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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
清幽谷处，雨落纷纷，周遭飘散的花香与之混合，黏稠的气息沾满了尘埃，潮湿的泥土半挂在行人脚底之下，整处像是被雨浸透了般闷燥。
封无离走过桥关，一朵红艳似血的花赫然挡住了去路。
“姑娘，买朵花儿吧！”
一人手中捧着个竹篮，里头满是艳丽的红花，细看美不胜收，远看只觉堆积一起颇为杂乱。
“师姐，这花儿还挺好看的。”
“姑娘，好眼光，这花儿可是进清幽谷必备之物，名为血幽。”婆婆满头白发，声音却娇媚如少女。
“血幽？”封无忧口中念着，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往后一退，语气带怒，“血幽可是会吸人精气，你怎拿着来买，如此黑心，害人！”
封无离却只是扶住封无忧，淡淡道：“三朵，买了。”
那婆婆倒也不恼，“好嘞。”
“师姐？”封无忧见此心下微定，不再言语。
“血幽虽可吸人精气，可在这清幽谷内，却是护着人精气的。”燕桓慢悠悠道。
封无离瞥他一眼，似是默认。
“为何？”
“清幽谷内瘴气多，血幽遍布其地，自是能净化瘴气，从而护体。”
三人接了花，各自带着过了桥。
甫一入谷，便觉湿气缠绵。
清幽谷毒物众多，出行前，封无离特地炼制了瓶解毒丹。
才行三公里，又有一座桥。
桥上人与方才相比已少了许多人，封无离出示了扶摇宗令牌，递与守桥弟子。
方欧早先便接到消息，这几日有扶摇宗弟子前来。清幽谷每隔三月，会向扶摇宗弟子发布任务，以此借助人手炼制丹药，与之相对的，扶摇宗弟子可得谷内药植，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道友，这边请。”
“在下方欧，入清幽谷后有事可寻我。”
“封无离。”封无离简单介绍了自己。
方欧睁眼打量了一番三人，高冷剑修、天真修士和平平无奇修士。心下暗自思忖一番，扶摇宗如今真是不把清幽谷放在眼里，竟随意派了三个修士便来炼丹。
“今日倒是第一次看见道友，往前可是景道友来，怎的如今不见他？”
“我为寻药，因此师兄与我换了任务。”
往日皆是景印白维持两方关系前往清幽谷，去接任务之时封无离恰巧碰见景印白，说道她欲寻药植，景印白赫然答应了她，将这任务给了封无离。
方欧却想到，果真如此草率！往日见景印白温和有礼，未曾想也是见高捧低之人。若不是此前出了那事，清幽谷何须寻人炼丹，自己谷内药植数不胜数，不如闭谷自个儿炼丹，省的白白便宜了这些个弟子。
封无离看清了方欧眼中的轻蔑，不由地补了句：“道友不必担心炼丹之事，我十分精于此道。”
方欧掩下不屑，悠悠道：“可否问一句——道友师承何人？”
默了半晌，封无离还未开口，封无忧抢先道：“师姐师承九微仙尊，她可厉害了。”
方欧一听见九微仙尊之名，立刻收了轻蔑之意，声音中满是尊敬：“原来竟是九微仙尊之徒，久仰久仰！”
他可听说了，九微之徒中有一人二十岁入元婴，想来便是眼前这位。
封无离不想同这人打太极，“方道友，不知贵派要求丹药几何，品阶几何？”
“一千枚三品洗髓丹。”
封无离点头，“三日内，我会完成。”
方欧惊道：“封道友，当真？”
“当真，现下便可开始。”
“那封道友随我来，清幽谷规矩炼丹之人须得端坐血幽丛中，这三日内，不可离开血幽一步。”
三日转瞬而过，封无离将那一千枚丹药交给方欧，提出玄阴圣花一事，方欧忽地脸色难看，“封道友，你是不知自从谷内瘴气爆发，玄阴圣花许久都未曾开花，如今只有谷主才有，不如换一物？”
清幽谷谷主声名远扬，医毒双修。可清幽谷谷主闭关多年，早已不见外人。这玄阴圣花，是拿不到了。
封无离同意了换了另一药植。
“玄阴圣花拿不到，换地方吧。”
这几日燕桓闲来无事，只好拉着封无忧下棋。
黑子已占上方，燕桓捏着枚白子欲落不落，听了封无离此话放下执棋之手，“为何拿不到，清幽谷独产玄阴圣花，我可不信只那谷主存了，他一看便是不想给我们。”
“或者说，是你不想给我。”燕桓眸光锐利，冷冷刺向封无离。
“我可跟你不同，既是说了会为你寻，便不会食言。”
“你现下有揣测我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潜入清幽谷内部。”封无离甩出一道令牌，燕桓顺手接下，上头映着“清幽谷”三个大字。
这地方，可久待不得。封无离在那血幽丛之中练了三日的丹药，从放入第一株草药开始，便发现了不对，这哪里是洗髓丹，明明是披着它的名字，偷天换日，叫人不清不白地炼制洗魂丹。
一字之差，却是大相径庭。洗魂丹顾名思义便是洗去生人魂魄，制作傀儡。未曾想清幽谷如今竟做起如此勾当。
于是封无离当即传信九微告知一切，随后替换了草药，改成真正的洗髓丹用气息掩盖一番，若是现下不走，清幽谷中人一旦发现不对劲他们都得被扣下。
丹药炼制完之际，九微传音于命她暗中不动，然后便扔了道令牌过来叫她自行解决。
自行解决？封无离心下冷笑，九微如今愈发不管事了，出了这种事竟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是令牌，你自己去寻玄阴圣花，我出去遮掩行踪。”
燕桓去寻花，正巧方便她计划，先让他去放个饵，再把鱼钓上来。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手段。”燕桓当下啧啧称奇，清幽谷内部可不好进。
还有一人，封无离淡淡转向封无忧，“你跟我走，一步也不许离开。”
封无忧被这加密对话绕了一番，还是不太懂，却是对封无离的话深信不疑，师姐如何说，她便如何做好了。
“封道友，幸会了。”方欧笑盈盈道，眼神幽深，目送三人离开清幽谷。
“走了？”方清拍了拍方欧肩膀，忽地凑过来耳语道：“师尊说，让你去寻他……，带上那个东西……”
“是。”方欧与方清二人眼神一对，各自心下了然。
半夜时分，方欧用灵力化了盏灯，灯火映着布满苔藓的地面，藤丝缠缠绕绕，他一步一步走过，循着前方那点微暗的灯光。
“师尊。”方欧双手捧着一个坛子，符文贴了满边，忍着指尖的颤抖，他恭敬地递去。
一道饱含沧桑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如同凌迟的刀刃一道道划过方欧的脊背，“这次的品质如何？”
“回师尊，这次……中乘。”方欧蓦地跪地，“这次各方不知为何，盯着有些紧，便只那取这些。”
白发老人重重哼了一声，“那些个人，只知坏我好事。”说罢，却是伸手拿起那坛子，一把扯开符咒。
方欧听着黑暗之中慢吞吞的咀嚼声，无论来了多少次，还是不由地头皮发麻。
耳边皆是声嘶力竭地哀痛嚎叫之声，方欧敛下心神，撇开心下的不安，待那阵声音过后，一本书猛地砸在地上。
“谢师尊。”
“你可得好好练，为师——日后可就靠你了。”
——
山下静谧无声，封无离一出清幽谷便寻了处客栈安置好封无忧。
清幽谷地势险要，白日里看似幽静美好的地方，到了晚上却是树影丛丛，阴气弥漫。
燕桓伪装一番，收敛了气息暗自潜入了清幽谷内部。
药屋，药屋，药屋在哪儿？
燕桓双眸扫视周围，却发觉每个屋子建的如出一辙。不知瞥见了什么，他足尖轻点转身飞向一处。
剑光一闪，劈烂了一座屋子。
轰然倒地的声音惊了清幽谷中弟子，众人哄哄而来，望向眼前木屑横飞的屋子一时气急怒骂。
“竟有人损毁屋子，师兄，怕是有贼人潜入了。”方欧眼神一冷，立刻派了人四处搜查。
树下脚步阵阵，顿时火光亮起，整座清幽谷仿佛陷在白日。
燕桓隐在树上静静观望着，方才无人的屋前，此时火光漫天。
屋子样式相同，唯有一处，所占之人呈镇守之势，燕桓心下一转，相必这便是真正的药屋。
“什么人！”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举着火把的众人立刻奔向那处。
方欧站在原地，却觉有些怪异，似是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轰然倒地。
“还是晕了省事。”燕桓随意摆了摆手，在方欧身上四处搜寻，指尖触碰上冰凉时，燕桓扯出钥匙开了门。
“咳——咳——，怎么这么大灰。”不知尘封多年的飞灰散开，燕桓掩住口鼻，运起灵力挥散，此时发现此地不知破败多久，木架早已被啃食出洞，摇摇欲坠。
药屋乃是清幽谷存放药植之处，多少年了清幽谷以此为生，延续千百年，如今却是尘埃遍地，颓废万分。
倒是可惜这处好地方了。
燕桓四处翻找玄阴圣花的踪迹，忽地感到空中有另一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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