就这么暴露出来，红肿渗着血丝的脚趾头触目惊心。

　　宁亦文瞳孔微张，太阳穴倏地绷紧，握着宁瑶脚踝的大手忍不住收紧。

　　“这么严重！”宁瑶倒抽一口气。

　　宁瑶这反应，让宁亦文心中一股气堵得更甚！

　　“你都痛成那样了，还能不知道有多严重么。”宁亦文怒道。

　　心中堵着的一口气无处可去，忍不住开始唠叨！

　　宁瑶坐得笔直笔直地，乖乖地听着他唠叨。时不时咽一口唾沫，脸上的神情像个鹧鸪一般，不敢再说话。

　　宁亦文看着她那副乖乖受教的模样，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心中也知道再念叨她也听不进去多少，最后还是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

　　先用湿润干净的布条仔仔细细地擦拭了脚上的血迹，再避开出血的位置，抹上消肿的药水。最后再拿了一个干净的布条，将她的前脚掌包起来。

　　宁瑶看包扎好了，左右晃了晃脚丫，“宁哥，你都给我包成粽子了。这样我怎么走路啊。”

　　宁亦文没好气地说：“你还想走哪去，回房，好好歇着。”

　　而后，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哦。”宁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看着眼前宽厚的肩膀，宁瑶也没客气。单脚用力，整个人就往宁亦文背上扑。
　　连力道都没控制好。

　　宁亦文被她扑得微微晃了一下，很快稳住身子。

　　双手握住她的膝盖弯，稳稳起身，将人背起，准备送到宁瑶房间。

　　“掀开帘子。”宁亦文在宁瑶房间前停下，缓缓说道。

　　宁瑶犹豫了一下，“等等，宁哥！”
　　她房间还很乱，没收拾！

　　但听到她这话，宁亦文一晚上堵着的气终于在此刻忍不住了。

　　“宁瑶！现在我是连你房间都进不得了是吗？”宁亦文闷声道。
　　说着，将这几日憋住的不爽也一并都说了出来。
　　“你起来给我做早餐，还要自己去上下学，连我写点资料给你你都要道谢……宁瑶，你我何至于如此生分！”

　　宁瑶如同被点了穴一样，本就是虚虚扶着宁亦文的肩膀，此时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也落到了实处，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衣服。

　　“没有生分……宁哥，没有。”宁瑶低声辩解。

　　她悄悄地，做了这么多，宁哥都知道。
　　她真的好笨啊。

　　她只是想悄悄地独立，独立有一天能让宁哥诧异，让他知道她长大了。

　　可是现在，只不过才几日，做的小动作却被放在了台面上。
　　她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这无力的辩解与沉默，落入宁亦文眼中，便成了默认。

　　宁亦文沉声：“回答我。”

　　宁瑶焉焉地，如同被霜打过的花一般，瘪着嘴说：“宁哥，我只是想学者独立。”
　　说着，想了想，还低低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宁哥，以前我也经常说谢谢的。”

　　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从来不会因为宁哥亲近就不道谢的。
　　这一点宁哥应该想多了，得单拎出来说一下。
　　这一条罪名，她不认。

　　宁亦文：“……”还学会顶嘴了是吧。

　　在宁亦文还没说话的时候，宁瑶抬起头，捏住他的肩膀，眼睛看着他好看的侧颜，怯生生地，继续顶嘴。
　　“那宁哥，我以后就不独立了吗？”

　　宁瑶很有自知之明，她菜做的也不好吃，上个学还要人带，连擦个头发都好像擦得不太好。
　　而且，她现在对养活自己这件事还没有足够的信心。
　　关于独立这件事，她的路好像还很长。

　　独立？
　　独立没错，但这是独立的样子么？
　　宁亦文没有被她带偏。

　　侧目，看着宁瑶怯生生但是话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的小模样。
　　硬生生被气笑了。

　　他估计将话反着说：“你所谓的独立就是跟我陌生如旁人么？与我隔开一条鸿沟么。”

　　宁瑶摇头，又点头。
　　她不想与宁哥形同陌路，但是，拉开一点距离是必要的。
　　只是没有如鸿沟那般宽阔。

　　宁瑶说：“宁哥，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是兄妹……”

　　“谁跟你是兄妹！”宁亦文脱口而出，将宁瑶的话打断。

　　宁瑶瞪大眼睛，“宁哥，那你……那我……”
　　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宁亦文。
　　宁哥今日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平日素来冷静，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点到为止的。
　　但是今日说的太多了。
　　反而让宁瑶有些无所适从。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并不是无的放矢。

　　但宁哥他好像不太希望她独立？

　　宁瑶想着，直接就问了出来。

　　“宁哥，我想独立，想自己学会自己生活，有一个自己很喜欢的职业。难道我想法错了吗？”

　　宁亦文垂着眸子，喉间微滚，半响才回复她。

　　“你的想法，没错。”

　　宁瑶登时就活了，她笑道：“那我就没错啊。”

　　对，你没错。

　　宁亦文眼睑敛起，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在朝着他想象中的样子成长。

　　但是他为什么不高兴。

　　他低头，以头撩帘，直直地走入宁瑶的房间。小心地将人放在椅子上。

　　而后静静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宁瑶。

　　眼中飞快闪过许多复杂的思绪，复杂到连他自己都快看不懂自己了。

　　宁亦文握手成拳，低声道：“需要梳洗一下再睡觉吗？”

　　宁瑶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茬总算是过去了。
　　天知道，她最是害怕宁哥生气了。

　　“不用的。”说完，她拉着宁亦文的手，保证道：“宁哥，你放心，我就算独立了，你还是我宁哥的。”

　　宁亦文眼神从她希冀的神情挪到她我握着自己的手上。

　　缓缓“嗯”了一声。

　　眉间的烦闷淡了些许。

　　“那我送你回床上。”宁亦文说。

　　本该扶着她的手，半道换了手势。如同有了自我意识一般。

　　只见他弯下腰，一手托住她的膝盖弯，一手绕过她的颈后，将人拦腰打横抱起。

　　宁瑶吓了一跳，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
　　“宁哥……”

　　她从来没有被这样抱起来过。

　　小时候有的最多就是跟刚刚一样，被宁哥背着。

　　此时她的手攥紧宁亦文的衣服，眼神满是疑惑不解。

　　宁亦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人送到床上。

　　他难道要告诉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宁瑶抬手摸了一下脑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上来。

　　宁哥今天真奇怪。

　　宁瑶总结了一下，便捞起身旁的被子。

　　盖上，睡觉。

　　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

　　一夜无梦。

　　她不知道的是，回到房间的宁亦文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起身，点灯看着徐正给他塞的纸条。

　　手指指甲轻轻敲击桌面。

　　略一思考，瞬间就捋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索性，抄起纸条，摸黑出门。

　　*

　　次日，宁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了脚上的伤。

　　经过一夜的恢复，大拇指肿得老高，但是已经不再渗血了。

　　宁瑶起身站在地上。
　　脚落地试了试，并没有那么疼。
　　好像也不耽误她走路。

　　但当她穿上鞋子后，才走两步，鞋子磨着肿起来的脚趾头的痛，让她疼得脸都变形了。

　　就在此时，宁亦文掀开她房帘，就看到她咬牙切齿小声喊痛的情形。

　　宁亦文：“谁让你下来走路的！脚不要了？”

　　他狠狠地斥责了一番，让宁瑶回到椅子上坐好。

　　“学校那边我给你请假两天，你暂时不要去上学了，在家好好养着。”

　　宁瑶：“……”

　　她才独立几天，现在竟然连学都去不了了。

　　宁瑶在心中默默批评自己，脸上自然地显出一副不太乐意的神情。

　　“怎么？不同意？想独着脚去上学？”宁亦文瞅一脸不愉的模样，调侃道。

　　宁瑶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她摆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以前老想着不去上学，现在终于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宁亦文心中冷哼。

　　“你在家乖乖呆着，我先去学校给老师说一声。”

　　宁瑶乖乖地点头。

　　还举着个手，“那个，宁哥，我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啊？”

　　宁亦文垂头看了一眼她的脚，暗忖着，看看也好。

　　于是，点头：“我一会给你请大夫回来。”

　　“一会？”宁瑶愣了一下。

　　宁亦文：“我也一并请假。在家陪你。”

　　宁瑶：“啊？”

　　“怎么，不乐意？”

　　宁瑶：“没有没有。只是这样会不会耽误宁哥你的学业啊。”

　　宁亦文：“不会。”

　　他也不是每次送宁瑶上学之后都回到自己班级上课的。

　　只是这些宁瑶不知道罢了。

　　宁亦文走后，宁瑶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

　　平日上课，下课，做功课，学习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忽然就有了几天的空闲，她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看书么？

　　宁瑶哗啦啦地翻着书页，有些不太想看。

　　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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