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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怀疑
22、怀疑
季博谦始料未及。
曾经的季来瑜是会无条件选择支持他的,不论他做了什么——可如今就连他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季博谦的内心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是那种身后无人、孑然一身的恐慌。
倘若连哥都不支持他了,那他还能指望谁来帮他?
季博谦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回想起决意退学的那些日子,他在华工餐厅洗盘子,被人嫌弃笨手笨脚、是个榆木脑袋,活该滚回家抱着亲娘吃.奶才是。
当时的季博谦只觉得满腹委屈,但不是很想哭。
现在他被季来瑜抛弃了、“背叛”了,他却没由来地想大哭一场。
这个点咖啡厅里人不多,但也不是个适合哭的地方。
季博谦认真琢磨了一番,还是得回去找他哥——只要他把自己的难处和季来瑜说,他相信哥哥是愿意帮他的。
结完账从咖啡厅里出来,季博谦站在十字路口打了辆车,直奔哥哥的住所。
季来瑜平日里下了班就直接回家,几乎没有别的去处,于是季博谦便想当然尔地决定去他家堵人。
季来瑜的住所他去过不止一次,上次去的时候还暗暗地记下了大门密码。
站在电梯间里,季博谦的脑子仍在飞运转着,待会儿见了面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自己不像是在无理取闹。
“滴滴”两声提示音后,门打开了。
屋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厚重的遮光帘没开,季博谦没料想会扑了个空。
他摸黑走进门,拧开灯,换好鞋,整个过程流畅地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墙上的时钟走到了六点一刻,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季博谦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余晖的光影透过窗棂投射进屋内,客厅南边的墙面被凿开,和另一侧的书房连作一体。
季博谦等得久了,百无聊赖地窝在书房的懒人沙发上,大喇喇地敞着腿,翻阅架子上的书籍。
在他的印象当中,哥哥季来瑜一直是个没什么兴趣爱好的人。
打从记事起他便常年以沉默寡言的形象出现在季家,鲜少有真情流露的时候。
季博谦在架子上翻出两本书,一本是医学相关的工具书,另一本是摄影入门教学。
他没想到哥哥会对这些无聊的东西感兴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嗤笑。
正当季博谦随手从书架上取出第三本时,一封土黄色的信封从书页的夹层中掉落出来。
信封不薄不厚,上面也没有任何署名,口子开着,里头的纸张也随之洒在了地上。
季博谦好奇地俯身去捡,展开信纸定睛一瞧,他的表情瞬时凝滞住了。
这封信他太熟悉了——信纸上的字迹出自他的手笔,恐怕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的笔迹。
季博谦死死地攥紧了纸张,大热天里后背却溢出了涔涔冷汗。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腮帮子咬出了咯咯的声响,似要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良久,季博谦仍是没想通他的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隐瞒自己的。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季博谦不敢再细想,捏着那沓信纸狼狈仓皇地逃出了季来瑜的家。
夜幕降临,沿街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季博谦冲出小区,犹如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他现在还没想通要去哪儿,家是不能回的,万一被父母撞见了又是一顿唠叨。
于是季博谦心一狠,坐上出租车直接去见了姜越。
-
周五的傍晚,姜越没能准时下班——为了赶工作进度,他被老板留下帮忙打理前期工作。
下周他们画廊就要开展新一期的巡展活动,展出的作品来自一位西班牙裔的女性画家。
这些天姜越听了不少女画家的传奇经历,不由地对她心生敬仰,想要一睹对方芳容。
布置工作结束,老板请一行人在外吃了顿便饭,席间又对下周的活动做了简单的部署安排。
姜越不喜欢下班时间还讨论工作,无奈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老板既然发话了,轮不到他这个助理开口回绝。
晚饭结束后,几个相熟的同事搭车回家。
姜越的小区距离饭店不过两条街的脚程,他婉拒了同事的好意,当做饭后消食一路走了回去。
盛夏时节,小区绿化带里种植着一整片茉莉花。
姜越路过花丛,清雅怡人的香味引得他驻足了半晌,坏心情也因这花香一扫而光。
一路走上楼道,幽暗不明的长廊里猝不及防地窜出一道人影。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姜越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故作镇定地骂道:“季博谦,你到底有完没完!”
季博谦见他神色如常,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坠入谷底。
他愤愤不平地跟姜越抱怨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你被我哥骗了……不对,是我被我哥骗了!”
姜越闻言,小幅度地背过身朝他望去:“你……在说什么?”
他留意到季博谦惨白如纸的面色,一时摸不清这人的意图,便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博谦听闻此言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扯开嘴角轻笑了一下。
那笑容惨败至极点,犹如丧家之犬叫人不忍直视:“你等我处理好事情,我会再来找你的!”
扔下这一通囫囵话,季博谦拔腿往外跑,一转眼身影便消失在楼道尽头。
姜越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下纳闷不已。
季博谦到家后在家发了两天的疯,又哭又闹地说要见一见季来瑜,他有话要问他哥。
到了第三天,蔡宛吟实在拿儿子没办法,径直打电话给季国平,让他回来“主持公道”。
季来瑜周末随父亲出差在外,班机刚落地申城,毫无防备地被蔡宛吟的一通电话喊了回去。
秘书驱车将两人送回家,到了家门口,父子俩先后下了车,一前一后地往院内走。
进门之前,季国平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叮嘱儿子:“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开口,你蔡阿姨这段时间状况不太好……还有小谦……”
季来瑜最懂父亲的担忧,眼下父亲开了这个不情之请,他只得点头同意,“爸,我明白的。”
季国平赞许地看向他,微微一笑,转而提步往屋内走。
门一开便听见自客厅中央传出的哭闹声,季国平循声走近,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季博谦闹了两日,嗓子哑了,眼睛也哭肿了,神色忿忿,像是受进了天大的委屈。
蔡宛吟被儿子感染,竟也生出了一丝低落的情绪,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直到丈夫回来了,才堪堪止住了泪。
季国平被眼前这副景象惊呆了,意识到小儿子在做什么后,陡然觉出恼意。
他大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家还有家的样子吗?!”
季博谦瘪瘪嘴,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要博得父亲的同情。
下一秒他见季来瑜从廊里走出来,那满腔的委屈转而化作怒意,冲着季来瑜拉长了脸,死死地瞪着他。
季来瑜像个旁观者立在入口处,木然地望着眼前滑稽的场景,一言不发。
既然季国平让他不要开口,他便乐得做一个哑巴,看着这对母子继续“闹”下去。
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从小到大只要季博谦有什么不顺心的,便会找母亲哭诉一场。
蔡宛吟是不肯让自己儿子受委屈的,只要不是让她上天摘星星,能满足的她都愿意竭尽全力满足他。
唯有留学这件事是意外。
事情才过去不到一年,蔡宛吟现在回想起来,自认是被丈夫洗脑了,竟然会愿意把宝贝儿子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求学,险些害得她中年丧子。
认清事实以后,蔡宛吟现在选择无条件地站在儿子这一方。
不管季国平再说什么,她都不会、也不愿让儿子委屈求全了。
季来瑜听着继母与父亲争论不休,从一开始的留学事件,到后来数落丈夫不关心妻儿,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犹如一场熊熊大火,烧着烧着就烧到他这个“外人”身上。
蔡宛吟指着他的鼻子质问季国平,“从你把这小子带回家的那天起,你就没想过跟我好好过日子是不是!”
季来瑜看着继母泪如雨下,如泣如诉地指责着丈夫,认为他是天底下最无情的男人。
自己含辛茹苦地把持着这个家,为他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儿子,举全家之力帮忙扶持他的事业……到头来,季国平居然妄图谋害他们的孩子!
季国平兀自隐忍下来。
直到妻子又一次提及他失败的创业史,背靠老丈人这棵大树才有了今天……季国平怒而扬起手掌,“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在蔡宛吟的脸上。
上了年纪以后,季国平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蔡宛吟与他相识于微时,她最清楚说什么才能挑动季国平脆弱敏感的神经——以赘婿的身份扎根于蔡家的事实,这让季国平久久介怀于心。
客厅里只剩下蔡宛吟呜咽的啜泣,季博谦搀扶着母亲的肩膀,两道仇视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季来瑜的身上。
打完老婆的季国平嫌恶地收回手,整理了凌乱的头发,转而吩咐大儿子去书房谈工作。
不多时,二人来到书房。
季国平怒意未消,开口第一句便不怀好意,他半信半疑地质问儿子:“让你去见那个姜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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