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果

　　那天之后，伍仙儿变了。她不再躲在山洞里养伤，而是每天钻进深山，找最毒的蛇、最烈的草。她记得嬷嬷说过 “毒药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但嬷嬷希望仙儿永远用不到。”，可现在，她要让毒药变成索命的刀。她把蛇毒、毒草熬成膏，制成粉，装在随身的瓷瓶里 —— 这些，都是给东璃城准备的 “礼物”。
　　她先对伍可荏下手。楚墨辰的母亲病重的消息传遍全城，伍可荏作为 “神医”又是楚家的儿媳，不得不诊治。伍仙儿早就知道，伍可荏根本不会治病，她不过是偷学了些自己曾经治病的法子，冒名顶替。所以伍可荏面对楚母的病，只能拖延，看着楚母的气息越来越弱。
　　楚墨辰的怀疑越来越深，伍仙儿又模仿伍可荏的笔迹，写了张字条，让楚墨辰去伍府后院拿 “救命药材”。楚墨辰一进后院，就撞见伍可荏和丁于抱在一起。丁于嘴里还说着 “反正你也不会医术只是假冒那‘怪物’的名号，不如等楚母一死，拿到楚家的钱，你我双宿双飞，你也就不用担心暴露你不是神医羌独了不是？”。
　　楚墨辰气急，一脚踢开房门，将二人暴打一顿。“休书” 两个字，楚墨辰写得又快又狠。伍可荏瘫在地上，哭着辩解，可没人信她。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事儿还没过几天，东璃城的井水里，都被伍仙儿撒了毒。
　　起初只是闹肚子，百姓们都去找伍可荏要药。伍仙儿早就算好，伍可荏给的药，和井水里的毒混在一起，会变成致命的剧毒。一炷香的时间，吃了药的百姓就开始吐血，不到三天，满城都是棺材铺的哭声。
　　那些曾经骂过伍仙儿、追捧过伍可荏的百姓，死了大半。剩下的人红着眼，冲进伍府，砸了店铺，打了伍家人。伍家的院墙倒了，朱门裂了，曾经的辉煌，成了一地碎瓦。
　　伍仙儿是在夕阳最红的时候走进伍府的。伍可荏瘫在地上，看见她就像看见鬼，尖叫着往后缩。伍仙儿捡起地上的木刺，一步步走过去，看着伍可荏那张漂亮的脸，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别人夸你好看吗？我帮你‘添点彩’。”
　　木刺划过伍可荏的脸，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伍可荏的惨叫声里，伍仙儿又走向伍家夫妇和伍家兄长，扬手撒出毒粉
　　“你们不是嫌我脸上的疤丑吗？现在，你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毒粉落在他们脸上，立刻起了水泡，水泡破了，露出红肉，腐蚀的声音滋滋响。伍仙儿搬来镜子，放在他们面前：“看看，你们现在比我还丑呢。”
　　伍母苏铃疼得嘶吼：“我当初就该把你扔了！怪物！”
　　“怪物？” 伍仙儿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你不是说，等我成年就帮我除疤吗？你不是说，我也是你的女儿吗？” 她上前一步，踩在伍母的手背上，“是你们把我当成怪物，是你们逼我的！”
　　丁于吓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喊着 “仙儿，我错了，我们好好过”。伍仙儿低头，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把仅有的馒头分给流浪的他，说 “丁大哥，以后我保护你”。
　　“你最恶心。” 伍仙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她举起木刺，狠狠捅进丁于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直到丁于没了声音。
　　那天夜里，伍府燃起了大火。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把东璃城的黑暗照得透亮。伍仙儿站在火场外，看着熊熊燃烧的伍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火灭后，她去了羌嬷嬷的坟前 —— 是她亲手挖的坑，把嬷嬷埋在老槐树下。她蹲在坟前，把一瓶亲手制的安神香放在坟头：“嬷嬷，我报仇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嬷嬷，你起名还真准，如今我真是独自一人了。不过独太惨了，以后我叫羌毒。”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落在她的肩头。羌毒抬头，望着远处的群山，眼里第一次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片空茫。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可她知道，她要活着，带着嬷嬷的希望，好好活着。
　　”姑姑，不对呀，这么看这羌毒只是个悲惨的凡人啊，怎么会成为我们见到的魔呢？“
　　子葵，闻采楠，郁长桓自进入羌毒的记忆中就成为了这记忆中各种旁观者，有时是仆人，路人，有时只是庭院中的柱子，砖瓦，比如现在，三人就是这苑中的老槐树。
　　”在往后看吧，确实一个凡人最后却成了血脉纯正的魔族......“闻采楠低头沉默片刻，猛地抬头看着子葵。
　　感受到突然的目光”别看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一些赶路的画面一闪而过，再次定格是在一座城门下---百幻城。
　　”这.....不是魔界的......“郁长桓九分有十分不解。
　　”千年前六界都是互通的，魔界在靠近魔域的人界地域都有分布城池。“闻采楠分神看来一眼百幻城的城门，”这应该是百幻宫的分城。“
　　羌毒在城门处看了看，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抬脚进了城。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子葵几人便看到四面八方的魔气开始往羌毒的身体中钻，但羌毒似乎毫无知觉。
　　刚开始羌毒还会因为自己的容貌儿拘束，用破旧的围布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在眼睛处留一点缝隙用来观察外界。刚开始路人看她的装扮有些感到好奇路过时探究的看看她，但也只是看一眼。
　　但羌毒看着接连路过的一些样貌丑陋的魔族让她渐渐生了自信。刚开始她只是试探性地把包在脸上的围布往下拉了拉，露出了眼旁的疤痕，见路过的人眼中没有厌恶，又大胆了些，把整张脸露了出来，结果还是一样，周围的人没什么变化。
　　见这般情形，羌毒深吸一口气，闭着眼一把揪掉身上那块破旧的围布，死死的抓在手中。就这样紧紧闭着双眼，安静地站在路中间，额头汗珠顺着侧脸滑落，许久，耳边依然是商贩的叫卖，和一些路人的脚步交谈声，但听着没有与自己有关的话题。
　　微微睁眼，确实自己的行为无人在一，紧张的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自己的样貌没有引起一点注意，甚至连刚进城时投来探究的目光也没有了。没有厌恶的目光，没有嘲笑的指点，没有难听的谩骂，像一滴水珠挤进雨中，完全融入。
　　这样的感觉羌毒从未有过，很陌生，但很喜欢。脚步越来越快，背脊越来越直，嘴角笑意越甚，是发自内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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