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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当浩哥。只想成小浩
深冬的安高天台,江浩蜷缩在篮球架下,看雪花落在弹簧刀的刀柄上。刀柄刻着的"洺城"二字已被磨得发亮,露出底下模糊的"平安"——那是母亲在他十三岁生日刻的,希望他"平安长大"。
他摸出手机,相册里还存着三年前的照片:
父亲穿着西装带他去游乐园,母亲在旋转木马前笑得像个少女,而他举着棉花糖,笑得见牙不见眼。
现在的父亲总是皱着眉看账本,母亲的白大褂上永远沾着荧光试剂,而他的书包里藏着弹簧刀和收租账本。
回忆:十三岁·游乐园晴
"小浩,闭眼睛!"母亲的声音混着旋转木马的音乐,带着薄荷糖的甜。
江浩乖乖闭眼,感受到金属的凉意贴上虎口——是个新的刀疤贴纸,上面画着卡通老虎。
"等你十六岁,妈妈就送你真的弹簧刀。"父亲笑着揉他的头,手里的冰淇淋滴在他袖口,
"但现在要做个乖孩子,知道吗?"
那时的老槐树还没被刻满涂鸦,安高的后巷飘着烤肠香,他的书包里装着漫画书和四驱车。
直到有天,他在父亲的公文包看见带血的衬衫,在母亲的实验室看见刻着"青龙会"的翡翠镯子。
现实:雪夜碎念
"浩哥,三中的烟摊又被砸了。"
王凯的短信打断回忆。江浩揉碎糖纸,看它被风吹进排水口。
口袋里的对讲机传来李隼的笑声:"浩哥什么时候来职高喝茶?弟兄们都想见见你。"
他站起身,弹簧刀在掌心转出冷光。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熄灭,像被谁掐灭的烟头。
母亲刚才打来电话,说父亲又在仓库过夜,而她要加班调配荧光试剂——那是青龙会用来标记走私文物的。
"江浩?"林悦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抱着作业本,围巾上沾着雪花,
"你的数学卷子......"
"扔了吧。"他打断她,声音比平时冷三分。看见她受惊的眼神,
又补了句:"我考不考都一样。"
林悦没说话,放下卷子转身离开。江浩看见她的背影在雪夜里摇晃,像株被风吹弯的小树苗。
他想叫住她,却听见对讲机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去帝豪,老槐树要见你。"
暗巷独步
午夜的帝豪后巷飘着雪粒子,江浩摸出父亲给的翡翠戒指,戒面映出他苍白的脸。
老槐树的办公室在顶楼,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他校服下鼓起的弹簧刀,像个丑陋的肿瘤。
"阿浩来了。"大伯的笑容里带着烟味,手指敲着桌上的文物走私清单,
"三中的地盘,下周必须拿下。"
江浩盯着清单上的"青铜器"字样,想起母亲实验室的培养皿。
他点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知道了,大伯。"
离开帝豪时,雪下得更大了。
他蹲在路边,看雪花落在自己的影子上,把影子染成苍白的一片。远处有情侣撑着伞走过,女孩的笑声像碎银,扎得他耳朵生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悦发来的消息:"下雪了,注意安全。"
附带一张照片:她的课桌上摆着两杯热可可,其中一杯画着笑脸。
江浩盯着照片,直到屏幕被雪水模糊。他想回句"谢谢",却删掉了。
弹簧刀在雪里划出细小的痕,像他心里千疮百孔的洞,每一个都在漏风。
天□□白
凌晨两点的天台,江浩躺在雪地上,看星星从云层里漏出来。
父亲说过,老槐树的根系能穿透整个安高地下,就像青龙会的势力,看不见的地方才最庞大。
他摸出弹簧刀,在刀柄刻下新的痕——这次不是字,而是歪歪扭扭的笑脸,像十三岁那年母亲画在他手背上的那样。
雪落在刻痕里,很快就填满了,就像他的孤独,怎么刻都填不满。
"妈,"他对着星空轻声说,
"我不想当浩哥,我想当小浩。"
这句话消失在风里,没有回音。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一句是说给他听的。
江浩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弹簧刀收进袖管时,碰到林悦送的平安符。
他忽然想起她的话:"疼的时候就数星星,数到一百,就不疼了。"
他抬头,数到第三颗星时,眼泪忽然掉下来。原来有些疼,不是数星星能治好的。
雪越下越大,他裹紧外套,走向楼梯口。路过垃圾桶时,看见自己揉碎的糖纸躺在雪地里,上面的笑脸被踩得模糊。
他弯腰捡起,小心展平,放进钱包夹层——那里还藏着十三岁的游乐园门票,票根上母亲的签名已经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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