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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至于宗室子弟,那当然不能选,否则车河就有了随时攻打大荣的借口。
师出有名便可顺理成章,若是大荣赢了还好,万一输了,那他可就成了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了。
最好是个寒门,家境没落,又想着出人头地,有家人做软肋可以拿捏,就算去了车河,也仍然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来人,把去年来京赴考的人的卷宗取来,只要适龄的,整理成名录给朕。”
“喏。”
上书房内铺着的青砖表面倒映着人影,内侍一路奔出去,士大夫们还跪在地上,不得了姬衡宁的命,他们不敢起来。
青砖透着些许寒气,却是冬暖夏凉的好东西。
姬衡宁扫了一眼,没有吭声,只等着往年的考生名录。
卷宗到了殿上,内侍取来纸笔供士大夫们誊写,他们就这样跪在地上,一面翻阅卷宗,一面誊写名录。
约摸着半个时辰的功夫,名录便誊写出来。
姬衡宁接过内侍递来的名录,将已经有妻儿的划去,父母有一方亡故的划去,家境太差或较为优越的也不要,前者易起反心,后者难以诱惑拿捏。
一炷香的时间,名录上的名字就被划了个七七八八,内侍仔细留意着姬衡宁划去的名字,将他们的文牒从那一摞文牒里抽出来,放在一旁,只留下没有划去名字的人。
等到姬衡宁划完,文牒也已经备好。
只剩不到三十人。
姬衡宁挨个翻阅着,从其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人。
年龄要和月尔华差不多大,可以比她大一些,但不适合太年轻,日后想要他做点什么事情也不容易。
最好还多次不中,这样便会格外珍惜这一次中榜的机会。
不多时,姬衡宁就挑选出了一份文牒。
内侍只看了一眼,便报道:“章子晋,祖上五代寒门,其曾祖父在朝中任过七品小官。章子晋自十五岁起赴京赶考,今年二十七岁,已经是第五次来京,双亲皆在老家,以耕种为生。”
姬衡宁闻言挑了挑眉:“他父母能供得起他来京五次?”
“自然是供不起的。”内侍笑了笑,“不过他二十一岁便与许士元相识,自那之后二人便在城郊的村子里寻了个地方落脚。后来许士元不考了,便资助章子晋读书,二人相识已有六年了。”
这样一个人挺起来很合适,家里贫困,久受他人资助,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愧疚,觉得是寄人篱下。
考了四次都不曾放弃,说明他想出头想疯了。
他越想出头,姬衡宁就越是有把握能拿捏得住他。
不怕他胃口大,就怕他什么都不想要。
姬衡宁闻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文牒扔到士大夫面前。
“就他了,朕要看见他出现在殿试上。”
“臣等遵旨。”
皇城外,春试如火如荼地筹备着,这一次春试请了不少名家做考官,引得不少已经放弃了的人又重新出现在了考场外。
正常春试分为三场,每场三天两夜,但直到第三场考完之前,考生不得离开考场,只能在考场内完成一切生活所需。
春试后,考官连夜批卷,第一时间将名录呈报,而后就是放榜的日子。
榜下乌泱泱围了一群人,除了考生之外,最多的是那些富商。
榜下捉婿原本不受考生待见,毕竟这中了进士,那就能做官了,哪里还会有人想去当想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哪一个前途更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今因着月尔华选王夫一事,这榜下捉婿倒是成了人人期盼的好事。
毕竟就算是皇帝,破坏别人幸福美满的家庭,那也是要遭百姓唾弃,后人辱骂的。
“中了!我中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爆发出一声兴奋地高喝,那些早早就等候在榜前的人立刻一拥而上。
“小伙子,今年贵庚啊?可有娶妻?”
“我府上备了好茶,走走走,去我家里慢慢聊!”
“诶!你这人怎么玩赖呢?!”
“怎么就叫玩赖了?!这你情我愿的事情,公子愿意去我府上做客,那是公子赏脸,什么叫玩赖?!榜下捉婿的事情,能叫玩赖吗?”
“别听他的!我家闺女年方十八,貌若天仙!”
那个高喊出声的男人被人左右拉扯,已然乱了分寸,面上却是带着笑,周围人看着他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艳羡。
中了榜,又得了赏识,还能避免被选中作为王夫。
章子晋往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虽不想做王夫,但也不想娶妻。
眼下他什么也没有,家境贫寒,远比不上那些个同窗,若只是因为他考取了功名就让他成亲,只会让他寝食难安而已。
双亲虽贫苦,可也是两情相悦的少年夫妻。
这么多年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不向往那是假的,比起功名利禄,他还是更想像父亲那样,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收回思绪,章子晋目光扫过榜上的那一个个名字,心里逐渐紧张起来。
章子晋、章子晋、章子晋……
章子晋!
熟悉的名字忽然出现在视野当中,章子晋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的名字夹在一堆他不认识的名字当中,黄底黑字看得直晃眼,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的籍贯写在名字前面,不可能是同名。
梧州章子晋,短短五个字令他步履虚浮。
可万一呢?
万一就是这样凑巧,梧州也有一名赴京赶考的考生中了榜,恰好他的名字也叫章子晋呢?
考官正在不远处守着,一来是免得出了什么乱子,二来是为了应对一切突发情况,譬如有人因为没中,心绪起伏过大,撕毁金榜,他们也需得立刻补上才是。
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这样的人每隔几年就会有那么一个。
太多人把自己这一生都压在了这一场考试上,削尖了脑袋只想挤进这一条路上,出现撕毁金榜的事也不稀罕,也从未追究过他们的罪过。
人之常情罢了。
正感叹着,考官就看见章子晋步履摇晃地走到他面前,颤颤巍巍地施了一礼。
看着面前这人眼里冒着精光,却是一副心惊胆颤的模样,他就知道这人是中了。
考官露出一副笑容面对他:“这位公子有何事?”
章子晋声音颤抖着:“大人,劳烦您查一查,榜上的梧州章子晋,是不是巳年午月廿三日生人,家母姓李?”
一听到这个名字,考官脸上的笑容就消退了大半。
他垂下头去,翻阅着面前的名录。
“公子稍后。”考官说着,没一会的功夫就翻到了记着章子晋名字的那一页,“章子晋,梧州人士,巳年午月廿三日生人,父亲章为仁,母亲李可明。记录无误,恭贺公子高中。”
考官笑呵呵地恭贺着章子晋,顺口说道:“章公子的文章精彩,就连主考官大人都赞不绝口,说是定能名列一甲。”
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章子晋的头脑,他只记得自己同考官道了谢,至于是怎么回的客栈,忘了个一干二净。
望着章子晋离开的背影,考官幽幽叹了口气。
“可惜了。”
牵挂着章子晋的,还有许士元。
他待在姬鹤轩身边,目光却总是往放榜的方向看,但没一会就又收回了视线。
许士元这副模样已经持续了几日,就算姬鹤轩是个瞎子,听他叹气的声音听也该听出来了。
他有烦心事,偏偏这桩烦心事还和她有些关联。
姬鹤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放榜,十五日后进行殿试,殿试十五日之后就办琼林宴,就在这琼林宴上,姬衡宁就要把月尔华的王夫定下来。
许士元到底是姬衡宁的人,听他这动静,看样子姬衡宁不仅已经定下了人选,这个人选许士元还认识。
听着许士元叹出今天的第五口气,姬鹤轩终于忍不住了。
“砰!”
杯子几乎是被姬鹤轩砸在了桌子上,她挑起凤目瞥向许士元。
“你今日心情不好就别在这伺候了,滚回房里去。”
许士元闻言却扬起一个笑,施施然跪了下去:“殿下菩萨心肠,求殿下救命。”
“不救。”
姬鹤轩说罢就起身往外去,许士元赖在这里不走,那她走,正好也到了给李承允上药的时间。
手里攥着药罐,许士元冤魂不散地跟在姬鹤轩身后,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殿下,奴求您,救他您肯定不会后悔的。”
“说了不救。”
两人吵吵嚷嚷地就进了李承允的房门,看着两人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李承允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垂落。
怎么姬鹤轩走到哪里,这个许士元就跟到哪里?
“殿下……”
许士元刚开口,姬鹤轩一个眼刀就扔了过去:“再说一个字,你就去水牢里待两天再出来。”
许士元立刻乖巧地闭上嘴,安静地伫立一旁,就仿佛他只是一个人偶摆件。
李承允倒是乐得瞧见这一幕,心里暗骂了一句活该后又好奇起他想做什么来。
“他说了什么惹殿下不高兴?”李承允问道。
姬鹤轩轻啧一声,拧开药罐,用中指指腹舀起一点药膏,拉着李承允的衣领往自己这边靠,随后将雪白色的药膏涂抹在李承允脸上的伤疤上。
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尖,姬鹤轩的手有点冷,刚触碰到李承允的脸时,激得他小小打了个寒颤。
姬鹤轩如今贵为长公主,可也不是千娇万爱地长大,否则身体也不会这样差。
宫里冷,深宫里更冷,都不需要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只是冬日里缺少炭火,就足以在身体里落下病根。
相较之下,李承允的体温就高许多,现在被姬鹤轩这样触碰,体温就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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