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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
张元在药房周围巡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人影,随即便回到了小厮身旁。
“阿元,赶快将他抬到刚才的耳房,先让唐姑娘救人!”贺羽盯着地上的面具说道。
看着被鲜红的血手印沾染的白色面具,贺羽想到了他和周灏夜巡王宅的那晚,看见过同样的面具。
“散开,都散开!”管家大吼道。
厮仆见管家和杨硕到来,纷纷散开,为刚刚从耳房赶来的众人让出了道。
薛宁一眼便认出了白色面具,她立即抬头看向贺羽,试图用眼神告诉他,还不忘安抚身旁瑟瑟发抖的春红。
“公子,我需要人帮忙。”唐寻真见张元已抱起小厮,急切道。
“薛姑娘帮你。”贺羽说罢朝薛宁点了点头。
薛宁明白他已经知道面具的事了,于是扶着春红,跟着唐寻真一起快步去了耳房。
“公子,你若是身体不适,便先去休息,此间我来处理。”管家扶住面色苍白的杨硕,知道他从未见过这等血腥场面,于是劝道。
“我无事。”杨硕定定神,走上前问道,“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速之客潜入杨宅,接连伤人。”贺羽说得甚是缓慢,将眼前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杨公子,陈管家,看来是有歹人盯上杨家了。”
“怎么会?此前一切安好,宅里从未发生过这种事。”管家面色不安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喃喃自语。
“杨公子近来可与人发生过不快?”贺羽并不理会管家。
“大人,我和爹爹一向与人为善,实在不知谁会对我杨家怀恨在心。”杨硕尽量不去看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面无血色地颤声回道。
“看来你们都对此毫不知情,那此人就是在杨宅有安镇司司卫巡守的情况下潜入了杨宅,是我的人办事不利了。”贺羽看着不远处向他奔来的司卫,平静道。
管家和杨硕一时都不知如何回话,见还有些厮仆在周围看着,管家便朝他们喝道:“此间发生的所有事,你们皆不可向外传!还不去干活!”
“大人,我是为了杨家的声誉着想,毕竟老爷正与邓大人商讨公子的亲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我怕会对公子有不好的影响。”管家立马向贺羽解释道。
贺羽已下令不得将杨家池塘出现水鬼的事情向外传,为的就是不引起京城百姓恐慌,对于今日发生的事,他自然也是主张不向外传,因此点了点头。
“杨公子,我会加派人手保护杨宅的安全,还请你和陈管家近日尽量不要外出。”贺羽说罢便走向身前抱拳跪地的司卫。
“属下参见大人,禀大人,池塘未有任何异常。”
“你现在去大门处守着,别让任何人出去。”
司卫领命后便立即离开了,此时张元也回到了药房前。
“阿元,你现在速速回安镇司,让阿宝带一队人过来,将巡视范围从池塘扩大到整个杨宅,把薛宥和周灏也叫上。”贺羽转身将地上的面具拾起,递给张元,“把这个拿回去保存好。”
交代完毕后,贺羽迈步向杨家池塘走去,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管家和杨硕见状也跟了上去。
*
时近傍晚,天色渐渐暗淡。
“唐姑娘,他现下情况如何?”薛宁洗干净双手,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小厮,无力地问道。
唐寻真将染血的白布扔进水盆,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疲惫道:“他的腹部被捅了一刀,未伤及要害,现下血是止住了,可伤口太深,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是仍需密切照料,若是伤口化脓溃烂,他还是难逃一劫。”
薛宁闻言长舒一口气:“他现在是安全的就好,不枉你用了一下午为他包扎。”说罢,她走到桌边,为唐寻真和春红各倒了一杯茶。
春红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不愿意多说话,一直双手抱膝坐在床头,盯着双脚发呆,此刻见薛宁递茶给她,便下了床。
“他情况如何?”贺羽迈步进了耳房,身后跟着管家和张元。
唐寻真尽数相告,而后便开始收拾药箱。
“唐姑娘,你今晚得待在这里,确保他醒来。”贺羽看了一眼脸上毫无血色的小厮。
唐寻真闻言点了点头,但是手上的动作没停:“公子,我还是得回府一趟,我得叮嘱周嬷嬷为夫人煎药,还要回府取一些药膏给他。”她指了指床上的小厮。
“我和唐姑娘一起走,此间已无需我帮忙,我得回家了。”薛宁想着自己从这里回家要经过贺府,还能和唐寻真结伴走一段路。
话音未落,春红就赶忙拉住了她,小声哀求道:“阿宁,你别走好不好?我有些怕,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看着春红泛红的眼睛,薛宁不忍将手抽出,但天色已晚,她必须回家了,一时陷入两难。
管家看出了她的为难,于是上前想将春红的手掰开,不料越掰越紧。
“春红,松手!”管家见她始终不松手,不得以加重了声音。
“我不松。”春红牢牢拉住眼前的手,生怕自己稍稍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阿宁,就今天一晚,不要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薛宁见对方眼里噙满泪水,心头一软,终是点头答应了。
“我竟不知她被惊吓成这样,薛姑娘,给你添麻烦了。”管家无奈放开手,歉然道。
薛宁摆了摆那只还闲着的手,表示自己无碍,而后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转头看向了贺羽。
“贺公子,还劳烦您转告我阿兄,我今日留宿在杨宅,多谢。”
又是嘴笑眼不笑,真难看!贺羽不乐意见她这副嘴脸,并未理会她,转头对张元吩咐道:“阿元,你带唐姑娘回府,速去速回。”
见薛宁要开口,贺羽又立即出声对管家吩咐道:“陈管家,你去弄些吃食来,一些简单的饭菜就行。”
对于贺羽的忽视,薛宁也不放在心上,只当他吩咐的事比她的请求更重要,待管家出去后,她再次恳求道:“贺公子,劳烦——”
“害怕吗?”贺羽走到小厮身旁,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薛宁见他低头看着伤患,不确定是不是在问她,她抿了抿嘴,还是回应了他。
“害怕。”
等了片刻,见对方未再说话,她再次恳求道:“贺公子,劳烦——”
“害怕什么?”贺羽冷不防再次打断了她。
“害怕有人在我面前死去。”她平静回道。
薛宁见贺羽又回到沉默,她突然语速飞快地说道:“贺公子,劳烦您转告我阿兄,我今日留宿在杨宅。”说罢,她便微笑看着对方,完全不给他打断的机会。
贺羽缓缓抬起头,微眯着眼睛走到她面前,挑眉看着她。
“薛姑娘,请人帮忙需要诚心,像你这样皮笑肉不笑,一脸虚伪,我为何要帮你?”
被他这样说,薛宁有些不悦,但还是维持着表面平静,疑惑道:“贺公子单凭我的笑,就觉得我虚伪?”
“嘴笑眼不笑,一脸假惺惺。”贺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薛宁闻言,脸上彻底没了笑容,她抿了抿嘴压制自己的情绪。
“贺公子,我以笑待人,在你眼里,却落得个虚伪的评说。”她不愿将自己的生气表露出来,仍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若是贺公子不喜我笑,我日后不对您笑便是。”
薛宁不服输地抬起头,眉头微蹙,眼中闪着点点亮光,正直直地看着他,没有半点闪躲。
贺羽看着那双眼睛,心头莫名涌上来一股躁意,见她在克制怒气,他无奈地轻叹息,而后将话说明白了些。
“薛姑娘,我并未说你以笑待人虚伪,你能够真心实意地笑,只不过对我总是笑得虚伪罢了。”
薛宁被他弄糊涂了,不解道:“那贺公子教教我,我应该如何对你笑?”
她直盯着他,等着他的笑容示范,他却看着她不说话了。
“贺公子?”
薛宁试探地出声提醒,她知道贺羽不会真的对她笑,但就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今日你对阿元的笑,若你要对我笑,就应该那样笑。”贺羽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薛宁站在原地,努力回想自己今日在杨宅大门处是怎样笑的,那时她想笑,然后就笑了。
因为想笑,所以才笑。
原来贺羽要她发自内心地对他笑。
她又想起自己对贺羽的笑,因为要维持和气,她觉得应该要笑时,就会很客气地对他笑,那时的自己是嘴笑眼不笑吗?思及此,她露出一个自己对贺羽做过的笑容,然后转向身旁的春红。
“春红,我这样笑很虚伪吗?”
“好看。”春红轻轻摇了摇头。
薛宁觉得自己很难做到发自内心地对贺羽笑,因为她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他和阿兄之间的事情。同时,她也认为贺羽的想法很不公平,他从未对她笑过,却反过来对她的笑提要求。
“来,你俩快来吃饭。”
管家提着食盒进了耳房,将饭菜一一摆上了木桌。
薛宁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相比怎样对贺羽笑,吃饭要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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