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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得寸进尺
“嗯?”
“你就叫双镜吧,成对的双,镜子的镜。”
“双……镜?”女人乖巧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知道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给你吗。”
女人摇头表示不知。
苏榆踱步到她身边,坐在燃放完的烟花上,“双镜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花,之所以叫双镜,是因为她花朵似镜,天气不同,反射出来的花瓣颜色也不同,花色跟着天气变换而变化。就像你一样。”
“像我?”
苏榆弯了一双眸子,“对啊。你不见血便哭丧着脸,一见血便笑,难道不像双镜么。”
“我没有笑!”
女人突然的激动在苏榆意料之中,她微微勾唇,旋即迅疾地闪到女人背后,单手箍住女人的脖子,将她猛力按向旁边雨与血汇就的血池,待女人快要气竭,又把她提起。如此反复,一下又一下,女人紧闭着眼,却没有任何挣扎,任由苏榆如此做着。
苏榆最后一次将她抓起,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睁眼,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表情。”
血池里的血水从女人额头落至眼睑,在脸上展开一副血帘,女人缓缓睁开眼,瞳孔皱缩,血池映出她清秀的面容以及嘴角上扬的弧度,如一轮朝上的蛾眉月,笑得很是灿烂。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味道。”苏榆沉下嗓,“毕竟血味才是你们活死人最熟悉的气味。”
“不!我……”
“还想否认?这里尸骸遍地,你不惊讶也不害怕,并不是因为有所预谋,而是你根本没有感知力,对么。”
“我……”
女人双手突然不受控般地用力抓住头发,如同坏掉的木制械具般不住颤抖,牙齿发出“咯咯”的咬合声。
她慢慢张大嘴,发出一个音节。
“啊!”
紧接着,一声比一声强烈,一声比一声崩溃。
“啊——!”
“啊——————!”
苏榆迅速将她的两只胳膊往后一扭,制住女人崩裂的身躯,同时再次将她按在血池里,这次更是彻底,与先前不同,这次池内瞬间涌出一堆血沫。
时间久到能将手底钳住的人呛死。但活死人体质特殊,这种水溺根本死不了。
血沫渐消,苏榆将女人提起。
女人还活着,大口呼吸着,间隙伴随着细微的嘶鸣。
苏榆淡淡瞧着她,“村里的人,你已经杀很多了吧,你借着暴雨清理了尸体与血迹,而后换了干衣,做出寻死之相。”
女人睁着眼,一眨不眨。“你怎会知道。”
“你身上的血腥味,掩盖不了。”苏榆放开钳制住女人的手。“你早就想杀了他们?”
女人沉默着摇头,而后点头。
“那你是真想死?”
女人点头,而后又立刻摇头。
苏榆被弄迷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惊讶,“你不会真的因为赵老三生出活心来了吧。”
活死人在墓里出生,在墓里长大、修习,将一颗心练死,外表是人,实则已是类似铲、镐一样的工具,他们按照功用划分,送到边境、别国,成为只会完成任务的死士谍探。
苏榆突然低头笑了,“真是活到老看到老。”
“是他们不对……”女人眼神一团死气,可死气中又有一丝涟漪。
苏榆没心思探究女人的爱恨情仇,“少废话了,点完烟花,官府就会过来,趁他们来之前你赶紧走。”
“可我危害深重……”女人留下一行清泪,哽咽道:“你真的要放过我?”
“危害?你又没危害到我身上。”苏榆嗤笑一声,“与我无干的事就是与我无干,再说你如今生了活心,自己更是不死不活,我听闻,你们活心越盛,人便会越废,有一先例,终是自爆而亡,你还是有命活下去再说吧。”
苏榆风风凉凉留下几句话,便转过身,不再理会。
女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双手按在心脏处,喃喃道:“自爆么……”
苏榆回到小屋,见夏岚江正撑着身子下榻,眉头瞬时隆起,将他一把推回去。“疯了你,烟花我搞定了。”
夏岚江坐在临近的木凳上,拄着膝盖,喘着粗气,虽然还很虚弱,但面色已然不再潮红,苏榆飞速贴了一下他额头,惊道:“你烧退得好快,你……哇,什么根骨这么神奇。”
夏岚江朝她伸手。
“渴了,水,谢谢。”
“哦。”苏榆这才明白他下地只是为了倒水,于是出去倒了杯水,回来递给他。
夏岚江看着破损的瓷杯边缘,表情有些晦朔不明。
苏榆揶揄他道:“怎么,嫌弃啊,那你端着水壶喝?”
夏岚江慢慢呷着。“跟你一起出去的女人呢,放了?”
苏榆挑眉。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又不是没鼻子,那女人身上混着潮味和血味,想想也知道干了什么。”
“那你知道她是活死人么。”苏榆坐回床榻上,两条腿一甩一甩。
夏岚江手一顿,放下瓷杯,“我只知她不正常,你又怎发觉她是活死人的?”
苏榆嘿嘿一笑,“我走南闯北,什么不知。”
“骗子。活死人长成后便会被秘密送往边境或别国,真正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就算见过,也极难分辨,像她这种更是已经归化与常见妇孺无异,除非你进过活死人的墓巢,才会那么敏锐察觉。”
苏榆撇撇唇角。“你也说了啊送到边境,我以前在边境待过好几年,接触过很多,能察觉自是很正常。”
“你在边境待过?”夏岚江稍稍睁大眼。“你在边境做什么,能接触那么多。”
苏榆被他盘问犯人的冰冷语气冒犯到,“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夏岚江被她一句话噎住。
“行,你不想说便不说,可你既然发觉了她是活死人,便应该明白她的危害,更何况她才杀过人,在明知有危害的情况下还放她走,若她在外作乱又当如何。”
苏榆瞧着指尖,半调笑道:“我又不是你们官府的人,她在外如何,关我何事。”
夏岚江微怔,旋即眸色一暗,自嘲道:“是了,你来此只是觉得好玩,是我多余想这些,抱歉。”
苏榆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可为什么看到他的表情胸口觉得堵堵的。
她跳下床榻,坐到夏岚江对面,撅起嘴,“我不是侠肝义胆的大侠,更不是慈悲济世的菩萨,万事万物皆有其因果,我不喜出手帮人,也不喜别人出手帮我,天生如此。”
她像是在解释,但更像告知,夏岚江沉默少顷,说:“完成这件事,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为什么?”苏榆眨眨眼。
“什么为什么,我这里不是供你无聊消遣的地方,道不同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别嘛。”苏榆一下蹲到他面前,一副乖乖委屈的样子,仰脖望着夏岚江,“别气,我虽然刚才放她走了,但我们可以再抓啊。”
“你!”
夏岚江被她一番话弄得太阳穴嗡嗡的,他见过这么多人,从没见过像苏榆这般嬉闹人间道德模糊的!
夏岚江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别气了别气了,再抓还不容易。”苏榆想要拍他后背。
“别碰我!”
苏榆看他一张脸又气红起来,只好收回手。
“还要喝水么。”
“不喝!”
“好吧。”
苏榆一双大眼咕噜一转,转了话题。“那我们现在就等人来了?”
夏岚江背过身。
苏榆耸耸肩,随便了,她早习惯他如此了。
他不说话,她也懒得说话。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没过多长时间,官府的兵士便到了。他们看着凄厉的现场,一个个震惊在原地。
紧接着曙光欲现时,沈怀清也亲自领兵赶到。
他让随行的医师给夏岚江和苏榆诊脉看病,苏榆死活不让看,沈怀清便作罢,夏岚江吃了医师给的药,被人背扶上了马车,苏榆紧跟着钻进去。马车驶出武平峡,踏上回幽州的归途。
“还是车里舒适。”苏榆懒懒伸了个懒腰,这辆马车内膛很大,大到足以让她横躺外加翻滚几圈。
“沈大人竟然还有这么奢侈的马车,我都没见过,看来是为了特地拉你回城才启用的。”
苏榆蛇一样绕到他身后,凑到他耳边,“你为什么发烧好那么快啊,难不成,吃过什么药,炼过什么邪术?”
夏岚江:“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苏榆:“……”
苏榆:“你这人可真记仇啊。”
夏岚江鼻子浅浅哼气,苏榆抬眼,“你对我去过边境反应那么大,难不成你也在边境待过?”
一句话惹得夏岚江心事,苏榆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真细心时眼力也是极好,她一副恍然样,“看来,不仅待过,还好好待过一段日子。让我想想,你参军要去边境打仗,跟相爱之人厮守不得,进入军队受伤,被人医治后自此体质也变了,待回到家乡,发现爱人早已嫁作他人,从此心灰意冷。”
“编得不错,就是有些老套。”夏岚江定睛看向苏榆,“不如换成,在边境遇见心爱之人,不料心爱之人竟是敌国奸细,自己无意中成了叛徒,最终心碎手刃爱人,从此封心锁爱。”
苏榆一吐舌头,“还说我老套,你这太狗血。”
夏岚江勾唇,“你猜这俩话本,看客爱听哪个。”
苏榆抱臂,竟真认真思索起来,但思索不过弹指,就立马郁闷道:“好吧,你赢了。”
“这么痛快承认,都不挣扎一下?”
“事实如此嘛,我也爱听狗血的。”苏榆斜睨他,“所以事实真那么狗血?”
夏岚江垂眸,“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那你让我都不信,不能吧,总归真真假假。”本来坐直的苏榆又缠过去,“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莫非,你真的有个背叛你的相好?”
“不关你事。”
“当然关我事!”苏榆笑嘻嘻凑上去,鼻尖几乎要贴到夏岚江的。“因为我想当你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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