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敬椿，手不舒服吗？”水木接过敬椿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有些关切的望向他的手腕，“我看你最近都戴着那个护腕。”

　　在一边帮末子放行李的郑在荣自然听到这边的对话，他望过来，却只能看到敬椿的后脑勺。

　　敬椿下意识捂住手腕，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之后又立马松开手，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最近喜欢这些东西而已。”

　　“现在流行这种吗？”任宜恩看着自己的箱子放好，顶着睡得鸟窝一样的头发挤过来，“那等回来我也要买一样的。”

　　“好了好了，快点上车，晚点赶不上飞机了。”任时镇扶着车门招呼，他今天没开自己的车，动用了公司的保姆车。

　　“其他组的工作人员都提前一天去了，我们在那边大概会拍两天，”任时镇复述着已经提前发过的行程通知，“水木，我们拍摄的地方离山梨很近，到时候我陪你多留一天，和家人见见面再回来吧。”

　　水木肩膀一左一右睡着两个弟弟，听到出乎意料的安排，惊喜的笑了起来，又很快收敛下去：“不会影响大家后续的安排吧？”

　　“等回来工作人员和你们也都要休息一下再开工。”任时镇打着方向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水木果然不再拒绝，只是内敛的笑着点头：“嗯，那我给大家带特产。”

　　宿舍离机场有段距离，车子停下之后，后排的三个人已经睡得东倒西歪，除了郑在荣和敬椿——前者耳朵里塞着耳机，闭着眼睛，坐姿端庄的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睡着；后者则是单纯没睡。

　　李敬椿没有补觉，只虚无的靠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身体的疲惫完全战胜不了精神的紧绷，虽然很累，但实在……睡不着。

　　“下车吧。”任时镇一个一个喊醒孩子，眼神最后落到敬椿身上，“可能会遇到粉丝，一会儿不要离我和其他工作人员太远啊。”

　　“应该没什么人认识我吧。”敬椿提着自己的行李袋随口回答，但还是顺着乖乖点了点头。

　　没想到任时镇一语成谶。

　　不知道究竟是在哪一环被哪个人认出来，他们很快被包围，眨眼就看不到对方，敬椿的位置最夸张，他被一个见过两面的男性助理虚揽着往前走，身边全是热切注视的人。

　　“宝宝，好想你啊，都记不起来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可以请公司开账号吗？宝宝老公现在也可以发发照片，见不到你真的很想你。”

　　“哥哥，车祸的伤怎么样了？是真的没事了吧？”

　　“今天要出国拍MV吗？拍摄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

　　一大半女孩拥簇在身边，像是刚经历过冬眠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对他表达没能见面时的委屈和想念，偶尔还有混杂其中男粉丝或者记者粗着嗓子脱颖而出：“哥哥！敬椿哥哥，比个心吧。”

　　“不好意思，等正式出道之后就可以拍照了。”黑熊一样的助理哥也粗着嗓子回复，“到时候给您一百颗心都可以。”

　　大家一起笑起来，连敬椿也不例外，他不能停下，只好尽量走的慢一些，努力看过身边每一个和他说过话的人的脸，听清每个人的话。

　　“老公，‘all black男’是哥吧？看起来好像有点难接触，和他们相处会很辛苦吗？”但总有突兀，女孩的话大概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第二个人在说话。

　　助理哥碰了碰敬椿的手肘，示意他不要回答。

　　口罩下的嘴唇抿了又抿，答复还是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直到抵达安检口，远远的能看到任时镇和其他四人在那里等他：“哥，麻烦等我一下。”

　　敬椿在HG所有员工眼中都是最听话的孩子，自律、服从度高、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清楚自己应当做什么的天才idol，所以当他把行李包递过来的时候，助理毫不怀疑的接过，转眼就看他走回了那群人面前，隔着警戒线站定。

　　“我现在还不能开账号，但是等出道之后我会和公司说，尽量多发照片的。”他先回复了包上上戴着娃娃的女孩。

　　然后转向另一边，找到穿着绿色短袖的女孩，摘了扣在头上的帽子，掀起刘海，露出发际线下的伤疤，换来小小的惊呼。

　　“车祸的伤真的好了，就留了一道很小的疤，化妆老师说完全可以遮住，不用担心。”

　　“今天的行程不能说，要飞哪里也不能说，但确实是在做出道准备。”

　　“……”

　　他就这么一个一个回复，把所有记得的，可以回答的问题都回答了一遍，最后，敬椿看向手机壳里压着火花贴纸的女孩——他看过ignition的演唱会，知道那是团体演唱会现场的彩带。

　　“嗯，他是哥，但不难相处，”敬椿摘了帽子之后头发乱蓬蓬的搭在额前，发丝背后的眼睛却亮闪闪的，“现在和我一起的成员都是很善良又可爱的孩子们，和他们相处没有任何辛苦的地方，只会觉得幸福，大家了解之后也会喜欢他们的。”

　　“我们六月出道，拜托大家多多支持了。”敬椿一手拿着帽子，弯腰鞠躬时两手按在膝盖上几乎折叠，站直身体时还不忘向记者微笑，“记者先生，我们出道之后您再来一次吧，到时候会五个人一起给您比心的。”

　　他确实是天生的偶像，不过不是因为听话、自律、服从度高，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而是因为他得到过爱，不吝啬爱，知道如何设身处地共感每一个人，不会让那些没有附加条件的爱落空。

　　除了开端的小插曲，海外拍摄完成的很顺利，两天转瞬即逝，在R国的最后一个场景是《Eden》的尾声。

　　HG的团队在能拍到富士山的公园滩涂搭建了一个类似马戏团舞台的场景，华丽的丝绒幕布、灯光、踩在上面会发出脚步声的舞台，身边是为了和他们一起造梦的工作人员。

　　站在这样的聚光灯中央，心脏跳的好快，敬椿看向其他人，大家脸上的表情也都一样——每个人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现在是光线最好的时候，我们能不能保下这条就看大家了啊！”宝和和导演在监视器后做了最后一次讨论，拿着麦克风发令，“最后一幕，最后一幕，大家加油！”

　　任谁来看这都是相当美丽动人的一幕，滩涂上初生的芦苇荡前，天色将暗，一半是残存余晖的天际，一半是初升的月亮，现场放出的音乐收音到摄影机里音质稍逊，他们五个人站在台上，能清晰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咚咚咚——”，连大口呼吸的节奏都很相似。

　　台下工作人员掌握的光束划过舞台，落到每个人身上，青年、汗水、笑容……像是某部电影的结尾。

　　直到音乐结束，台上的成员保持着结束动作，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安静的那几秒没有人说话。

　　“好！卡!”导演站起身，场记姐姐赶上来拍了板，导演声音从喇叭里传出，“结束了！大家都辛苦了！”

　　“幸苦了！大家都辛苦了！”台上的五个青年脸上都带着笑，没有一个人鞠躬含糊，弯腰低到只能看到后颈。

　　“祝贺你们！MV完成了！”台下工作人员的祝贺声此起彼伏传来，“太帅了！”

　　水木笑着拉起站在身边的宜恩和以珍，一手一个揽过来，用力拍着他们的后背：“辛苦了！我们忙内！真的辛苦了！”

　　负责拍摄幕后花絮的员工举着DV机过来，微微仰头注视着台上的成员：“大家现在完成了第一次MV拍摄，方便说说现在的心情吗？”

　　“我！我想要先说！”宜恩的激动还没过去，揽着水木凑到镜头前，“我们在这里拍完了第一部MV，要谢谢代表，制作人PD还有我们HG的工作人员……”

　　“现在不是拿一位的时候，”方以珍嫌弃的从后面拍了拍宜恩的肩膀，“姐姐是问现在的心情啊笨蛋。”

　　两个人这么左右手互博，水木在中间努力调停，镜头前拍到的便是这样。

　　背对着镜头的角落，敬椿独自站在那里，今天的一切都太完美了，早上吃到了喜欢的面包，中午想要吃炸猪排时刚好分到了炸猪排便当，就连现在也一样，在最完美的时刻完成了最后一场拍摄……完美的好像眨一下眼就会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一
　　切都只是练习生时做的梦而已。

　　想要流泪，为这种美好的像梦的时刻。

　　李敬椿这么想着，泪就真的流了下来，他背对着镜头，滑落的泪只有衣领知道……

　　不，还有郑在荣——

　　他原本和敬椿隔着三个人，像他一样背对着镜头站在画面的另一端，但现在他走了过来，递上了一张纸巾。

　　李敬椿顺着那只拿着纸巾的手看上去。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敬椿，就当作你的十八岁刚刚开始吧。”郑在荣笑着，用那张纸沾去了那滴泪水，和泪水里的迷茫不安和激动，好像他们只是因为吃什么吵架之后和好那样，“恭喜你，完成了第一支MV。”

　　他犹豫了许多日子，终于还是决定忘记，忘记那一次离开，因为……对方是李敬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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