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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伴侣
出差工作结束,小组成员聚在一起吃了饭,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谢问青想把乔雨凝带到饭桌上,不过乔雨凝没答应。
“不是说把老婆带过来吗?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组长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正装散发着勤劳的味道。
整场饭局只有组长一个人穿了正装,谢问青心里庆幸自己没有穿西装打领带。
“她身体不太舒服,就在酒店休息了。”
同事小美眼睛一转:“谢总夫人跟我们在同一个酒店吗?”
谢问青点点头。
“那我们一次都没有遇见过,谢总也没有把老婆带出来给我们认识一下。”
小美二号:“就是,太不够意思了。”
谢问青难承美意,笑着说:“下次有机会的话。”
包厢小厅两张大桌都坐满了人,喝酒聊天拍照大笑,这么热闹的场合可惜乔雨凝不在,她明明可以在这种嘈杂没人在意的场合美美的吃上一顿饭,一边听着别人的闲聊一边小口小口地喝很多杯酒。
乔雨凝从包里找出白天去书店买的黑笔,靠在装饰橱柜上玩转纸笔,勾起的唇角尽是浪荡狂野不羁,“我自己在酒店也能喝很多杯。”
酒店的布幕影片播放着巨龙喷火的画面,整个套间没有开一盏灯,吧台桌上的平板电脑光亮微弱,所有的光线强弱都来自墙壁上视觉冲击极大的布幕。
谢问青推脱不掉喝了几杯头脑发晕,他叫了两杯加冰水果茶,高档雕纹杯口卡着西瓜片、柠檬片和无花果片。他没有用玻璃吸管,而是直接把冰水灌进喉咙里。他自己那杯的喝完了似乎还是渴,晃了晃半个玻璃杯的冰块,“雨凝,你的果汁还喝吗?”
“你喝吧,全是冰块。”
“你在干什么?”谢问青移步到对桌坐在乔雨凝身边,平板电脑上播放着网课,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解压文件包,手上的黑笔在空白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单词。乔雨凝抬手给他看了一眼笔记,继续快速地记录。
“你在上韩语课?”
“嗯。”乔雨凝左耳戴着耳机,手上跟着老师的发音写单词,笔尖转动时手指紧压的动作流畅如尼亚加拉瀑布一般行云落壁一样仙气飘飘,谢问青情不自禁地将食指放在她的手背上,沿着骨节的凸出的肌肤滑动到她九十度曲起的指尾。
“你在干什么?”乔雨凝满脸不可置信,抬手躲开他的无厘头行为,像是看神经病一眼怪异地看他。
“哦……对不起,我就摸一下。”摄入酒精有时会将神经传导的通道装上防滑链,致使大脑信息减速传达身体。谢问青面色如常地道歉后靠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骑士骑着马手持长矛冲向巨龙前的女王,白色的战马在银水四溅中奔驰,女王转身,巨龙俯身,火焰喷涌而出,巨大的火光明亮耀眼。
乔雨凝看了一眼布幕剧情,高潮的下一秒跌落谷底,她撇撇嘴继续写单词,手速快到老师读完一遍她可以写完一遍。
“明天开车去小镇见朋友吗?”谢问青开始喝另一杯水果茶,乔雨凝手上的笔没有停,迟钝的回答“先去小镇转一圈,晚上回马德里去见朋友,吃个饭。”
“嗯,你可以开车吗?还是找个司机。”
“我开车。”乔雨凝抽空看了一眼课程,还剩几分钟。快速解决后她才跟谢问青谈起她的朋友。
“明晚吃完饭你自己回酒店就好了,我和朋友一起找个地方过夜。”说完后雨凝看谢问青,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板凳移到和她相贴的距离,面色凝重地坐离她只有三十公分的身边。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你先问。”
谢问青轻轻吸气,“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酒店?”
“看情况,该回的时候就回了。你如果还是担心安全问题,我会在睡觉之前给你报个平安,第二天早晨会定一个七点的闹钟再次报平安。”
“嗯。那是只有一个朋友吗?你们两个人?”
乔雨凝点点头。
“那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女性朋友。”
谢问青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冰凉的酸甜适中的茶水,“雨凝,你可以多跟我说一些关于你的这个朋友。”
乔雨凝撑着下巴想了想:“她出生在加拿大,一直在美国读书到大学,在英国读硕士。我去英国找江涵芸的时候偶然结识了她……我们成了朋友。我们一起喝酒、一起看书、一起交流世界观,向对方输送着身边人的故事,我们一起吐槽一起骂人,嘻嘻哈哈地坐在街头听音乐,我喜欢喝酒的时候窝在沙发上,她会恰时吵闹或者安静地陪着我,她喜欢……嗯……这个不能说。我们这两年联系不多,她……居无定所、喜欢户外活动,徒步骑行爬山游泳攀岩……她不喜欢每天都接触智能电子设备,可能十天半个月会抵制一切通讯设备,所以我们的联系总会有时差,哈哈……我经常要等很久才能等待她回复的消息,收到回复时的心态往往也失去最开始的兴奋情绪,总之……慢慢地,联系就少了,不过她热衷于给我写信,很多页,钢笔笔迹都糊了才能寄到我手上,每次收到信件我都会非常激动和惊喜。上个月她说在摩洛哥工作,马德里距离很近,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见一见,我去找她或者她来找我,怎么说也算一个机会,一个她有时间我恰好也有精力的机会,嗯……她说来马德里找我,工作原因最多待两天就得回摩洛哥,两天就两天吧,能见一面已经很难得了。”她说一会笑一会,眼里流露出怀念和遗憾不相上下的情绪。
谢问青看着她,细想从久别后再见到现在,乔雨凝第一次那么平心静气地和他谈及关于她,即使只是她的一个朋友。
“你们认识多久了?”
“大概四五年。”乔雨凝还沉浸在好友的到来,有些恍惚地笑:“她说明晚六点多才到马德里呢,我是想去接她的,可她有不迎客的习惯,类似于什么信仰,所以我们直接去餐厅等她就好,也可能是她等我们。因为她的落地时间也不是那么真实准确,总是把时间说明得很迟,这样提早到就会给等待的人欣喜,有时候也挺让人无奈的。”
谢问青笑,把玻璃杯里的水果茶饮尽,看着精致漂亮的杯口入神,鬼使神差地捏起杯口夹着的西瓜片送到乔雨凝嘴边,让人心头一震的是雨凝沉陷于美好回忆而失神张嘴接下了他递过去的西瓜片。谢问青默默地吞咽。
“很期待见到朋友呢。”
乔雨凝理所当然地挑眉:“嗯哼。”这样她明天的自驾旅途才会更加充满喜悦。
其实谢问青也怀着些许期待,他挺渴望多看到一些乔雨凝情绪高涨的时刻。只是真的到了第二天就不这样了。他从没想到雨凝会和朋友这么亲密。
白天的自驾很不错,乔雨凝早起敲响了他的房门,甚至把早餐整齐的摆在了吧台上,有些可惜地给他调了一杯酒,美名其曰让他替自己享受,其实他不太能接受一天之初的清晨喝酒。但鉴于两人之间还没有恢复到恋人的状态,他满脸笑容和感谢地喝完一杯低度数鸡尾酒。
西班牙的粉黄色小镇,他们一起走过阳光明媚却有些荒凉的柏油路,经过一栋栋庭院式房屋,秋风吹落的树叶打在洁净的街道。
乔雨凝挂着相机行事充实,终于驻足在一家忙碌的咖啡厅前,她点了一杯冰淇淋,谢问青看了一眼咒语一样的菜单,自然地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乔雨凝让她帮忙转达。
“你可以说英语。”乔雨凝看起来不太想当他的同声翻译器。
谢问青煞费苦心地皱眉呆愣,表现出一副无措无助的失落情绪。
“当然肯定是西班牙语更方便,有什么需求我可以帮你表达出来。”乔雨凝身上的好人因子完胜。
谢问青心里得以开怀大笑,果然他还是太了解雨凝了。
小镇以万里无云的常晴天气吸引居民住家,更好的风景在乡下的村庄中,乔雨凝开着敞篷车在乡间小路行驶几百公里,算是把青草池塘的空气呼吸了千百遍。
晚上在餐厅坐在长方餐桌前,暖气很足,乔雨凝不得不把大衣脱掉,上身短内衬护不住腰身,裙子和内衬之间的肌肤漏在空气中,暖色调,又是暖色调。
“我们稍等一会儿,她已经在机场了。”
谢问青坐在对面笑笑:“嗯。”他本想和雨凝坐在一边,只是雨凝说让他自己坐一边,坐在她的对面。
乔雨凝先点了一杯玫瑰茶,她看起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想跟你预先说明一下……”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乔雨凝起身。
谢问青暗暗地想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让乔雨凝把手机静音取消。
推开餐厅玻璃门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金黄色的卷发扎起铺在肩膀上,身材高挑纤纤细,穿着天蓝色的运动休闲套装,亮粉色的运动鞋的确是真的在发亮。
一进门就和乔雨凝相拥,谢问青伸长手臂把对面桌上的还剩半杯的粉红色茶水拿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乔雨凝会不会介意他喝,有朋友在就算他喝了也不会怎么样。
珊娜抱住乔雨凝,发现她好像瘦了些,肩膀小了很多,“你瘦了吗?”抑扬顿挫的英文从她嘴里说出总是带着戏剧一般的浪漫。
“没有。”雨凝笑。珊娜一把把她抱起来预估重量,放下来时来两人亲密地吻着对方的脸颊和额头,你来我往后轻轻将唇贴在对方唇上挤压了两下,乔雨凝涂了口红,珊娜也是。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到餐桌前,各自嘴上都糊着粉红色的属于对方的口红。从她们坐下的那一刻起谢问青就开始瞪大眼睛盯着桌上的花雕纹路,借此来掩盖他震惊的心理。她们十指相扣的手一直放在桌上。
珊娜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生捧着菜单过来。她先是用英语要了一杯柠檬汁,沟通存在差别后就扭头看向乔雨凝。雨凝笑着用西语转述,点菜也是同样,许久不见的激动持续好久,除了最开始和谢问青打了个招呼外,他一直安静地坐在对面。乔雨凝跟珊娜说谢问青是她的同伴,用的是“companion”,既是伴侣又是同伴,一语双关,不过从珊娜的表现来看她理解的应该是“同伴”的意思。
她们之间的交流情绪表达十分彻底,交流声音也很大,激动的时候会脸贴着脸又亲又抱。好在餐桌之间的格挡和绿植隔音效果不错。
第一道菜端上来,珊娜才想起没有让对面的人点菜,她悄悄地附在乔雨凝耳边说:“对面的那个先生没有点菜。”乔雨凝一顿,她也忘了,她们把谢问青忽略个彻底。她愧疚地给谢问青切牛排倒果汁,过了一会向服务员招手重新让谢问青点了一次菜。
“没关系,你们点的我也都吃。”
乔雨凝抱歉地对他眨眨眼睛:“对不起,我一激动就……把你忘了。”
“没事的,你们聊,不用太在意我。”
两个人用中文交流,珊娜听不懂就问乔雨凝在说什么,转述后继续前面的话题,滔滔不绝。
“……我看过他发的那些照片,瞎了我的眼……”
“我已经把他屏蔽了,上次不小心给他点一赞,愣是骚扰了我一个星期……”
“……这个贱人,你怎么没骂他。”
“还有,我现在的上司每天都要找机会埋汰一下我,再干两个月我就辞职。”
乔雨凝捂着嘴大笑:“这次终于不是自己的原因了,那你辞职了之后要去哪里呢?”
“我想去南非,或者南美的某一个国家也可以,不过更倾向于南非,因为我的西班牙语还在婴儿阶段停滞不前……你呢?你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乔雨凝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发丝,整理好自己的后,动作温柔地给珊娜整理,两个人靠得很近笑意像是钉在脸上一样开怀。
“我啊,我可能暂时不会有新的打算了。”
“等我辞职换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后你可以来找我。”
乔雨凝沉默地摇摇头。珊娜是那种厌恶牵绊的人,雨凝不想有任何可能成为她讨厌的东西,似乎天各一方才是她们之间的感情的背景板。
“不行哦,我现在已经……结婚了。”雨凝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what(什么)!”珊娜直接站了起来。
“you've got married!a second,but when? you never told me!(你结婚了?等一下,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珊娜的震惊溢于言表,慢慢从惊讶回到兴奋,她把乔雨凝拉起来抱在怀里转了一圈。
这个举动引来了许多人的张望,珊娜捧着雨凝的脸祝贺她,平常凛冽随意的眼孔里流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乔雨凝看了一眼谢问青,偏头正式向珊娜介绍:“这是我先生。”
珊娜恍然大悟,极其夸张地捂嘴,“good one, i love this.(长得不错。)”
正当谢问青以为他可以出场的时候,珊娜再次和乔雨凝拥抱,嘴里说着些不太文雅的单词,惊喜地亲吻乔雨凝的脸颊和唇角。
谢问青只能尴尬地把笑容收回去,偏偏这时候珊娜再次向他看过来,他接着笑,珊娜激动地要过去,甚至伸长了手臂看似要和谢问青也拥抱一下,雨凝拉住了她,“my husband is little shy,you can just give me the kiss.(我先生有点内向,你亲我就好。)”
珊娜点点头只好把喜意全部倾倒给乔雨凝。谢问青听得明明白白,he can't do anything but smiling(他只能礼貌的笑)。
重新坐到板凳上,“什么时候的事情?”珊娜笑着看向谢问青。
“上个月。”
“恭喜。”珊娜突然举杯。
“谢谢。”谢问青手忙脚乱地把乔雨凝之前的玫瑰茶举起来。
雨凝小声地在珊娜耳边进一步解释,“他就是我以前提过的那个前任。”
“your ex?(你前任?)”珊娜反应有些大,她记得乔雨凝被前任伤害过,在情感上提及时总是低落消沉。
乔雨凝无奈地笑,提醒珊娜小声一点。最好别让谢问青听见了。虽然他肯定已经听见了。是的,谢问青一直竖着耳朵。
“那你怎么……”珊娜看起来不高兴,她抬手抚了抚雨凝的头发,“so,why?(为什么和他结婚呢?)”
“没什么,以前的事情并不那么重要。”
珊娜皱眉:“不要将就,不要着急,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
“不是,珊娜,我不是着急也不是将就,我只是……无所谓,这并不会对我原本的生活造成困扰。”
珊娜沉默片刻,“那你开心吗?”她最在意的还是雨凝的心情。
“当然。”
“那就好。”珊娜又亲吻了雨凝的唇,很虔诚亲密地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吻在她的唇上。乔雨凝有些羞耻,更何况还是在谢问青面前,只怕他的小心脏也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晚上分别是珊娜拒绝了原本的计划,她可能需要自己一个人消化了一下乔雨凝已经结婚的事情。乔雨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反复问为什么,后来泪眼婆娑地祈求珊娜不要自己走,珊娜还是拒绝了。人生中很契合的灵魂往往相隔千万里,见一面并不难,只是相见需要面临的是无数再次分别的难捱。珊娜难以挣脱那样强烈的让人窒息的坠落感,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爱人都无比残忍,她宁愿不再匆匆的相见。好在这一次乔雨凝身边有人陪着她,珊娜想两人都少了一些分别的痛楚。
“你别难过。”谢问青拍拍雨凝的肩膀。她嗯了一声,想到珊娜在餐桌前对谢问青说的那句话:“your wife is my most precious soulmate.(你妻子是我最珍重的灵魂伴侣)”灵魂伴侣,这也一直是珊娜在乔雨凝心中的定位,唯一且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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