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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以幽灵状态存在了一整天的李知稹虽不能显形,但已经可以接触物体,他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事,将灵力注入指尖在地面刻起字来:我在跟杨展商量明天的安排,你待在屋里不要出去。
小乌栖正无措,忽见一个个熟悉的字迹在地上冒出来,正往无底洞坠落的心情稍稍平复,然而他像只看完了一半,待笔锋在最后一个字消失,他二话不说又出了门。
“......”李知稹望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轻飘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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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呲!
白甫砸了手里的茶杯,指着面前的黑衣人怒道:“你别得寸进尺!我上哪再给你找一株魂蕈!”
“你也知道这东西难求!那你还把它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你是把我当傻子忽悠,还是你根本蠢得无可救药!”黑衣人逼近他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今晚我拿不到东西,明日碧水派勾结魔门暗算松山派掌门一事便会传遍天下!”
“你逼我也没办法啊!说到底也怪你一天到晚穿着这种烂大街的黑袍子故作高深!”
白甫气得脸上的肥肉打颤,双目通红地瞪着眼前不讲道理的家伙,他嘴角还有淤青,深吸几口气疼得龇牙咧嘴,“那家伙把你的声音和行为语态模仿得一模一样,能做到这份上的人必然极其了解你,你倒不如赶紧想想这个内鬼是谁?趁着他没走远,咱们尚且能追!”
黑衣人不想跟他争口舌,半晌后冷道:“如果你门中警戒还算合格,那此人必然还在山上,让杨展封山搜人!”
“发什么疯!我与你的交易没有第三人知道!掌门若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就该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下山!”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以为今日下午的暗器是谁放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尽是讽刺,“他想做好人,把你推出来做婊子,蠢货!”
“你!”
白甫活了几十年,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不说一路顺风,但也从没被人接二连三指着鼻子骂,他的脸色一眼难尽,搓手顿足想不出一个主意,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像是很多人将屋外围了起来。
“什么动静?!”白甫朝门外喊了一嗓子,有弟子附在门缝边低声道:“师父,外头说有魔门奸细混进了碧水派,掌门下令搜山,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白甫哑口无言,此时此刻还有不少外人住在山上等着看明日的好好戏,杨展疯了才会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动静闹大!
白甫下意识看向黑衣人,刹那间以为是眼前的奸细憋着什么坏主意算计他。
黑衣人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心里骂得极脏,声音里却没情绪,“是那家伙做的,你去见杨展,我跟在你身后。”
“你跟个屁!”白甫摸到墙上的机关打开一间密室,“你进去避避,魂蕈我来想办法,你给我几天时间。”
黑衣人走到一扇窗户边,咬重字音重复:“你去找杨展,我跟着你身后。”
话毕,黑衣人翻身跳窗,倏地化作一抹黑烟消散在夜色中。
屋内的白甫一个头两个大,抬脚把门踹开,在众弟子面面相觑的目光中头也不回朝掌门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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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客房里,两盏白灯凄然无声地烧着,杨展面无表情地挑灯芯,火焰陡然窜高,惨白的光晕落在李知稹紧绷的侧脸,给人添了几分冷峻。
屋里没有其他人,两人的沉默在局促的空间里十分压抑,最终杨展叹了口气,“出现这种事实在令人蒙羞,我这几天肯定把人找出来给你和那孩子赔不是,当然要说责任,我身为掌门难辞其咎,都怪我平日太放纵他们,才让这群小鬼们无法无天什么玩笑都敢开!”
“师叔先给你赔礼道个歉。”说着,杨展作势要给李知稹作揖赔不是。
杨展自认为自己与崔坚多年好友,碧水与松山两派百年交情,李知稹就算是不给自己面子也该看在崔坚的面子上不让他这个“长辈”为难,谁知李知稹对他这一礼无动于衷,脸上一丝动容也没有。
杨展暗自咬牙,腰也没弯,只能算点了个头,他的笑容僵硬得难看,“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让这类事发生,明日还要准备比试,天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见李知稹端坐不动,一眼不错地盯着他,杨展耐着性子微笑,“知稹啊,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弟子在门外有事禀告,碍着李知稹在内只得静候。
李知稹从容起身,对杨展点点头:“好,辛苦杨掌门,另外还请将明日的比试推迟到三日后,背后之人不找到,比试结果难免存疑,想必杨掌门不会安心。”
“......”杨展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笑眯眯应了声好,马上又话音一转,“可是其他门派的道友未必愿意再等三天,如此岂不是耽误他们?”
门外弟子催促般敲了两声门,李知稹上前开了门,偏头看向杨展,一脸理所当然和单纯,“不愿意等回去就是。”
“......”杨展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把尖细的目光移向一旁意味不明看戏的弟子,弟子被盯得发毛,忙不迭说正事,“掌门,弟子们已经戒备在岗,只是各位长老的住处和给客人们落脚的地方咱们不敢放肆搜,掌门要不要给一道手令?”
“搜什么?戒备什么?”杨展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闻言,那弟子脸色瞬间空白,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掌门,你不是说有魔门奸细混上来了,让咱们封山搜人吗?”
“......”杨展脸上顿时比弟子还有白的干净,他从李知稹那憋了一晚上的火气陡然爆发,毫无风度地朝人喝道:“我何时说过这话!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弟子被这一嗓子吓得两腿打颤,哭着脸道:“就方才你亲口说的啊,小英也在场,你还让我们去通知白长老,我...我还要怎么仔细说......”
“你别哭,”李知稹出言安慰道,“杨掌门方才一直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唬你的?”
弟子声音哽咽:“不是啊!分明就是掌门说的!若是有人假装掌门,那装得也太像了吧,何况我们哪会开这种玩笑,不信你们把小英叫过来一问!”
“行了行了,你赶紧让大家收手,都回去,别闹大了惊扰客人。”杨展甩手让弟子走了,背着手正想办法,一阵粗重的脚步突然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
裹着寒气而来的白甫一眼扫到李知稹身上,神色一怔,立马偏头看杨展,眼底似是在询问。
杨展见他这幅毛头火脑的模样有些头疼,只好对李知稹道:“知稹,我现在有点事,我让小丹送你回去。”
杨展朝旁边门口一个弟子招手示意,弟子两三步走到李知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碧水派的私事李知稹不好干涉,只道:“若需要帮忙,杨掌门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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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飘着一层凊人的雾气,李知稹刚出门,冷风便拂了他满脸。
月色在雾气中显得朦胧,李知稹莫名停住脚步朝月亮望了一会,隐隐有几分没来由的心慌。
给他带路的小丹不明白这位年轻掌门在看什么,出声提醒道:“李掌门,往这边走?”
“掌门!”熟悉还带着变声期沙哑的少年音远远传来,李知稹回过神,见小乌栖朝他大步跑过来。
李知稹朝站姿规矩的小丹莞尔:“谢谢你,我自己回去,不用送。”
说着,李知稹转头对小乌栖温柔一笑,招手朝他靠近,“小七,你怎么到这来了?”
“掌门,”小乌栖扫了一眼左右来往的人,拉着李知稹走出一段距离,压得声音在对方耳边道:“我发现今早上那个坏黑衣人来找白甫了。”
刹那间,李知稹似是察觉到什么,心脏犹如被针刺般一疼,猛地回头望向身后一丛海棠中。
这个时候的海棠花已落尽,只剩下寥寥绿叶挂在细长的枝干上。
树影在月下交错,随风而动,漏出了一点几不可查的人影。
小乌栖顺着李知稹的目光看过去,不明所以:“那边有什么吗?”
“你说那黑衣人是魔门的人?”李知稹回过头一脸严肃。
“我听那个胖长老对那人说什么‘魔教主亲自来’这种话。”
小乌栖从未见过李知稹这幅模样,也跟着警惕起来,“掌门,你的意思是那人就藏在那边?”
暗处的呼吸声若有似无,以李知稹的功力也差点将其忽略过去,更别说让小乌栖发现对方的存在。
李知稹虽常年在山,但对魔门的形势并非不清楚。
前几年崔坚与魔教主一战中受了重伤,还是李知稹替师父善后了一盘散沙的魔门众人,此后他继任掌门之位,依旧在暗处观察魔门的动静。
以他的了解,魔门中人大多是些功夫平平吊儿郎当的混混,除了那位新教主,怕是没人有胆子夜闯碧水派。
而且藏在树影后的黑衣人实力绝不简单,无论这家伙是不是如李知稹所想,这种时候,李知稹都不该放任不顾。
“小七,你先回去。”李知稹把对方不情愿的神情看在眼底,平静望着他,“回去等我,听话。”
小乌栖皱着眉摇头:“掌门,你要抓人吗?他很厉害的,我跟着你吧。”
“傻话,快回去。”李知稹拍了拍小乌栖的肩膀,眉目凝重,语气虽也温柔但又不容拒绝。
小乌栖终归不敢忤逆掌门,也不想惹对方不高兴,只好闷闷点头答应,反正他假装往回走几步,再偷偷跟上去就好了。
大道两旁每隔一丈都挂着一盏灯笼,四周明亮如昼。
小乌栖走出一段距离,拐了几个弯,正觉得是时候折回去了,谁知他一转身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立在他身后,轻飘飘犹如地底飘出来的影子。
“......”小乌栖一瞬间表情呆滞,心跳在耳边疯狂作响,但很快他也察觉这人和玉杉林遇见的坏家伙身上的气质不一样,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他还来不及想清楚,下一刻这家伙已然把他抄起来朝某个昏暗的地方飞去。
说来奇怪,小乌栖好像忘了反抗,直到他被带到一个黢黑充满泥草味的山洞口,他才意识到此情此景的诡异之处。
“你是......”小乌栖的话被面前突然照亮的脸堵在喉咙,对方托起一团惨白的掌心焰,深邃明晰的五官倒映在小乌栖逐渐放大琉璃般的眼眸中。
这...这人...怎么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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