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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摊前教育
岳相习神色严肃不变，语气中尽是压迫，“如此情形，为何不上报、不说明？我以南域岳家少主的身份前来调查近来的失踪案，必定是将上报禁罚司，这点各位大人不会不知。”
……知县默然，躬身而礼，声调微噎——“岳少主、林少主，这些皆是知府大人所安排，知府大人实在忧劳疲身，下官、下官不忍再看大人如此劳心费神，这几日也确确实实是因着大人病重才有稍稍休病的意思，还请几位再隔日来吧！卷宗更多的也皆是在知府大人处日日费心整查着……岳少主和林少主可以先随下官去看着。”
遂闻瞥眼白君若，后者便垂眸点头应下，众人出去时，反往遂闻方向停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可把秦进唬得愣愣的，刚迈脚，没注意屋内主薄欲要阻止的动作，便被遂闻拉住后领，“哎~秦进，你跟着我，咱先去这周围看看。”
显然秦进也意识到了，挠头咳过一声，连忙哈哈回到，“好啊好啊。”
林岳两人是以两家少主身份办公事，他们作为闲杂人等，再多的就实在是不方便跟同了，遂闻暗自在留下这几人身上打量，看来这应城的知府还在防着来调查的灵修大家……也是应该的，妖虎献婴这案子实在是太过蹊跷，总有世家想从中打听，就算是有着制衡的禁罚司，也不得不做防范。
主薄将屋内卷宗收起，送遂闻几人出去。
“……损坏官府榜文公示，轻者杖责!重者可是……”
“略略略~我可还未满十岁，不受杖责的……”
“你！”
门外的衙役似也习以为常，气愤地将糊上脸的公示扯下——“主薄……”
主薄扶额挥手道：“重新去贴上吧。”
“呃……是。”
见几位都盯着，主薄只好无奈讪讪而笑，“按照灵洲界律法，孩童以训教为主，未满十岁的孩童，轻罪去罚；重罪减刑……几位见笑了。”
……
同一凉饮摊上，一大几小的正坐一桌嘀嘀咕咕的。
“看到了吗？那就是坏小孩，我们要怎样？”
“不去学——”
“我们要做什么？”
“做懂礼貌、讲公正的好孩子——”
听上去对这一声声清脆的童声满意极了，男人环胸直点头，一头带着半截白的短发也直晃悠。
“很好！我们就是要这样做个好孩子！”
四五个小孩，穿着破旧，缝缝补补的衣服满是补丁，却没一个是脏兮兮的。瘦小的手臂高高举起，抹起男孩遮眼的碎发，男人爽快开口：“小穗茅！想说什么说！”
“乾七！镇子上的坏小孩咋这么多啊？”
名叫乾七的男人拍桌称赞道：“问得好！这就是爹娘不会教的玩意。”
众小孩齐齐点头，交头接耳。
“还是咱们这样的孤儿好……”
“是啊是啊，咱过得也不差，乾七哥哥教得还比他们好……”
“那咱们算有家教还是没家教啊？”
在一旁的秦进：……
和没什么感觉的白君若不同，遂闻简直要被这群小孩逗死了，这才对嘛，小孩子就是这样童真无心的才好玩，让人心生喜欢的。
那男人疑惑道：“嗯？对了，小哑巴呢？”
这次是小穗茅旁边扎着个冲天辫的女孩举手，像是怕被别的孩子抢先，还不停地左右晃动身子，“我我，我知道！”
“好！缺牙巴你说……”
“噗——！”
白君若猛地一偏才躲过秦进一口喷出的灵饮，不知是不是有意的，白君若一偏，刚好轻撞在遂闻肩上，手中灵饮未撒一滴，离去时朝遂闻看去的一抹眼神，清冷若雪、偏又柔胜春雪色，遂闻一时心动像是挂枝筝线正逢风扯……嘶——美人计真是恐怖如斯！
“啪！你什么意思！”
事态还不等遂闻回味，冲天辫就从一堆小乱毛中嗖的立起，直冲冲晃到秦进面前。
“啪！”又是一声拍桌响。
“你刚才是不是在笑我的名字！”
“啊？那个，不是不是！我就是被灵饮给呛到了！”
小女孩明显不信，没开口反而转头看了眼短发男人，又狠狠瞪着秦进，撇嘴道：“我没证据！这次算了，你不能笑别人的名字！没礼貌！”
“啪！”
“下次！就把你套麻袋打一顿！”
气呼呼地光着脚丫子重新坐回去，“我知道，小哑巴在屋子里捡了只鸡！我们把它关鸡笼里了，多了只鸡要不我们杀一只来吃吧，刚好！”
“好！一会咱给小哑巴带些糖葫芦回去，刚好隔着咱家不远，就你了！我们在家等你，记得买甜些的啊！”
“……”
那边还在滔滔不绝，秦进还仍纳闷道：“她手都不痛吗……信不信，这小女孩绝对是断掌！”
期间遂闻和那男人对上眼，只从对方猛然挑眉睁大的眼睛里看出四个字——看什么看！
可以说这人和秦进还蛮互补的，一个光看着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子；秦进呢就是窝囊点了的弯弯心肠。
白君若不解，“断掌？”
明白大概是真有种招式叫断掌，秦进直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就是手的掌纹……”笑嘻嘻伸出手又不嘻嘻地被遂闻截胡，还给遂闻手上的环腕晃了一眼。
“嘻嘻，小君若我给你看看！”
……
不知岳相习和林轻语要多久才出来，遂闻托衙役留了张通讯符便带着两人四处晃去了。
街道上摊铺并不少，只是要按照应城的规格来说，这数量的确可以用林轻语所说的“萧条”形容。
街上被牵着抱着带出来的孩子不少，想必也只有大白天的才放心。
“略略略~”
“这些小孩都这么没礼貌的吗？”秦进走南闯北小地方可没少去，是真没见过一城的小屁孩都这样没素质的。
“哎哟！”秦进还没来得及痛出声，撞他腿的小屁孩就已经推开他想往前跑了。
“你干嘛啊！”
被遂闻提起来还在不停扑腾着想伸腿去踢，被白君若一指灵力定住。
“啊！放开我放开我！”
周围随着男孩的叫声聚起不少人，众人的指责还没来得及出口，遂闻便先发制人，“这是谁家的小孩？”
众人还是语气不忍道：“是谁家的他自己肯定知道啊，先把人放下来啊，哪有这样没轻重的……”
“是啊是啊，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就能不心疼吗？”
“妹子啊，你不知道，这都多少年了，那孩子咱不得当个宝来吗？”
“……”
七嘴八舌的，当真是把“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给完美展现。遂闻一把将小孩抱进怀里，笑时的模样总让人生出亲切之意。
“呵呵，婶子说的是，我也是看这小孩每个大人在身边的担心不是？”
周围人连连点头，“那倒是……”
“我看这孩子像是周家的那小子。”
“哎哟！哪里像啊，这分明就是啊！脸上那里去弄得这么脏啊，叫人差点认不出来的……”
仗着小屁孩被定住，遂闻抱着完全反抗不了的，还笑嘻嘻地向带路的婶子道谢，像是完全看不见一双双不满、带着恶意的眼睛。
秦进还悄声问白君若道：“你觉不觉得这些小孩的眼神想要吞了我们似的？”
白君若头也不转地跟着遂闻，“嗯，的确。”
秦进还在嘟囔，“一双双，眼都不眨，怪瘆人的。”
告别婶子，遂闻将门板敲响。
开门的大娘看着遂闻怀里的小孩，一时眼神尴尬，竟看出几分急促来。“允宝儿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爹和娘给你买了些你上回说好吃的糕点……”
被解开的男孩，顺势还想踢遂闻一脚，被遂闻单手捏住，笑道：“怎么？”
落地哼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门口的大娘。
似是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大娘也只好尬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娃不知礼数……还多谢几位将他送回来了。”
大娘面容憔悴，说完便打算关门。
遂闻阻拦道：“等等大娘，回来时我看你家孩子印堂发黑，可是孩子命中有过什么劫数……”
大娘本就枯木般的脸色猛闻声骤白，“我、我……”
遂闻立马补充道：“虽说他劫数已过，但还是会有未除尽的不妥之处……”
“……”
磕门的手力道松去，经老失修的木门“吱呀”着后开，大娘眼巴巴地搓手和门外的遂闻隔着一条门缝相视，又窘迫仓皇躲开。
意识到遂闻不会擅自进来，大娘缓下心神讪讪干笑两声。
“那、那有劳几位大人，进来说吧，我去给几位拿些水喝着。”
见大娘背过身去，秦进才凑近遂闻，颇有一种不顾中间白君若死活的架势，白君若看着也不是很在意秦进挤过来，反而为了方便秦进换了个动作。
“遂闻，你怎么知道那小孩命里有劫数的啊？你还会看面相吗？”
“没，我猜的。”
这城里的小孩都不是什么正常小孩，心思坏得让人心生怀疑，人之初就算非为本善，又哪有一生下来就为恶的？性情变、精气亏，不都皆道是“劫难”所致吗，被什么玩意附过身、偷了运——合理猜测嘛，动动嘴皮，大不了被骂一顿赶走，又没什么损失。
大娘一连捧端着带缺的碗盛水来，自己也顾不上是不是口渴，反正是咕咕先喝一口，像是烧了嗓子，润点水才能开口似的，“那个、几位……我家孩子、就是他的劫数是……”
“想必这孩子曾经也是差点给丢了性命吧……找法子给救回来了，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失了血色的干裂嘴唇，哆哆嗦嗦的又急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可现在大家什的都这样啊，孩子也还是好好的，这么多年了能跑能跳也没出什么事啊……”
像是说给自己安慰听的，颤抖的唇说出的音节也带着磕巴。
遂闻眉头轻挑，端起碗一副要喝的模样，又客气开口笑道。
“先说说前因吧，这也算是后……”
大娘刚想开口，忽地止住，冷汗下流，止不住摩擦掌心，揩拭掌心的冷汗，“那个……可、可是……多谢几位好意，这事还是我们已经看着来吧，我们还是有数的……”
像样的借口到底是找不出来，遂闻还是平静地点头应答，“既如此那也好，自己家的孩子还是自己更了解。”
不知道是不是遂闻说的哪句话给刺激到了，直到大娘将门重新合上也没见她脸色好些，反而是额角的汗更密了，一请一送的像是就专门请人进去喝个茶似的。
面对两人的视线，遂闻也只好无奈耸耸肩，没办法啊，本来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法子，才来第一天能有收获就不错了。
唉——果然还是更直白些的好解决，虽说她遂闻不缺脑子，但动脑还是很累的。
……
“岳相习，这知府大人看着是病得不轻啊……”
将手中卷宗放回原位，回想起卧榻的花发老者，林轻语不禁将语调都放轻了，挪着步子朝另一边的岳相习靠近，丝毫没注意到岳相习突然的僵硬。还惋惜几声，“这些卷宗数量还真是不少啊……”
岳相习闷声应过，开口才找回语调。
……
晃悠半晌手中的传音符便开始闪个不停，遂闻灵力附上符纸，林轻语的声音便从中传来，将开头岳相习的话盖得干干净净的，“喂？遂闻！我们看得差不多了，你们在哪啊？我和岳相习来找你啊？……见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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