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有兰

作者: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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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


      第二日旭日方出,小朝会散,太子大将军留禀军中事,后便同行。

      “太子殿下,臣的孩儿在何处?”李将军落半步,颜喜好语近谄。

      “孩儿自由家中生,大将军怎向外求。”周无甚人,宣齐洲神间淡淡,却少漠然。

      李将军一听扬眉乐,心觉此言十分有理,便只笑:“嘿,那臣请再要些石榴!”

      即要分道各回,宣齐洲闻言停步,稍侧身有礼:

      “大将军清省,我朝楷模。”淡颔便离。

      李阙将军俸多犒卒,此闻言语塞瞠,看徒儿背影,半晌和笑躬一礼,眼中过幽幽光。

      他若是将那孩子拐了……太子殿下亲摘石榴,该是好景。

      李将军慈眯目笑离。

      石榴,是留。宣齐洲教师父莫动心思。

      不过随后却变了。兰澧那枚,是送子。

      苗儿需有靠。

      ﹉﹉﹉﹉﹉﹉﹉﹉﹉﹉﹉﹉﹉﹉﹉﹉﹉﹉
      回宫后,宣齐洲知人常睡未醒,简用饭便于昨日殿从事,复阅听议至午,一问仍未醒,不住心蹙便往正殿自看。

      帐中少年覆被身显薄削,抱枕蜷身一夜丝毫未动,晨间用药更是宣齐洲昨日多虑,汤药喂罢也未醒,只迷糊吭呜几声便又无异昏睡,不过此过半日,少年唇面竟睡得几分红润,较昨日苍白好许多。

      宣齐洲看半晌,眼底未觉自柔,而后无声起身又回从事。

      兰草醒来在晡时。

      睁目便觉舒畅清明,兰草深吸打一哈欠,无意翻身伸长叶——

      “唔!”瞬皱眉咬牙又侧回近趴。

      “……”兰草懵半刻。

      而后渐全醒神,觉外头有其余人气味,便蹭蹭脸侧枕,撑身起,膝行近帐下床出,就见——

      水已至身侧。

      一人不言,只如昨夜对宣齐洲动作。

      兰草稍讶感激,取水又轻看人道:“多谢。”

      人仍不言,只愈倾身。

      兰草见状微张张口,思虑人言便试问:

      “你……姓,名?”你叫什么呀?

      音若薄盏清瓷。

      内侍犹疑片刻,声细微答:“回公子……奴婢茅革。”

      兰草一眨,想念出却未见如何咬字,不过觉这个人的姓名长……又像跳雨珠……

      想起什么,兰草不由浅笑片刻,应了声端水饮尽,看眼前稍想,又轻将杯放回木头。

      就见人抬身退远,低头不再动。

      兰草见状,无奈又悄叹:这该如何习人言。

      内侍退身后不住心痒:这位公子声好听,该是何模样,又是什么病,一睡便是三年?

      后殿醒来需立禀,此事此前为东宫侍人从事最重,其余一应皆是太子亲力,从不过手旁人。故这位公子只如天边仙,时时守,却不能入帐得见,醒来后便更不必说——太子寸步不离,何人敢抬头看呢。

      可此时太子未在……

      内侍片刻未闻内外动静,又实在心痒好奇,终忍不住,还是悄抬头——

      便顷怔失魂。

      只叹凡尘歌美玉,此见云仙不敢言。

      ……太子珍贵宝贝……原是不算什么。世人若见,只恐要……供宇奉龛……

      兰草觉看,回神抬头,便见那人面孔——像个圆圆的果子,此正呆愣。

      兰草不明顺着看左侧,见并无什么,即又回头看人,见仍呆,便不住轻问:“何,事?”

      帐外步顿。

      便无声驻,示侍人不必掀帐退。

      你怎么啦?兰草看人想说。

      内侍闻言声惊回神,顷不住慌跪:“公子恕罪!”

      兰草蓦见惊恐缩身,懵然反应片刻,低头看便见叶子上的许多花儿还未落,恍然忙后退步,无措看人急咬字:“莫,怕……”

      即一瞬想要去扶人起来给人看——

      “你要小心。”

      耳边忽有郑重温声。

      兰草神愣即身顿。半刻,缓垂叶,又落步。而后未再动。终看远处地上人,只启唇轻静声:

      “我想,吃点心。”

      帐外人垂眼,眼底过柔。

      内侍却脊背僵一瞬才反应此句——身侧帐外有侍人行动。

      太子至。

      “……是,请公子稍待。”内侍只细声,指尖青白一瞬,说罢起身出。

      兰草松气轻叹随侧看——惊见宣齐洲。

      顷懵,攥叶,唇微张无言又抿。浅眸不看人,身后疼。

      这样委屈。宣齐洲眼中静潭微动。

      而后只入帐,看人缓抬臂。

      兰草看半刻,提步行去。

      “委屈什么?”宣齐洲收臂低头问。

      兰草默声垂睫,半晌清蹙。

      “昨日已十分疼,我却未停?”宣齐洲声轻问。

      闻声,兰草唇稍即有瘪动,眼下渐模糊,湿朦朦便不住簌簌落了雨。

      “锡嚓——!!!”

      “唔!”兰草蓦惊呼重颤。

      宣齐洲瞬寒蹙,抱起人回床轻侧放,又转身出。

      帐外碎了点心盏。承盘上三盏,盘倾盏点尽碎,另有倾茶水。

      外间侍人闻声皆入,内侍已然深跪伏,面垂惨无色,身抖若筛汗湿衣。

      宣齐洲行出,缓看过,半刻抬眼,轻启唇有声:

      “你,似对孤的家事,十分好奇。”

      殿中顷皆惊跪伏。

      内侍已不知如何出声,觉命已随风刮去,却又觉仍活,只得强开口吭颤答:“殿——殿下恕罪!奴婢……非有意惊扰……只是……”

      兰草不明下床出看,便见许多人缩着,地上点心碎盏——

      面前忽覆冷香。

      人跪碎瓷,此地见红。宣齐洲觉人出瞬蹙,回身即覆上苗儿眼。

      “速清。”又声温。

      而后轻引人退回帐,手臂未敢落。

      “……唔。”兰草微懵眨。

      “外间碎了点心,人教伤,清去便是,莫怕可好?”宣齐洲稍松手,抱起草叶轻看传意。

      兰草有一瞬觉血荤味,未及看便教人护着回帐,此觉意,轻点点头:好。

      ……我不怕。又攥叶认真补道。

      宣齐洲心顷软,微颔,抱起人回床俯趴。

      兰草教翻过身,不由僵一瞬,眼中茫然,只好咬牙攥叶,又抱过枕埋头,却未动。

      宣齐洲觉动作,稍顿侧看,半刻垂目无声轻解衣带,见伤微蹙,取帐中伤药用。

      疼着。不必回盆中。

      过疼不好。还是用药。

      “唔!”兰草忽觉凉,不住轻呼懵睁目,及反应,眼中渐亮。

      是……人的“药”吗?

      宣齐洲……

      发尾便悄悄又去缠。

      而后随草叶舒服轻松,慢慢垂下。

      至药稍干,宣齐洲系带侧看,见目沉又渐昏蒙,便未出声,不料人忽又醒,而后半撑起身,傻乎乎回头看他。

      宣齐洲眼中潭平看人未言。

      兰草懵一眨,即撑身起,又叶子撑床近跪坐人身侧——

      “……嘿。”苗儿殷然憨傻笑。

      “……”

      宣齐洲觉人欢喜言谢。

      却只启唇看人正色静声:

      “罚只愈重,兰澧。”

      不可未明究竟随心想便从事,你应已记。

      若未记,再犯便是。

      宣齐洲只静传意,未有不温。

      兰草几刻怔然唇微张。又闻:

      “方才真好,言语无错。”宣齐洲淡笑。

      兰草怔渐瞠,发尾忽一荡。

      “殿下,汤药好了。”帐外忽轻声禀。

      兰草忽惊循声看,即惊喜出声:“……竹,宁?”又看宣齐洲切问。

      宣齐洲微笑颔。

      兰草即喜,下床一溜烟便欢快跑出去。

      “……”宣齐洲起身缓随。

      “竹宁!”兰草掀帐即惊喜唤。

      竹宁见人稍愣:小公子……长许多。

      府中女使皆高挑,竹宁觉小公子现仅差她半头,此前见只小小一个……现也不大。

      竹宁笑。

      兰草却愣看:竹宁端着的东西……不好闻。

      “啊……”这是什么?兰草指指眼中询问。

      竹宁当是问官话,即笑答:“汤——”

      而后便长拖一声,硬止在这一字上。又笑,点头看小公子面露鼓励。

      宣齐洲收视线,看苗儿轻道;“母亲做了汤送来,你……若不喜,倒了便是。”

      兰草懵。

      “……汤?”是什么?兰草看人又不明问。

      “你此前睡过久,醒来又多不适,母亲十分担忧,亲制此汤,为你补身用。”宣齐洲传意缓道。

      兰草反应,顷间瞠目受宠若惊。

      卿姨……做的。给它。

      兰草怔怔又看:许多许多,满满的。

      已全不觉苦腥味道。

      竹宁紧咬牙一瞬强忍笑,眼中又成期待。

      兰草即觉竹宁期待,而后见宣齐洲……似有些为难。

      不喜便不必饮,兰澧。宣齐洲微蹙传意。

      兰草也学着看人摇摇头:喜欢!

      端起汤药——眉愈皱愈紧——仰头喝了个干净。

      “去对说母亲,莫再做了。”宣齐洲紧蹙托后脑喂晕乎苗儿清水又沉声道。

      “是。”竹宁应便急退。

      “唔……”别……兰草回魂忙咽下口中水抬叶唤:“竹唔……!”

      不住抖颤,又饮了口清水。

      竹宁一瞬回想世子如何教那羌族细作十二日未眠,后背寒气窜过嘴角压下,眉间即亦成担忧转身:“小公子……”

      “唔无,事……多谢,卿姨……”说罢又灌一口,看竹宁眼中挽求。

      “出去罢。”宣齐洲便淡道,手中端盏未落。

      竹宁应是躬退。

      兰草看人走,急抬头看宣齐洲开口又传意:“卿,姨……”不要说……我喜欢……

      宣齐洲似无奈看人——半刻轻叹入帐。

      兰草觉意人不会说,眼中轻亮,攥叶子晃晃,跟上。

      半刻后,怀中蹙眉紧抿显口苦不适,宣齐洲轻抚又不住过早喂了小一匙石榴。

      口中瞬间溢甘甜,腥苦消散,兰草讶然看,便见许多莹润漂亮。

      “……唔?”这是什么?兰草抬头惊喜问。

      “石榴。”宣齐洲看人缓道。

      “……石,榴?”我们又有食物了吗?兰草懵懵。

      宣齐洲教人吐出石榴籽,忍下暂不再喂,只又轻抚:“那日园中见一人,你赠他一石榴,可还记得?”

      兰草反应记起——是那个好大的人,于是点点头,又转头看晶莹稍愣:“……石榴?”我给他的果子,是这个吗?

      “嗯,他后送许多食物来答谢你。”宣齐洲微颔道。

      兰草稍愣。

      宣齐洲说……那人常常骗小儿为其捕食,若是单独遇见要快些跑。

      兰草懵蹙不明。

      那人从地上雨水中捡食物吃……收了果子似又十分感激……现为答谢它……骗小儿为其捕食许多?

      “啊……”那他有剩余吗?兰草稍不忍问。

      “不知。”宣齐洲答。

      他为何要骗小儿捕食?兰草对人又有些好奇。

      “……他身量过于高大笨重,不善行动。”宣齐洲答。

      兰草眯目想半刻,觉有理,晃晃垂下的长叶,索性便温温看人闲说起:那那些小儿后来怎么样?

      “捕猎技艺大增,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宣齐洲心柔淡笑。

      “……啊?”兰草瞬扬眉惊奇。

      “……我亦觉奇。”宣齐洲于是似回忆思虑,道:“我有些旧识,从前教他骗去,后见我时身总带伤,便是因那人磋磨。听其言说,那人手段过于残忍,我便担忧你教骗去。”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兰草眨眨,看人认真听,不由便歪脑袋笑,而后才明意,又抿蹙忍笑:我若教骗去,他的食物要先教我吃光了!

      宣齐洲觉意愣,几刻看人眼底温笑:“那他便是不怕什么,也只该怕你了。”

      兰草又晃叶子直埋脑袋蹭人。

      “晚食多用些。”宣齐洲轻道。

      兰草出仰头看,点头应:“嗯!”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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