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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师
林重遗忍着腿上的剧痛,站起身来,他原本还想御剑再追,可林中黑箭又成群飞过来,林重遗费力挡掉箭后,发现几人早已经没了半点儿踪影。
林重遗怎么甘心就这样放弃,他一瘸一拐地朝前方追去,伤口流出的鲜血流淌一地。
林重遗气息虚弱,嘴唇发黑,他的一双眼睛半闭半睁,四周的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把嘴唇张开一条缝隙,使劲儿地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挂单山,又是挂单山。
林重遗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心内暗想,为什么又是挂单山?
走着走着,林重遗体力不支,他跪在满是沙土的地上,小石子将他的膝盖磨得生痛,但他似乎感觉不到,只是呆呆望着四周。
林重遗失望地低下头,前方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面前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林重遗把目光慢慢移到他的脸上,发现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张叔……”
竟然真的是张叔,怎么会这样?
有哪里不对劲,张叔怎么会……在这里?
林重遗自言自语,低声说:“不,这是我的幻觉,一定是。”
“重遗。”
可是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张叔的声音啊。
林重遗听到这声‘重遗,’眼泪一下掉下来,他哽咽着说:“张叔……真的是你吗?”
‘张观’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拿着剑出现在林重遗身后。
‘张观’看着他身后的人,说:“惊风圣君?”
什么?惊风圣君?林重遗闻言立刻起身,护在张观身前。
林重遗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底彩纹的衣服,头发都束起来,没有刘海,尖下巴,细长眼,两颊高耸,嘴唇黑红。
生得是一副十足的妖邪样貌。
可是从惊风圣君嘴里说出的话却非常奇怪,他对着林重遗说:“重遗,到我身边来。”
就在这时,‘张观’拉开林重遗,连人带掌,飞至惊风圣君面前。
惊风圣君与张观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
‘张观’不敌他,右肩被划伤了,眼见惊风圣君一剑就要刺到‘张观’,林重遗提剑上前挡下了。
不料‘张观’反握住林重遗的手,将那剑刺进了惊风圣君的胸膛。
而且这一剑稳稳地扎在了惊风圣君的心口。
“噗哧”一声,登时鲜血四溅,林重遗的一身白衣被染红了,犹如星星点点的花朵。
!!
林重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鲜血从他的睫毛上滴落的时候,他才惊讶地说:“张叔……”
‘张观’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立刻转过头,对林重遗笑道:“重遗,你做得好。”
林重遗听见这声夸奖,却并不感到开心。他看向‘张观’,发现徐行和众弟子居然正站在两人身后。
三师兄!
林重遗看见徐行和众弟子的脸色却大不对劲。
徐行和众弟子的神情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重遗走得快,徐行和弟子们凭着地上留下的血印,才找到了身在挂单山的林重遗。
林重遗一身血迹,手里的剑正插在巧灺道君的胸口上。
徐行一时愣住了,随后他立刻跑到惊风圣君面前,叫道:“师傅!”
这下子轮到林重遗愣住了,三师兄为什么叫惊风圣君叫师傅?
林重遗的腿脚突然变得使不上力气,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他看着‘张观’,叫道:“张叔……”
徐行蹲在巧灺道君的身边,紧皱起眉头,喉头哽咽,说:“林重遗……”
徐行大叫道:“张观早已经死了!你在干什么?!”
徐行又低声重复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对,张观,张观死了,林重遗心道,那这个是谁?
他转头一看,可是面前哪里有什么张观,他身边空无一人。
林重遗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剑刃上的血迹顺着寒光一路滑落到林重遗的手指上。
林重遗再转头看向徐行,发现地上躺着的居然是巧灺道君。
徐行也抬起头看着林重遗,两人这样相对望着,林重遗好像知道了什么。
林重遗一下子跪倒在地,他两腿匍匐前进,直直挪到了道君的身边。
林重遗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他没有哭,但是嘴唇张张合合,他的嘴唇变得更黑更紫。
突然,林重遗咳出一口血来,瞬间昏倒在地。
林重遗倒在地上,可是小弟子们却没有人去他身旁,方才发生的事情对众人的冲击太大,而且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只有徐行,他挪到林重遗身边,轻声说:“重遗?重遗?”
太宁宫的前山满地狼藉,宫门的梨花树干上插满了箭,太宁宫的牌匾要落不落,正中间赫然有一个圆形的孔洞,周围是被灼烧过的痕迹。
有弟子大喊,“徐行师兄回来了!”
启明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可没料到这眉头展开一半,又立刻收敛起来。
一行人背上背着道君和重遗正从山下缓缓上来,众人脚步沉重,每个弟子的眼圈都像哭过了一样。
启明都不用再问,他看了一眼徐行的眼睛,就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但勿论事态有多眼中,他都得稳住,他是大师兄,他不能自乱阵脚。
启明颤抖着手掌,缓缓指向宫门,“让怀安,把道君,送进房里……”
透过启明颤抖的指缝,徐行抬起一双哭红的双眼,紧接着摇摇头。
这话一出,身后的弟子再也忍不住,立刻放声大哭。
“呜呜……”
“大师兄……师傅……呜呜……”
启明立刻红了眼圈,他站稳了身子,指着徐行背上的道君,说:“怀安。”
郑怀安立刻走上前,扶着徐行进了太宁宫,在这过程中,启明一直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
众人都进了太宁宫,只有启明一个人站在宫门外面。
天色渐晚,云层一下就暗了,无声的闪电在云层里一明一灭。
一滴雨水落在启明的眼角。
启明攥紧了拳头,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他厉声说:“到底是谁,要置我太宁宫于死地。”
就在这时,有人在启明身后回道:“是小师兄……”
启明猛地转过头,一个小弟子站在他身后,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说完这句话后还打了个嗝儿。
这个小弟子走得很慢,他走在众人的最后,才听见了启明在自言自语。
启明的嘴张开了好一会儿才闭上,他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你说什么?”
小弟子本来已经止住了哭,这会儿又想了起来,眼泪一下子又落下来。
他一边用袖子抹泪,一边说:“是小师兄……杀了道君……呜呜……”
启明双手抓住小弟子的肩膀,说:“你看见了什么?”
“是真的,徐行师兄也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我也不相信……可是……”
小弟子还没说完就哭着跑走了。
狂风大作,雷雨交加。
雨珠一接一滴地落在启明脸上,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启明失魂落魄的走上台阶。
雷电一闪一闪,照亮了道君的房间,郑怀安、徐行和修城都在房里。
雷电一亮一暗的瞬间,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门外缓缓而来。
启明站在门口,脸色如同地狱里的罗刹,沉声问:“那弟子说的,是真的吗?”
郑怀安疑惑的看着他,反而是徐行眼神躲闪。
“他说他亲眼看见,是重遗,杀了师傅,”启明望着徐行的方向,问:“徐行,这是不是真的?”
徐行低下头又抬起头,启明的脸色太吓人,屋里的众人都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徐行才闭上眼睛,认命似的点点头。
徐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连郑怀安听了,都动怒了。
启明说:“这下,太宁宫上下都知道是林重遗害了师傅。”
徐行又站起来,为林重遗辩护,“大师兄,我虽然亲眼见了,但是,重遗像是看见了幻觉,才做出这荒唐事……”
“不要再说了,”启明伸手打断徐行的话,随即又看向郑怀安的方向,说:“你早说过我最该担心的是林重遗,你真是没说错。”
启明略一转头,接着说:“等林重遗醒来,我要细细问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行抹了抹额头上的一滴冷汗,回道:“是,师兄。”
连郑怀安都为林重遗捏了一把冷汗。
林重遗躺在自己的房里,他肩头的伤口虽然处理过了,但是却还是陆续有鲜血渗出,修城坐在他的床头,满脑子里都是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林重遗在床上躺了足足四天,这莲花箭上的毒蹊跷古怪,郑怀安只能压制住毒性,却也不能完全解开。
就在第四天的傍晚,林重遗浑身沐浴着夕阳的余晖,从床上醒来。
他以为自己在梦里,又以为自己身在阴间。
林重遗喉咙干涩,他微微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嗓子里发不出声音,这种感觉实在有些难受。
修城端着汤药推门进来,他看见阳光下,林重遗的眼神扑朔迷离,便轻声叫道:“小师兄……”
林重遗缓缓握住修城伸过来的手掌,费力地说:“师……”
修城听见了,他不敢直视林重遗的眼睛,只能把眼神投向别处。
林重遗见他不说话,便着急地想要起身,但是他起不来,只能借助修城的手,慢慢撑着坐起身。
林重遗不顾修城的阻拦,费尽力气,想要从床上站起来。
修城拦不住他,只能搀扶着他。
林重遗一手扶着修城,一手扶着床,慢慢移动到门口。
修城注意到,他双脚的朝向是巧灺道君的卧房。
修城终于说话了。“小师兄,你不要去了。”
林重遗抬起头,不明所以,他越过修城,看向他身后挂着的白绫。
四处可见的白绫、白灯笼,还有修城身上披着的白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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